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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恤宽松,但她站姿歪,衣服一耷拉,正好掐出她两手握的腰身,腰线上的那两根细小的叶刺变得格外醒目。
舍严撇了下下巴,示意:“叶子。”
“嗯?”施索打开手臂低头看自己,“什么叶子?”
舍严指了下。
施索拎起T恤,没看出来。
舍严直起身,捏住她腰周的布料,低头帮她拔出叶刺,边问:“刚才蹿到哪里去了?”
施索先点评:“蹿这个字怎么有点不中听。”太不稳重。
又回答,“去了天台,上面有种盆栽,估计是在那里沾到的。”
被雨水打过后的盆栽有些奄奄一息,它们被众人遗忘在了台风天,施索挑了几盆还能活的挪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剩下的只能让它们自生自灭。
舍严挑出一根,又挑另一根,说:“你一上午都在跑来跑去。”
施索说:“要想生存先得了解周围环境,我不跑来跑去,怎么带你来洗床套?”
这些年她每换住处都会先在附近扫荡几圈,看路、看屋、看人,陌生感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消除。
再者单身女性独居多有不便,何况她的工作经常无法定时回家,她会尽量先摈除掉可能发生的危机,比如与难交流的邻里保持安全距离,与善良的邻居搭点小关系,偶尔可以从中获得帮助。还有清楚记下最近的医院和派出所,等等。
习惯使然,如今又换住处,身边还多了个舍严,她多少要照顾他一些。肩上担着责任,她更要仔细熟悉周围环境。
舍严挑完叶刺,放下她衣服,问:“现在熟悉完了?”
“差不多了。”
“之前的房子里有没有行李要搬?”
“有,一堆。”
“明天天晴,带你去搬家。”
“我可以自己搬,你忙你的。”
“不忙,”舍严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衣服,确定没沾到其他刺,“你的车能不能装下?”他问。
施索说:“装不了,上次我是找人拉的。”又说,“过几天不是面试吗,你先专心准备。”
舍严只是问:“康友宝的车够装吗?”
“那够了。”
舍严点头:“明天开他的车。”
有陌生人端着盆衣服走进洗衣房,两人说话中断。施索不是看谁都先说“嗨”的,来人戴着副黑框眼镜,眼镜底下的两只眼睛像探测仪,将她和舍严从头到脚扫描了几遍。
“新住客?”对方先开口。
舍严显然不会理人,施索勉为其难:“嗯。”
“约法三章第一章,经期内裤不能放进洗衣机,记住了!”
舍严这才正视对方。二十多岁,偏瘦小,身高跟施索差不多,但这人是个男的。
施索呆了呆,对方操作熟练,衣服一塞,键一按,人就走了,前后不足半分钟。
施索抬头看舍严,瞪大眼睛,用假声浮夸地来了一句:“妙——人——”
舍严笑了笑,目光留在施索脸上。
施索任务还没完成,她继续教舍严使用烘干机,叮嘱他待会床套洗干净后再烘干,明天一早仍要抱到天台去晒太阳。
台风过后的晴天是碧蓝色的,没有尘埃和雾霾,空气清爽。
第二天,也就是台风离境次日,康友宝无所事事,打算帮施索一道搬家。
三人去超市取车,施索的车仍留在超市,打算回来再找个地方,租个长期车位。
七座车空间大,施索和舍严坐在后座,康友宝当司机,一路可见水洼落叶和倒地的单车、广告牌。
施索指路,到达老破小时才九点多。
康友宝虽是富二代,但他作风不算豪奢,尤其这一年出国旅行,他连风餐露宿也体验了,所以看见老破小他并不惊奇,他讶异的是施索原来住在这种地方。
施索领着他们进屋,一楼采光不太好,进门先开灯,关着窗户也能听见附近施工场地的噪音。“这里十户有四户是空的,我隔壁也没人住,你们先坐,我收拾一下。”施索放下钥匙。
康友宝仍有几分少爷做派,主动帮忙干活是不可能的,他没事做就四处走动,没一会注意到脚步声停在大门口,有人在探头。
“谁?”康友宝问。
施索和舍严在卧室,听见动静出来。门口站着个油腻腻的发福中年男人,露出一口大黄牙,露骨地盯着施索的胸和腿看,笑着说:“美女,回来啦?”
她今天穿高腰热裤和紧身T恤,被油腻目光打量,施索眉头一蹙,还没说话,舍严上前推门,大门“砰”一声顶上去,阻隔了里外两边。
舍严多数时候待人很平和,偶尔才会做出“不礼貌”的举动。
有回她买奶茶被人插队,从前的她字典里没“忍气吞声”这词,难免跟对方起争执,她不擅长脏话,对方脏话出口,她自然落了下风。小舍严在那人转身离开时伸出脚,让对方摔了个狗吃屎,她虽然觉得大快人心,拳头也蠢蠢欲动,但还是口是心非地教育小孩:“不可以这样,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教育,关门而已,不算没礼貌。“这人住楼上,前阵还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过,前科累累,不用理他。”
她虽然才在这里住了一个多礼拜,但几户邻居的为人早打听清楚了。
康友宝“啧啧”两声:“幸亏你搬家了,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施索继续奴役舍严:“进来继续。”
卧室和客厅一般大,她有张按摩椅放在床边上,这是要搬走的。衣服和护肤品成堆,这些一样也不能落。
“微波炉和烤箱是我自己的,也要带走。公寓厨房里没这些,就放厨房公用吧。”施索大方决定。
又找出一本书,施索随手翻了两下,问舍严:“你有没有做过人格测试?”
舍严看了施索一眼:“没有。”
“要不要做做看?我差点忘了这书。”施索坐在床边回忆,“我记得是大一的时候买的,当时跟佳宝一起做的测试。”
舍严问:“什么结果?”
施索有些想不起来,她往书后翻找,回忆一滴滴回归。
大一暑假她和佳宝出国旅行,在飞机上闲来无事,她掏出了这本书。
十六型人格测试,她对这类书籍毫无兴趣,只是那会她做直播赚外快,才特意买这样一本书来凹人设,至今她都没自己翻看过,谁知五年前离家,跟着她来黎州的唯一一本书竟然是它。
施索翻到了,读出来:“ENFP,健康热诚,温柔敏感,是冒险特质的记者型。”
琢磨了一下,她道:“这不是诅咒我当不成播音员吗?”她当年怎么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舍严没评价,他伸手:“带走吗?”
施索想了想:“带。”又说,“诶你也做一个,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格。”
舍严没理会,把书塞进行李包,施索越想越心动:“回去再给你做。”
舍严嘴角紧抿,拎起包带,先把行李包放到七座车上,再回来和康友宝一起搬按摩椅,七座车正好能放下。
施索抱着微波炉出来,舍严从她手里接过,说:“检查一下还有没有落下的。”
施索点着头回屋,舍严抱着微波炉进车里,把东西堆放整齐。
突然听见异响,雷声不像雷声,山崩不像山崩,舍严回头,康友宝大叫:“卧槽——卧槽卧槽——”
一楼塌陷,五层楼的建筑往一侧倾斜,灰尘漫天飞扬,尖叫四起。
舍严箭一般冲向前,随即目光一定,将距离建筑几米开外的人一把拽过,往安全的方向奔去。
轰轰声如影随形,一直跑出数百米他才停下,手里拽着的人大口喘气,转身呆呆地望着倾斜的老破小。
施索起先只是呆看,后来整个人开始发抖,整栋建筑仍在持续小幅倾斜,一楼成了碎砖。
她第一次体会命悬一线,只差那么几秒,她就可能出不来了。
她抖成了筛子,忽然被抱进一个温热的怀里,贴着的心口如鼓一般敲击着,她身体随着对方心跳的节奏逐渐回暖。
直到被勒疼,施索飘忽的意识才全部回归,她挣了两下,没能挣动分毫,她这才发现舍严的臂力有多惊人,他不再是个单薄少年,她与他力量悬殊。
施索的脸被扣在对方颈下,后脑勺压着大手,她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奋力摆动,“唔唔”闷叫了两声,抱着她的人才微微松动,她趁机推开对方挣脱出来。
一抬头,见舍严脸颊绷紧,双目猩红,施索捋了下散乱的长发,安慰:“别怕别怕,现在没事了,你站到那边去,打110。”
见他牙依旧紧绷,施索摸摸他的脸:“别怕。”
又喊康友宝:“你打消防电话,快。”
放下手,她自己则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推算事发时刻,迅速拨打新闻频道电话:“喂,我是施索!”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一键感谢了,这意味着……存稿用完啦~
——
严严今天不想说话,自闭了。
——
第10章 不识路(2)
频道这时段正在直播新闻,施索在电话中提出要求:“报道我来做,我就住这里,还目击了经过,没人比我更了解现场情况!”
那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栋楼一楼住户只有她,楼上的人应该安全,施索见有男邻居光着上半身就逃出来了,挂断电话,她立刻打开手机录像。
康友宝直愣愣地看看施索,又看看建筑,嘴中念念有词:“卧槽卧槽卧槽……”
再没比这两个字更能阐述他此刻心情的。
人有从众心理,刚才看见舍严拉着施索跑,他也撒开腿跟着跑,其实当时他还有点懵,直到施索让他打119他才醒过来。
康友宝摸出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昨天中午总算从相机包里掉了出来,今天戴着它出门,不知是不是秃鹰大神在保佑,才让他逃过一劫。
施索手还在微微发抖,恐惧仍在,但有更多的兴奋掺杂其中。
她握不稳,抖动的画面质量太差,“严严,你过来帮我拍。”她叫舍严。
等了几秒,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施索扭头找人。
舍严向来寡言少语,长大后气质偏清冷,让人觉得不易接近,但他待人最多只是冷冷淡淡,施索从没在他脸上见过阴沉表情。
此刻舍严离她三四米远,看着她的目光冷若冰霜,施索想起前晚的台风夜,乌云越压越低,风雨似狂。
她突然心慌,一只脚下意识地往后挪,马上又反应过来,再顾不上录制视频,她快步走到舍严跟前,抓住对方手臂:“怎么了?”他曾亲眼目睹他父母死于灾难,怕他想起不好的事,再走进阴暗的死胡同,施索说得轻柔小心,“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房子都没倒,我们不都好好的吗。”
舍严仍一言不发,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施索脸上。安抚人的习惯动作不是摸头就是抚背,施索抚了抚舍严的背。
人长高了,背也变得厚,手掌底下硬邦邦,但眼前画面仿佛切回数年前,舍严依旧是那个比她还略矮些的单薄少年。
在弱者面前,人会自动强大几分,施索把恐惧统统丢远,手不再颤抖,拿出十二分的温柔:“要不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坐坐,还是你先跟康友宝回去?”
康友宝停止碎碎念,表情古怪地看着施索对舍严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似乎在忍耐什么,舍严做了个深呼吸,把胳膊从施索手中抽出,冷声:“报道对你很重要?”
“啊?”
舍严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