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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轻舟则有个飘忽的微笑,“幸好你不是,否则你也是我的仇人。阿哥,我很感激。”
顾绍的手握得更紧了,将顾轻舟紧紧包裹着。
湿寒的风,从衣领里钻。
“她死了,再也没人知道我是谁。”顾绍茫然望着黢黑的夜空,眼瞳也似那碧穹,黑得没了神采。
“不,她死了,你永远都会是顾家的少爷,这一点再也不会改变。阿哥,她死了,你的身份就稳定了,你为何迷茫?”顾轻舟道。
顾绍却不语。
“你不想做顾家的儿子?”顾轻舟反问。
顾绍不想。
他不是不想做顾家的儿子,他只是不想做她名义上的兄长。
兄长,意味着什么可能也没有。
顾绍心中有淡淡的抵触。
他柔软而善良,也不知道如何去争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着他的幻想,幻想有一天,机会来临时,身份不是他们俩之间的鸿沟。
“我不知道,舟舟。”顾绍低垂了脑袋。
他们俩拉着手,像两个过马路的小孩子,一起抵御危险,一起走向马路的另一边,寻找新的生活。
顾老太停灵三天,就出殡了。
顾家乡下来的人,将她的棺材扶棂回了老家,顾圭璋没有去。
顾圭璋还要办秦筝筝的葬礼。
顾家老宅的人,只留了两个人,给秦筝筝送葬。
秦筝筝也只停灵三天,埋在城西的公墓里,一方小小的坟墓,装着她的尸骨。墓碑上有她的名字,亦有她的照片。
顾缃和顾缨哭得断了气,顾圭璋也好似苍老了十几岁,姨太太们识趣不多话。
只有顾轻舟和顾绍比较平静。
“很奇怪,顾维居然不回来参加她母亲的葬礼。”顾轻舟心想。
顾维在南京,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公开吗?
顾轻舟也试探着问了顾圭璋:“您听说当初南京要提审太太吗?”
顾圭璋愕然:“南京?”
他没有听说过。
顾维的消息,仅限于司督军,以及抢了电文看的司行霈,其他人都不知道。
可能是地位还没有站稳,顾维暂时也没透半点风声。
“顾维是很有主见的。”顾轻舟心想,“当初她敢跑,就不同于顾缃和顾缨的软弱;她还能改头换面,抹去从前的身份,更是本事了得。”
于是,顾维成了个炸弹,悬在顾轻舟的头顶,也不知道她何时落下来炸开。
此事,顾轻舟没有跟顾家任何人透露,包括顾绍。
秦筝筝死了,顾缃和顾缨姊妹俩,偃旗息鼓的,特别怂。
得势嚣张、失势时怂怯的人,顾轻舟一点也不可怜她们,只感觉深深的厌恶。要是没了秦筝筝,这两姊妹还能有点骨气,顾轻舟也许会高看她们一眼。
顾公馆仍是二姨太当家。
偶然顾轻舟回来,能听到家里的欢声笑语。
秦筝筝死了,压在姨太太们头上的重石,也彻底消失不见了,每个人都拨开乌云见明月。
十月底,周末的时候,顾轻舟听到二姨太和顾圭璋商量:“家里的佣人,辞掉几个,咱们都节省点。老爷还如此年轻,肯定还要再娶个新太太,处处要用钱。咱们家,总得有个女主人不是?”
说是替顾圭璋着想,实则是想把秦筝筝的亲信佣人全部赶走,换上一批自己的人。
顾圭璋没想那么深,只是二姨太的话,鼓舞了他。
升官发财死老婆,秦筝筝死了,顾圭璋的前途说不定就正式开始了。
再娶个二十来岁美貌如花、留过洋的名媛,岂不是赏心悦目?
“好,听你的。”顾圭璋难得露出点笑容。
顾家的事,舆论还是有极大的水花,不少人指指点点的。
司公馆的老太太,就把顾轻舟叫去,安抚了一番,又给她做了好几件衣裳、买了首饰,安慰她。
学校也少不了风言风语。
班上的同学,虽然背后当笑话说,当面还是同情顾轻舟的。
“没想到,你母亲那么惨,你要节哀啊,报应总算来了不是?”
这些话,顾轻舟听得有点麻木。
到了冬月初,眼瞧着就是顾轻舟的生日了,她想给乡下的师父和乳娘发一封电报,可想到上次司行霈派人去乡下找,万一电报泄露了行踪,可怎么办呢?
顾轻舟犹豫了几天。
她不想司行霈找到她的乳娘和师父,但又很想念他们。
犹豫再三,顾轻舟给她的另一个师父张楚楚发了封电报,请张楚楚想方设法联系她的师父慕宗河。
冬月初七,顾轻舟收到了师父慕宗河的电报。
“安好,吾儿勿念。”
电报只有六个字,顾轻舟的眼泪却顺着电文淌下来。
到了冬月初八,正好是西洋历的十二月二十三。
明天就是平安夜,学校安排了文艺演出,顾轻舟前段时间请假,没有参加任何一项。
圣诞节之后,又是周末。
学校放三天假,两天文艺表演,司行霈就派人替顾轻舟请了五天的假。
“走,我带你去趟苏州。”司行霈已经准备好了行囊。
第189章 司行霈的秘密
“去苏州?”顾轻舟一头雾水。
“去苏州!”司行霈道。
司行霈没有商量的意思,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只把顾轻舟往车子里一塞,汽车就开动出城了。
一路上,顾轻舟不怎么开口。
她主要是不太想去。
同时,顾轻舟也记起,司行霈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甚至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去苏州就是办这件事么?
“不乐意去?”司行霈一边开车,一边斜睨着她。
冬日的官道上,车辆稀少,路也不算特别平整,颠簸着顾轻舟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不是,是害怕。”顾轻舟嘀咕道,“是跟你出门啊,不小心又要遇到刺杀。司行霈,你的心不是一般的大。”
司行霈敲她的额头。
顾轻舟是越想越觉得此行凶多吉少,她说:“你连一个副官也没带。”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司行霈道。
顾轻舟伸头看后视镜,看了半晌,确定没有人跟着,她翻了个白眼。
“傻子,我出门还大摇大摆的,要不要把军政府的火车开出去,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到了苏州地界?”司行霈漫不经心开着车,腾出一只手揉她的脑袋,“后面有三辆车,若是出事,第一批支援五分钟内就能赶到。”
“那万一这五分钟之内,咱们被人打死了呢?”顾轻舟侧颐。
司行霈捏她的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然后,司行霈又说,“生死在天,阎王那有本账呢,该你死就是你死,不讲道理的。没到你死的时候,当面挨枪都可能会哑火。”
司行霈还告诉顾轻舟,有次他差点被人枪毙,那枪都抵住了他的脑袋,突然却哑火了。
他命不该绝。
顾轻舟听完,瞠目结舌,不知道司行霈这种人的存在,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导致阎王屡次对他宽容。
想了想,顾轻舟说:“阎王只怕是老糊涂了。”
司行霈轻轻捏她的鼻子,说:“你暗中诅咒我!”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诅咒你。”顾轻舟道。
他们俩就此行是否安全的问题,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
司行霈说不过她就动手,一会儿捏捏脸,一会儿揉揉脑袋。
后来,顾轻舟在颠簸中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窗外是褐色的田野,阡陌整齐,枯草颓败。
路并不好走,官道凹凸不平。
司行霈开车认真专注,可能是想什么事情,薄唇微抿。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给他的侧颜渡上了一层稀薄的金芒,他的俊美没了阴鸷和冷漠,反而很温暖。
他在顾轻舟身边时,表情是温暖的,心也是温暖的。
“醒了?”他的余光瞥见顾轻舟动了,笑着说道,然后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真能睡,跟只猫一样!”
她初睡未醒,双颊白皙红润,头发零落低垂,慵懒的眸子似一泓清泉,能映到人心里去。
司行霈惊讶的发现,她已经长大了,比一年前更有魅惑。她既有女孩的纯真,又有女人的妩媚,懵懂未醒时眸光流转,就有勾魂夺魄的潋滟。
他呼吸顿了下。
“。。。。。。以后要把你藏紧了!”司行霈想。
惦记她的男人,会越来越多。
“咱们去苏州是做什么?”顾轻舟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问司行霈。
“到了你就知道。”司行霈道。
从岳城到苏州,路并不是特别的好走,司行霈怕顾轻舟颠簸难受,车速缓慢而平稳。
六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苏州地界。
司行霈没有进城,而是往城郊而去。
越来越荒芜。
“你是不是要把我卖了?”顾轻舟拢了拢衣领,问。
“你想得美!你是我嘴里的肉,我谁也不肯给!”司行霈道。
顾轻舟撇撇嘴,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车子又转了很久,路越发难走了。
中途路过一处茶寮,司行霈下车,发现有包子和花卷,还有豆浆。
他俯身问顾轻舟:“饿吗?”
顾轻舟被车子颠簸得饥肠辘辘,点头如捣蒜:“饿了。”
“下来。”司行霈笑道。
茶寮有点乱,敞开着,都是路过进城的人歇脚。
顾轻舟和司行霈开着汽车,衣着华贵,很容易被认为是城里有人的先生小姐,于是那几个人脚力夫,不怀好意盯着他们。
“来四屉包子,老板!”司行霈喊道。
包子上来,顾轻舟觉得口感不好,包子皮有点酸。
她咬牙吃了两个,司行霈则是大快朵颐。
“你真是不挑食。”顾轻舟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司行霈说,“我饿极了,活生生的兔子剥了皮就能嚼完一只。”
顾轻舟觉得恶心。
她嫌弃极了:“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恶心话!”
司行霈笑,摸她的脑袋,说她太精贵了。
可能是司行霈说他活吞兔子的话,也吓到了旁边那桌跃跃欲试想抢劫的脚力夫,他们骨碌喝完茶就跑了。
茶寮四周没有遮拦,冬月的风阴冷刺骨,顾轻舟捧着热豆浆不肯松手,一连喝了两碗。
司行霈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汽车重新上路。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路边停了车。
到处荒芜,连村落也没有,只有远处几座山。
冬月的荒山孤零零的,到处荒芜。
“怎么,咱们要爬山啊?”顾轻舟问。
她也有点疑惑,岳城郊区也有山,干嘛千里迢迢跑到苏州来?
“嗯。”司行霈道。
他将车子停稳,带着顾轻舟走过狭窄的田埂,往山脚而去。
山脚左右有两户人家,大门紧闭。
看到了人影,突然有户人家开门,居然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扛着一支长枪,朝司行霈跑过来。
“团座!”男人给司行霈行礼。
顾轻舟这时候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心中微动。
司行霈下巴微扬,向他道:“开门。”
“是!”
顾轻舟和司行霈,没有路过旁边的山路,而是直接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西屋的地下密室打开,司行霈拿了电灯,带着顾轻舟下了密室。
密室修建得很结实,四周都是混泥土的墙壁,约莫一米宽,两米高。
司行霈牵着顾轻舟的手。
“。。。。。。。这是不是你的秘密军火基地?”顾轻舟随着司行霈往里走,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