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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事,先回去了。”谭文秀声音暗哑,“我先回房了,舅妈。”
等她一走,颜洛水就把方才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告诉了颜太太。
颜太太吃惊:“这叫什么事?”
“那个人说表姐疯了。”顾轻舟道,“表姐怎么了?”
“不知道啊。”颜太太道,“文秀从小养在我们家,没毛病啊,怎么到了英国四年,就说她疯了?”
晚膳的时候,颜太太亲自去把谭文秀叫出来。
谭文秀趴在床上,哭得伤心。
颜太太把颜洛水和顾轻舟都叫过来,劝慰她。
“怎么回事?”颜太太道,“这门婚事是你们家定的,我之前也看过那孩子,还不错。你们俩一起去留学的,发生了什么事?”
谭文秀一开始不肯说,后来就哭了。
一边哭,一边告诉颜太太说:“我们俩租一间屋子,他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他总是毛手毛脚的,我不同意,他就跟我闹脾气。
回国之前,我跟同学去滑雪,玩了半个月,回来之后发现他和另一位女同学在客厅的沙发上,没穿衣裳。。。。。。。”
谭文秀哽咽着,泣不成声。
“他怪我,说我逼他做和尚不人道,那个女学生父亲是从政的,好像在北平政府任什么官,他想高攀人家。
他还说我发疯,每次疯起来不知人事。他明明是诬陷我。他想把责任都推给我,叫我怎么做人,我们家怎么做人?他死了这条心,我不松口,他们家敢退我就认他是条好汉。“谭文秀哭道。
顾轻舟和颜洛水差不多就听明白了。
颜太太安慰了半晌,顾轻舟也跟着安慰。
晚上,顾轻舟跟颜洛水睡,颜洛水道:“表姐真厉害,要是吵成那样,我早就退亲了。”
“我觉得表姐坚持是对的,自己和家里的名声是要的,总不能不顾一切。”顾轻舟道。
颜太太晚上陪着谭文秀睡,房间就在隔壁。
半夜的时候,颜太太使劲敲门:“轻舟,洛水!”
顾轻舟一下子就惊醒了,把颜洛水也推醒。
她们打开了房门,却见谭文秀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跳舞。
她眼睛是睁开的,很清楚看着众人,然后痴痴发笑,又开始旋转起舞。
顾轻舟和颜洛水被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颜太太也惊魂不定,问顾轻舟和颜洛水:“她怎么了?”
“是不是在梦游?”顾轻舟问。
颜太太也不知道。
就在她们讨论的时候,谭文秀推开了走廊的窗户。
这是二楼。
顾轻舟吓得半死,立马冲过去,抱住了谭文秀的腰,把她拖了回来。
谭文秀回手一爪子,挠在顾轻舟的脖子上,五条血痕,顾轻舟疼得直吸气。
“快来人,快来人!”颜太太大喊。
佣人上来,好几个人都制服不了谭文秀,半晌才把她绑住。
原来,石定文没有冤枉她,她真的发疯了。
颜洛水给顾轻舟擦药酒,顾轻舟疼得不轻:“她指甲好厉害。”
颜太太忧心忡忡:“会不会留疤?”
颜洛水道:“应该没事,擦点药酒就好了。”
而后,她们又说起了谭文秀。
“她这是什么毛病?”颜太太问顾轻舟,“你能看得出来吗?”
“她现在手舞足蹈的,没办法给她把脉,回头等她醒过来再说。”顾轻舟道。
第279章 护短的司行霈
早晨起来,顾轻舟的脖子还是很疼,被指甲抓破了皮。 。
她自己对着镜子,再涂了一遍药酒。
药酒是深紫色的,她的肌肤是雪白的,一对比就更加明显。
顾轻舟和颜洛水去上学时,表姐还没有醒。
四月时节,校服领口不算特别高,顾轻舟从下巴到脖子上,五条血痕已经肿得老高,擦着药酒格外明显。
一条条的,分外清晰。
“这是被什么抓的?”
“你家养猫了?”
“瞧着像是被指甲抓的,轻舟你跟谁打架了?”
那群女孩子叽叽咋咋围着顾轻舟,说个不停。
顾轻舟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尴尬咳了咳:“小意外而已。”
上课的时候,学监密斯林也瞧见了。
密斯林细心,把顾轻舟叫到了办公室,问她:“是不是和谁闹了矛盾?若是学校里的事,告诉我,我会帮你主持公道。”
顾轻舟成了理事密斯朱的恩人,学监就下意识巴结她。这点小事,若是从前的话,密斯林是不会过问的。
“不是,我没有和谁闹矛盾。”顾轻舟连忙道,“是家里的事。”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密斯林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不好多管了。
放学时,顾轻舟和颜洛水说好,再去颜家看表姐,车子走到半路,突然身后有汽车按喇叭,按得很响。
顾轻舟微讶,从后窗望过去,不远处有辆汽车跟着她们,好像是司行霈的车。
“停车。”顾轻舟道。
她莫名有点紧张,怕司行霈担心,更怕他生气。
司机就把车子靠边停了,顾轻舟下了车。
后面的车子追上来,果然见司行霈推开车门,锃亮的军靴落地,阔步走过来。
“少帅。”颜洛水也下车了,心虚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道:“你先回家吧,我和轻舟有点事说。”
颜洛水低头,对顾轻舟受伤的事更心虚内疚:“那我先走了。”
顾轻舟就上了司行霈的汽车。
司行霈把她拉到路灯之下,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
今天伤得这么严重,跟着顾轻舟的副官怕担责任,如实禀告了司行霈,司行霈特意过来找她。
“疼不疼?”司行霈眼底涌动着痛色,心疼极了。
他呼吸有点不顺。
其实还有点疼。
顾轻舟不想司行霈迁怒其他人,说:“已经没事,小伤而已。洛水替我涂了药水,看上去很可怕,其实就是皮外伤。”
“怎么弄的?”司行霈压低了声音,似噙了雷霆之怒,“和颜洛水打架?”
“我们能那么幼稚吗?”顾轻舟笑。
上了汽车,顾轻舟才慢慢道来。
当时她站在最外边,颜太太不及她身手灵活,她不冲过去,谭文秀就要跳下二楼,顾轻舟义无反顾。
“。。。。。。我们还讨伐她的未婚夫,转眼就发现,其实生病的人真是她,都吓到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调转了车头:“回家!”
顾轻舟细细打量他的神色,道:“我想去颜家瞧瞧。。。。。。。”
“岳城有的是医生,内科外科精神科,什么医生都有。有病去看病,不需要你充大头。”司行霈冷漠。
伤了顾轻舟,哪怕是无意,司行霈心中都存了一股子怒焰。
顾轻舟不说话。
估摸着他的气消了点,顾轻舟才慢腾腾开口:“我想去看看。”
司行霈低喝:“不许去!”
顾轻舟低垂了眼帘,修长羽睫覆盖住清湛的眼眸,安静端坐,身上泛出丝丝的冷气。
她不高兴了,甚至有点委屈。
“我给你的刀,还在包里吗?”片刻之后,司行霈问她。
上次遇事,她立马知晓用刀捅伤那个水匪的手,司行霈很赞赏她的勇敢和自保。
“还在。”顾轻舟回答,声音清清冷冷的,不看他。
“若是那个疯婆子再挠你,你用刀把她的爪子砍了,能做到吗?”司行霈严肃道。
顾轻舟忍不住笑了。
她哪有那么血腥暴戾?
“她不是疯婆子。”顾轻舟笑着反驳,“我吃了一次亏,下次就知道了,不会让她伤了我。”
顾轻舟对颜洛水的表姐没什么感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才认识谭文秀,好感恶感都没有,说顾轻舟很担心她的病,那是假的。
顾轻舟对她的病只是五分关心,五分好奇。
遇到了新的病例,顾轻舟对医学的追求,总是逼迫她想去了解。
她知晓司行霈是关心她,虽然她有点接受不了他的霸道。
“我就是去看看。。。。。。。”顾轻舟知晓司行霈吃软不吃硬,就放软了声音,有点撒娇般道,“让我去吧,少帅,你是好人!”
“我怎么成了好人,我不是最坏的坏蛋吗?”司行霈看不惯她的小狗腿样儿,斜睨着用话戳她。
顾轻舟忍不住笑起来:“你当然是好人了!司行霈,你最好了,我以后不骂你了,行吗?”
她一笑,司行霈也笑了,空出一只手摸她的脑袋。
“傻丫头!”司行霈叹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在颜公馆附近,司行霈停下车子,先把顾轻舟抱过来亲吻了一下,然后才开车去了颜家。
他到大门口就停下来,帮顾轻舟按响了门铃之后,司行霈眼瞧着佣人跑过来开门,他就先走了。
他今天还有点事。
司行霈离开之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颜公馆前楼的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司慕。
司慕看到了顾轻舟进来,却对送她来的车子没有留心。
他只是看到了顾轻舟。
路灯的光芒葳蕤,顾轻舟踩着小路往里走时,瞧见一个修长身影,立在回廊的台阶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背着光,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闲闲站立着,自有风度。
顾轻舟抬眸,看清楚是司慕,微微吃惊:“少帅,你怎么在这里?”
夜风徐徐,她说话的时候,皓腕微抬,轻轻拢了下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脸。
司慕便觉得她的眼睛很明亮,像夜空里的两轮冰魄,直直照耀着人心。
“来给总参谋长送份文件,听说文秀姐回来了,过来瞧瞧。”司慕道。
谭文秀从小在颜家养大,像个姐姐般照顾颜家的孩子,以及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就像司慕,也是视她为姐姐。
只有司行霈,在司慕他们享受少年无忧无虑时光之际,他在战场上跟随他父亲,用血肉之躯抵挡其他势力的吞并,为岳城守下了这片繁华。
每次司慕说起他优越的童年以及青少年时光,顾轻舟就会想起十岁上战场的司行霈。
司行霈对岳城、对这一方百姓的付出,胜过他的弟弟。
同样的血脉,经历却有天壤之别。
顾轻舟勉强微笑,道:“我也是去看表姐的。”
司慕和她并肩往里走,两个人都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上次顾轻舟误会司慕,甚至拿他和魏清嘉的旧情做文章,司慕是很生气的。他们俩再次见面,感觉就怪怪的。
好像说什么都不恰当。
沉默了一路,司慕大概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他问:“最近功课吃力吗?”
“还好。”顾轻舟道。
“我以前念书,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若是你想补习功课,我可以教你。”司慕道。
说罢,略感后悔。
他知道顾轻舟会拒绝。
顾轻舟最懂得避嫌,不会多接触司慕。她也说过,今年冬月会退亲,连做朋友的必要都没有。
这方面,顾轻舟是挺现实又坦诚的一个人,司慕挺佩服她的。
司慕感觉到了,顾轻舟也明白了。
顾轻舟委婉道:“我现在还能应付,假如哪里不太懂,再向你请教。琼枝念医科,现在成绩如何?”
“琼枝聪明又刻苦,她学得很好。”司慕道。
顾轻舟笑笑。
终于,他们到了正院。
谭文秀不在,只有颜新侬和颜太太坐着,夫妻俩正在商量事。
“跟谭家说一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