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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声好像更小了点。
小镇越发静谧。
顾轻舟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眼波流水的田埂,一个女人正领着孩子散步,她的长发飘逸,似瀑布般。
她转过脸,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真是司行霈的模样。
她朝顾轻舟招招手。
顾轻舟走过来。
她看到了年幼的司行霈,剪着短头发,刘海遮住了额头,一双眼睛格外的漂亮。
“轻舟,阿霈就交给你了。”
她明明那般年轻,而顾轻舟好似和她一样大。
她声音非常的温柔恬静,宛如潺潺流淌的春水。
顾轻舟想要叫姆妈,却始终叫不出口,因为她看上去比顾轻舟还要小。
“阿霈,姆妈要走了。”她说着,就冲他们摆摆手。
阳光照下来,有点刺目。
她消失在光芒的尽头。
顾轻舟周身微暖。她转过身子,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抱住了她,低声道:“轻舟,我们也走吧,回家了。”
顾轻舟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过湿滑的田埂。
水稻抽穗,稻香阵阵。
顾轻舟往回走,心中却一直想要扭头去看看,她想要看清楚那边的人影。
她果然转了头。
她看到了自己的乳娘,还有师父。
他们冲她摆摆手:“轻舟,快去吧。”
这似乎是她离开家乡时,师父和乳娘站在村口送别的情景。
一帧帧的梦境,有点混乱。
顾轻舟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房间里光线暗淡,尚未天亮,雨已经停歇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楼下敲门的声音。
“司行霈!”她立马推醒了身边的人,“司行霈,好像有人来了。”
敲门声更大了。
司行霈一下子就坐起来。
第705章 : 命案
司行霈很少这样深睡眠。
顾轻舟在身边,又身在母亲的老宅,他倏然就放松了。
他从未睡过这样香甜的好觉。
司行霈也确定,没有人是天生的机敏,他只是背负了太多。
回归天然,他也可以享受安逸。
司行霈被吵醒,一阵烦躁。看清是顾轻舟,他没有发火,只是想:“若能早点和轻 舟退隐山林,才不枉活了一场。”
“有人敲门。”顾轻舟告诉他。
司行霈嗯了声,捻开了床头的灯光,顾轻舟趁机看了看手表:五点刚过。
“谁啊,这么早?”顾轻舟彻底清醒,她预感不会有好事的。
司行霈道:“我去看看。”
他下楼,顾轻舟也披衣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
顾轻舟听到了副官邓高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司行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
他脸色铁青。
“轻舟,快起来,我们要回去了。”他道。
说罢,他利落脱了睡衣,换上了自己的军装。
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若不是十万火急,副官绝不敢轻易找过来。
顾轻舟也换衣,问:“怎么了?”
“芳菲和阿慕”司行霈突然头疼得更加厉害,他的声音一顿,“他们死了。”
顾轻舟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只感觉眼前直冒金星,半晌僵硬没有动,寒意从四面八方往她肌肤里钻,她耳边 倏然静谧,再也听不到声音。
司慕和芳菲,他们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轻舟浑身冒寒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然不成样了,好像格外的尖锐:“什么死 了?”
司行霈一把握住了她肩头,用力摇了摇她:“轻舟,快把衣裳穿好!我在楼下等你!”
说罢,他疾步下楼。
来了两名副官,他们正在跟司行霈讲述事情的经过。
顾轻舟顾不上穿鞋子,只把衣裳穿好就快速下楼。
司行霈已经发动了汽车。
顾轻舟坐上去,汽车的马力摇到了最大,似箭一般蹿了出去。
司行霈紧抿着唇。
顾轻舟侧眸想说话,却看到了司行霈额头的青筋。
他正在忍着极大的情绪。
顾轻舟就不敢说话了。
她心中乱成了一团糟。
“他寿命不长。”这是当年郭七老先生预言司慕的话。
顾轻舟当时很谨慎,给了他钱,希望他能为司慕改命。
老先生说了,最多增加一点寿命,却不可能改变什么的。
果然,司慕的寿命延长了一年多。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过命运。
顾轻舟浑身发寒,她的手脚都僵硬了,任何话也说不出口。
司行霈亦不言语,只是默默开车,把车子当飞机开似的。
原本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司行霈只不过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平城城里。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顾轻舟去了饭店。
军警已经把饭店围了起来。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饭店门口的灯火也全部熄灭了。
晨曦迷蒙中,顾轻舟似乎闻到了血的气息。
她跟着司行霈进了饭店。
上了三楼,司督军的亲信副官们,正毕恭毕敬站着。
司行霈一进门,就被人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重重的一巴掌,清脆作响。
顾轻舟猛然回神,她看到了司督军暴怒而扭曲狰狞的面容。
“给我查!”司督军咬字极重,好似每个字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抓到凶手!”
“是!”司行霈站住了身姿,居然恭敬叩靴行礼。
顾轻舟站在身后,她闻到了血的气息,故而身不由己开始发抖。她看到了司督军身 后的房间,白色床单染透了血迹。
司督军往旁边挪开,让他们俩进来,他自己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
屋子里没有点灯,窗牖半开,晨风撩拨着窗帘,将晨光透进来。
司督军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人。
顾轻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床上的人。
司芳菲是半坐着的,一把长长的钢刀,穿透了她的喉咙,将她活活钉在床头板上;
她面前的被单,被血染透。
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仍可以看得出很惊恐。
她非常的害怕。
顾轻舟只感觉冷,惧意和寒意铺天盖地,她膝盖发软,却努力让自己站稳。
司行霈的手,也抖了起来。
司芳菲的瞳仁已经涣散了,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像是震惊万分。
“芳菲”司行霈的声音发虚,轻轻唤了她一声,宛如儿时的亲昵。他上前,想 要合住她的眼睛,却发现是徒劳无功。
司芳菲死了,死不瞑目!
司行霈的呼吸,压抑而沉重。好似他呼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刀子,每一下都艰 难,都让他有种极致的疼痛。
他的亲人不多,除了顾轻舟就是芳菲。
当年祖母是寿终正寝,跟芳菲完全不同。
芳菲是惨死。
司行霈一生的奋斗,为了家国。护不了小家,哪里能护得住国家?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最亲近的妹妹死在他面前,这样惨烈!
“给她入殓吧。”司行霈的声音全哑了,他说话也不流畅。
司督军却没有动。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想把最爱的小女儿的模样牢牢记住。
一夜之间,他痛失一儿一女,全是他心尖的宝贝。
他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双目通红。
“叫人来入殓,送回岳城办丧礼。”司督军站起身。
他好似很努力想要站直,可他的后背很佝偻,让他无法挺直胸膛。
他一下子垮了。
他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军人,他是个年迈丧子的父亲。
他没有哭,在所有人都可以啼哭的时候,他没有哭泣,而是把这滔天的悲怒全部忍 住。
司督军往前走,倏然身子直直栽下去。
“阿爸!”顾轻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也扶不住,差点被带倒,是司行霈急忙过来,将他们俩都扶稳。
司督军再也压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发昏,彻底昏死了过去。
“来人!”司行霈疾呼。
副官们进来,把司督军送到平城的军医院。
司行霈出了房间。
东方的骄阳正在升起,而司芳菲和司慕,再也看不见初升的太阳了。
顾轻舟看到司行霈眼中的清泪,顺着眼眶,猝不及防的滑落。
第706章 : 凶手是谁
空气里飘散着的,不仅仅是血腥、雨后泥土的气息,还有沉沉的绝望。
顾轻舟站着不敢动。
她还没有去看司慕,而她也不敢去。
司行霈急忙把眼角的泪抹去,转身去看司慕时,顾轻舟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去了。
和司芳菲的惨状相比,司慕这边就相对温和多了。
他是自尽的。
至少表面上看,他是用自己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他怕枪声传出去,故而他用枕头隔在手枪和脑袋之间。
子弹穿破了枕头,带出数不尽的羽毛,以及司慕的脑浆。
血和脑浆染透了床单,司慕阖上了双目,他保持临死前自尽的姿势,表情却是温和 的。
司行霈走上前,仔细查看他。
顾轻舟靠着墙壁。
她的双腿,再也没什么力气了,故而她沿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她痴痴望着床上的人。
顾轻舟想起司慕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他也要像司行霈一样,完成统一大业;他说他很爱玉藻,想要亲自带着玉藻 长大。
一双有力的手,把顾轻舟搀扶了起来。
顾轻舟这才惊觉,自己也流了一脸的眼泪。
她紧紧攥住了司行霈的手:“不,司慕不会自杀的,他还有理想,还有玉藻——他不 会放下玉藻的!”
玉藻那么小,生母潘姨太被司慕赶走,生死未卜,而司夫人和司督军对玉藻这个孙 女都没什么关怀。若没了司慕,玉藻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绝不会死的,至少他不会想不开的。
司行霈却不回答顾轻舟。
他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控。
他也毫无心思安慰任何人,包括顾轻舟。
血让他暴躁,头疼欲裂。
他的弟弟、他的妹妹,死在他的地盘上,而且是这等惨烈。
“司行霈!”顾轻舟哽咽着喊他。
他终于把情绪稳住,低头对她道:“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我”
“你先回去!”司行霈的声音不容置喙。
顾轻舟这才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她道,“找到凶手。”
司行霈没答应什么,他转身重新进了司慕的那间房。
顾轻舟在副官的陪同下,离开了饭店。
路上,副官告诉她:“是副官巡查时发现了芳菲小姐的门响了下,结果敲门时却没 了动静,后窗似乎被打开了。”
“再次敲门,芳菲小姐也没应答,副官就去禀告了督军。”
“夫人发火,说副官们草木皆兵,只不过是响动而已,督军说他起来抽根烟,就顺 便去看看,结果”
结果看到了司芳菲的惨死。
司督军急忙叫人查每个房间,司琼枝没事,司慕却自尽了。
司夫人听闻,披衣就去儿子的房间查看,看到了之后当时昏死过去了,司琼枝也彻 底疯癫了。
副官把她们母女先送去了医院,给司琼枝打了镇定的药,她才停住了尖声叫喊。
司夫人母女离开之后,只不过两分钟,司行霈和顾轻舟就到了。
司督军强撑着维持局面,直到司行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