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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长抒一口气,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巷子口的中年女性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刚才被那几个混混踹了一脚,也是吃力的朝我奔来,光线微弱,我看着她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哎哟,真是作孽哟,大姑娘你有没有啥事啊?这附近就是医院,我带你去看看!”
是她,那个在路灯底下吞云吐雾,满脸惆怅的水果摊大妈!
我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刚才的惊吓来得太迅速,现在我的脚都在打颤。我抓着大妈粗糙有力的手,感激的道谢,“我没事,大婶,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
“那些街头混混,我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整天惹事生非,哎,作孽哟!”她颇为痛心。
我只能苦笑,如果没有这个大婶的帮忙,那群混混最后也不会那我怎样,我背上丑陋的疤痕足够倒胃口,我现在竟然靠着这种伤疤来救自己。
俞艾…我的闺蜜,俞艾。
怨她吗?怨啊,肯定怨,轻而易举的就让我遭了那么多罪。恨她吗?恨不起来,我当年因为一串粉水晶手链居心叵测跟她做朋友,她也许也带了其他心思来到身边,可是这三四年,她对我的好,让我怎么都恨不起来。
我还在苦笑,水果铺大婶弯着腰把我散落在地上的合同和剧本捡起来,上面全是那群混混的脚印,她帮我使劲儿拍。
我冲她摇摇头,“没事的,这些不碍事。”
她特别朴实的跟我笑,手上帮我整理合同的动作没停过,“哎哟,你们这些姑娘都是文化人,以前我闺女学习也很好,可惜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也不知道……”话说到一般,她一下子顿住我。
我看着她,她逮着我的剧本往灯光下仔细一凑,看了一会儿,又拿回我的面前,“大姑娘,这两个字是不是读——yuai啊,对,俞艾,我没什么文化,这两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我看着这个沧桑面孔的中年妇女,心突然就诡异了一下。
她冲我“呵呵”一笑,“我闺女的名字就叫俞艾,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当初我这做妈的对不起她,哎…大姑娘,你这是啥啊?我闺女儿的名字怎么在这上面啊?我闺女是不是……”
她越说越梗咽,我心里跳了又跳,一颗心都跃到喉咙口子上了。
这是俞艾那个抛弃她远嫁的母亲?不可能吧?!
这个剧本我当初写的时候用得全是身边人的真名,所以我才跟霍宁要求抹了这些名字,我看着眼前这个沧桑妇人,心里的震动不言而喻。
我赶紧托住她抹眼泪的手,这个动作扯得我背部的伤口发痛,我偷偷吸了一口气,跟她解释,“大婶,这就是我写的一个故事,随便取的一个名儿,就跟你看电视一样的那种名儿,不是真人,可能很巧合的跟你女儿的重名了吧。”
大婶停住了哭泣,愣了一会儿,语气里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似失望又似庆幸,“哦,哦,好呀,写故事好,我那闺女也不可能在这种大城市跟你认识啊,好呀好呀。”
她扶着我走出巷子,还特意在她水果摊前面捡了好些水果装袋子里提给我,“大姑娘,来,大娘送给你的,你拿着——别,我可不要你的钱,咱们这也算是缘分,你跟我闺女差不多大呢,大概也跟你一样出落的标标致致了,你看你写个故事取个名字也跟她一样,东西你拿着,不值钱的。”
我看着她,滋味不明,突然就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我跟她再三道谢才离开,走到巷子转角,我回头有看了眼这个典型的底层市井生活的中年妇女,她一边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点上塞进嘴里,一边用手粗暴的抹掉眼泪,一下又一下。
那双手,我知道感觉,粗糙皲裂,但是不乏温暖。
撑着身上的疼,我回到医院,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我把水果分给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让她们帮我重新包扎处理的身上的伤口。
周青还呆在周砚的病房里,我没看到周父周母,想来已经回去了,我冲着周青扯了扯嘴角的笑容,“…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周砚这里有我呢,我今天休息了一天了,守着他绝对没问题。”
周青也不二话,点了头就掩上门安静的离开了。
心里的沉重压得我停止思考,看着毫无生气的周砚,脸色惨白如大理石,像是疲倦至极睡着了一样,让我不忍打扰他,我轻手轻脚的脱了外套,掀起他被子的一角慢慢的躺了进去。
床很窄,我侧着身子抓着他的病服,小心翼翼的闭上了眼睛。我其实已经三天都没能合过眼了,因为没有周砚在我的身旁。
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俞艾进门我才被护士叫醒了。
我看着沙发上沉静不语的俞艾,愣了一下,“…老俞,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没看我,盯着前面的床柜,眼神有些放空,“蒹葭,我们谈谈吧。”
正巧这个时候周青进门了,她看了下眼前这个形式,很快就自然下来,“阿砚我这里看着,蒹葭你要有事先处理,今天给你带了药粥,记得待会儿把它喝了。”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俞艾一起出门了,她在医院中厅的大花园里找了座位,“石桌很凉,你别碰着它。”
我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反而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我迟疑的打开,是她床头柜的那串粉水晶手链和一张照片。
她和窦卫青的合照,我见过,在徐平家,这张她曾讳莫如深的照片。
“蒹葭,不管周先生有没有告诉你真想,我都不打算瞒着你了——我卫青在一起两年,我爱他,但是我却为了自己的占有私欲杀了他。”俞艾有些哽咽却强撑着笑,一口气吸了又吸,“你不知道,其实很多杀人犯杀人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我就是这样的,卫青死后,我才发现我怀孕了,我正犹豫的时候,你出现了,我…我就是当年那个设计泼你硫酸的人,我知道,你怀疑过我,当年我是特意戴着这串手链出现在你的病房前的,这是…卫青送给我的,戴着去见你,我其实有那么一些期待你去发现它的,又恐惧又期待,这样你就可以指正我,可以救赎我。可是后来我又怕了,我怕死,我怕俞悔跟着我受罪,所以我竟然这样卑劣的又躲躲藏藏的苟活了三年。”
我拿出那串珠子,跟参禅一样一颗一颗的用指腹拨过,俞艾还在继续苦笑,“蒹葭,你太善良了,我知道你念着我的好,这也是周先生一再顾忌的原因,他怕你接受不了,但是蒹葭,你想过没有,卫青死了,所有对你的责难,你被硫酸毁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念错误加给你的,所以我再多的好都无法弥补——我从来都不是拯救你的那个人,我是毁掉你一生的坏女人。”
“蒹葭,我只求你一件事,请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只需要一点点,我把俞悔给安排好了,我就去自首!”
我看着失声痛哭的她,喉咙发紧到无法言语,这一刻,我清晰的感觉到命运裹挟着我们的那股力量,让我无法动弹,什么东西卡在胸腔,久久散不开。
俞艾还在哭,“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蒹葭,我丧心病狂,我不是人,你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周青不知道从哪找了过来,冲我挥手,语气兴奋,“蒹葭!快点来!阿砚醒了!他刚刚醒了!”
我跟俞艾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看了一眼俞艾,抬脚就跟着周青朝病房跑,我气喘嘘嘘的冲进房门,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了,我也顾不得,巨大的喜悦让我扒开人群挤了进去,扑到他床边看着他。
他的五官中,此时眼睛是最亮堂的,我看着他眼眸里倒影出来的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我一把搂住他,“周砚你这个混蛋,你知不道我被你吓死了!”
那种得知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时肝胆俱裂的痛,到现在还让我心悸不已,此刻听着他胸腔传来的有规律的跳动,卡在胸膛里的东西一下子就落了下去,只觉得呼吸畅快了很多。
而下一秒,周砚把我从他怀里推开,他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请问,你是哪位?”
☆、第八十二章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啊
我神经线一绷,正要冲上去,一身衣装革履的影子从巷子口窜出来,再一脸平静一身优雅的举着粗木棍,朝中年男人的后颈砸了下去,对方“咚”一声倒地。
看得我瞠目结舌,也顾不得周砚的突然出现,赶紧朝简安真那头奔过去,她的手臂上被对方给划了一刀,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伤口的深度,那满手臂的血就够我触目惊心。
我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她扶起来,鼻子堵塞的难受,“我的天啊,我们去医院!”
简安真看出我被吓到了,轻咳了一声,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话,“对方也没什么胆子,没敢下重手,你被紧张,死不了。”
我急得不行,周砚在一旁蹲下,架过简安真的胳膊,皱眉,“得缝几针。”他盯了我一眼,二话不说把我拉到他身边去,拽着我裙角,在我还没回过神之前,就听到“哗啦”一声,他一鼓作气的撕了我裙边动作麻利的给简安真缠着伤口止血。
哪能计较那么多,他边包扎边问我们,“这人怎么处理?”
我侧头看了眼晕死过去,眼睛紧闭的中年人,老实憨直的模样,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一类人,我皱眉,仔细盯了他半晌,一拍脑袋,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身旁的两个人看向我,我对着周砚,“上次在送陆心洁去医院,在医院走廊上见过这人,一对夫妻,好像急着用钱给孩子救命,都想着要死在动车上套赔偿金了。”越说下去我越想皱眉,不是我记性有多好,只是当时他悲怆的模样让我印象极度深刻。
只是我们谁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我有些唏嘘,周砚皱眉不语,反而是简安真撑着身子站起来,“行了,就这样吧,别管他了,他醒了自己会回去,咱能先上医院吗?”她呲牙咧嘴,举着手上的胳膊在我们面前晃了晃,表情很是沉痛,“这流的血得吃多少顿肉才能补得回来啊。”
我在她迅速被浸染透血的伤口上吓得一个激灵,恢复理智,周砚帮忙架着她就往医院赶。
已经是半夜了,挂了急诊简安真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进门诊手术室,我只好窝在医院的走廊上听着她哇哇的大叫声。
到医院就消失了一会儿的周砚这时候在我身边坐下,我冲他僵硬的笑了笑,“今晚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喝成那样也敢在街上丢脸。”他面无表情的把我的脚给捞上来搭在他膝盖上,皱着眉头从身侧变出一包湿纸巾,敛着眉为我擦脚,我心里受到极大震荡,迅速蜷着脚往后一缩,他不动声色的瞥了我一眼,强硬的把我的脚又拽回去,咬牙切齿中带着一些倦怠,“再动!腿打断!”
这平常熟稔的语气让我呐呐不敢言,他专心不语的帮我擦脚,敛眉专注的侧脸像是一副素描画。
他的手指有着温暖柔和的气息,我感受着他白皙袖长的指尖拂过我脚心时的战栗,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静脉跳动的节律,那种从脚心到头顶都被灼伤的感觉让我坐立难安。
我咽着口水,咳嗽几声,勉强压着心里的异样,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