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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是这一年里，叶衣一次性说的最长也最深刻的一句话，深深的触动慕然的心。
他反握着她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宁非垂下视线，咧嘴笑道：“可以啊。”
不知道为什么，慕然总觉得他笑得很古怪，心里头没来由的不安。
宁非牵着叶衣的手，心情似乎很好，连下山的步伐也快了很多。
慕然牵着她另一只手，路过东皇的时候，低声道：“随时准备动手。”
东皇点头，众人都起身看着三人缓缓离去。
叶衣看着宁非握着自己的手，那手感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温度，腐臭的气息随风传来，她有些想落泪，急忙抬起头把眼泪逼回肚子里。
她想，叶君就算死了，也仍然不想让她安心。这一次，宁非会带来什么呢？
叶君真是太了解她。
知道她拒绝不了宁非，知道她不可能看到已经在腐烂却还活着的宁非之后无动于衷。他对人性太了解，对她的人性太了解。
下了雪山，宁非对慕然道：“你有直升机吧？回A市。”
三人花了几个小时才回到A市，下飞机的时候，叶衣看着一路都显得愉悦的宁非，眼中忧伤一闪而过。她连忙敛起脸上的表情，尽管知道自己没有泄露半分情绪，但她还是所慕然有所察觉。
她淡淡道：“宁非，当年我和叶君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之后，叶君使计让我相信自己被你出卖，我后来记恨了你几年。后来又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
宁非说：“因为你不会相信。你那么相信叶君，那么恨我，我一面之辞，怎么能让你相信我没有背叛过你？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叶君是不是已经变成敌人。”
叶衣没有反驳，想想当时的自己，确实不会相信宁非的话。她恨他入骨，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又问：“你还记得叶君是敌人吗？是他把你和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毁了我们的一切。”
“记得。”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宁非招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听到这话，他茫然的站了一会儿，突然说：“因为我拒绝不了他的命令。”
叶衣没有问拒绝不了是什么意思，因为已经不需要问。
能让他以这种形态活着，必定在他身上动过大手脚。
叶君的意图，无人能懂。
正文 第1151章 戴上钻戒的人
车子一直往前开，不知道要去哪里。宁非要求往哪边开，司机见慕然没有出声，就听话的按照宁非的要求来。
叶衣自从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肩上的狐裘披肩早就已经脱下，仅仅穿着一件婚纱，可她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一声冷汗。
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宁非，她握了握慕然的手掌，感受着那手心里传来的温度，顿时心安。
她低头看着十指相交处那熠熠发光的戒指，心里如同抹了蜜一样甜。慕然察觉到她的心情，无声的对她笑了笑。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叶衣却懂了他的眼神。
放心，有我在。
她低头抿唇浅笑，心胸顿时开阔。有慕然一直陪着她，支持她，这么不遗余力的保护她，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车子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到一处小山区，这里离A市不远，却也不近。
接下来的路有点窄，公路盘山而上，显得陡峭。越接近目的地，叶衣就慢慢地知道宁非带自己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她对慕然说道：“我第一次进行实验的那间小黑屋。”
果然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的院子外。
四合院，已经有了些年月，墙面斑驳破旧，而且墙上长满了藤蔓青苔，还没走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下车站定，宁非望着那小黑屋，脸上带着缅怀与悲伤，轻声道：“终于又回来了。小七，你不记得这里吧？”
叶衣点头。
她怎么能不记得。
这个让她整个童年以及青少年时期都黑暗一片的地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慕然的掌心紧了紧，她这才惊醒，自己不知不觉把刀握在了手里。暗笑一声自己太过紧张。
宁非当先走进去，他脚踩的地面上，甚至还有已经变得漆黑却不难看出的血迹。
慕然牵着叶衣，走在这个她度过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仿佛看到了娇小的她在这里从害怕到绝望到漠然的整个过程。
他依稀记得，那个阿喵给他的光盘里被宁非录下来的叶衣的生活，就是发生在这里。院子里有一个石凳，旁边长满了草。可他记得，她坐在那上面，笑得毫无悲伤的样子。
这一切都离他太远，可是却又是这么的近。来到那间叶衣连走进去就会忍不住颤抖的小黑屋，看到墙角里堆积的一些凌散的小孩子的骨头的时候，慕然胸中再不是那种淡淡的心疼，被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充盈，他想，当初让叶凡死的那么干脆，真是便宜他！
应该学古代人那样，把他千刀万剐！
相对于两人，宁非的神情却大不一样。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显得很高兴。
“你看啊小七，那个地方……有次你被罚不许吃饭，我就悄悄地从那里钻进来给吃送吃的。”
叶衣看向墙角处的一个脑袋大小的圆孔，对慕然道：“那次宁非给我送吃的，不小心被叶凡发现，结果他被扔到后山喂养毒蛇的山油里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她声音低了几分，又说道：“以前宁非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一直想办法逗我开心，帮助我走出孤独，也让我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慕然是相信宁非做得出来的。
试想，一个人，只是因为小时候对一个小女孩上心，为了这个女孩，少年时期居然主动深入虎穴，只为了跟这个孩子在一起。这种事情，这世上几个人可以办到？
宁非一路都在回忆，他似乎就是来找寻回忆的。
而叶衣也配合着他，看着他脸上渐渐回归那种她熟悉的笑，她几次热泪盈眶差点落下泪来。
第一个地方，都是回忆。
正因为有着太过的痛苦，所以那仅有的一点点甜蜜，才显得弥足珍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宁非始终没有如慕然预料那般整什么幺蛾子。似乎他把两人邀请过来，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起再重温以前的岁月，再回忆曾经的甜蜜一般。
夜幕将尽，远离城市的喧嚣的小山头与世隔绝，四周虫鸣蛙叫，更加显得黑夜安静。
一轮圆月高挂在夜幕里，旁边伴着星子银河，高远辽阔。
三人走出那个废弃在一片绿色植物里的实验室，夜风袭来，有些清凉。
不知道是不两人的错觉，宁非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腐烂的更严重了。
借着月光看的不是特别清晰，宁非笑了笑，拢了拢衣领，说道：“回去吧，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他凝望着叶衣，笑得格外灿烂：“难得你遇到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等会儿下了山，我送给你一个礼物。”
他眨了眨眼，像年少时那样，总是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弄出一个惊喜给她。
“一定会让你铭记一生。”他这样说道。
慕然心头一凛！
遗传自安小小的天生对危机的直觉，让他在宁非转身的刹那，捕捉到了他眼中不同寻常的一抹冷然。
他掏出手机，通知了所有人，只要他下令，立即出手！
又几个小时，重新回到A市，已经晚上十点。
宁非让司机把车停在了本市最繁华的广场之上，此时正是夜市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密密麻麻。
当安小小和慕然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俊男美女，还穿着结婚礼服，顿时引来围观。
宁非隔几几步深情地望着叶衣，由衷的赞美：“小七，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他执起她的手，不顾慕然频频皱眉的反应，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很久之前，我以为穿着礼服跟你站在一起，为你戴上结婚钻戒的那个人，会是我。”
慕然眯起眼，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准备就绪！而他自己，则时刻防备着宁非对叶衣出手。
他相信叶衣可以躲开宁非的任何攻击，但他担心的是叶衣被感情所左右，而错失机会。
正文 第1152章 祝你们幸福
宁非却是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将叶衣的手，交到了慕然的手中。
像一个哥哥，一个朋友，带着一种昔日恋人的忧伤，满含着一个将死之人的无力与欺诈，将他和她的手，叠交在了一起。
广场上，人来人往。喷泉池旁，有人许愿有人歇凉。
灯光里的喷泉，五光十色瑰丽无比，三人就这样站在帘子般坠下的喷泉前面，在那么多人奇怪的注视下，三只手交握在一起，那样的紧。
慕然下了命令。
澎！
一颗子弹打中宁非的额头，人群静了静，顿时哗然，随即逃开！
子弹穿透了宁非的脑袋落在身后的地面上，声音沉闷。慕然的手上淌下了血，几乎与子弹同时落地。
宁非的指间，有一把刀，刀身却被叶衣抓住，慕然则扣住宁非的手腕。慕然掌心里的血就是她掌心里淌下来的。
刚才的那一瞬间，宁非找了一个很好的点，借着人群避开所有狙击手，和其他暗处伺机而动的慕然的人。周边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三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却看不到宁非那一瞬间从袖口里崩出的刀！
连慕然都因为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有了片刻的分神。薄刀出手，他眼疾手快的去扣他的手，但是叶衣比他还快一步，握住了那刀身！
宁非被击中脑袋，动作有些缓慢下来，就像一个电池没油的机器人，举手投足，都显得僵硬而木讷。
他看着叶衣的手，缓缓又抬起头，问：“为什么？”
这话问的太奇怪，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慕然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她要握住刀身救自己，可是叶衣的回答却是：“我知道叶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打击我的机会，现在我身边除了慕然，任何事情都伤害不了我。但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也许他的目的，是想看看我会不会亲手杀你。你问我为什么，而我的回答是，因为你不是宁非。”
慕然想起了无门山的时候，叶君说过的话：除了叶衣，谁也杀不死他。
叶衣松开手，看着动作僵硬缓慢的宁非，她的手里也握着两把薄薄的刀，跟宁非手里的一模一样。
她淡淡地道：“我应该感谢叶君，给了我一个可以陪着宁非一起回忆过去的机会，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她看向慕然，清浅的笑道：“这件事情，让我来自己解决吧。”
慕然看着她的手心，撕下婚纱的一角，给她包住：“我会一直在旁边。”如果这是她所希望的，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好。”
慕然把广场四周的人全清醒了干净，整个广场一片萧条，只有三个人。
一个慕然，一个叶衣，一个摇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