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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在呢喃,我向你告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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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潼,我不想拖累你,难道就舍得去殃及她?”
  他不配再拥有任何人,他这一生只能与黑暗为伴。
  颜潼微微震了震肩,酸楚道:“陈嘉棠!我真讨厌看到你这样自轻自贱!不要忘了,你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可你不是已经替我找她讨回来了?”陈嘉棠疏远厌弃的眼神,像刽子手的砍刀,高举在颜潼后脑勺,她生怕他就此挥下去,斩断她所有生的希望。
  颜潼说:“如果你不执意要跟我分手,如果你不躲到边境去,如果你别重新回来,我就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连季总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一定要记恨我?”
  “是,多亏了你,让小攸看清他,真是多亏了你,潼潼……”陈嘉棠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撑着拐杖,侧目低声道:“别再跟着我。”
  颜潼望着他不利索的双腿,靠拐杖行走,一点点离开她视线,她忽然意识到,陈嘉棠好像早就死了,在他醒来看到自己截肢的那天,在他决定逃去云南那天,过去那个身影颀长矫健的陈嘉棠,跟她去自驾游,站在峡谷高处抽烟的陈嘉棠,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是被打乱冲拼后的躯壳。
  他靠一种不为人知的意念留在这里。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
  ……
  季家宅院旁,遮盖漫天的相思树下,车子穿行而过缓缓停下。
  欧阳家的房子是标准现代风格,建得中规中矩,不似季家院内,常年花团锦簇,莲池小桥,竹林乔木,构造讲究,季凡森曾戏谑欧阳腾远是个地地道道的资本家,除了会赚钱,生活毫无情趣。每逢玩笑话到了这儿,最后还会补一句,幸亏这小欧阳不像他。
  辗转已物是人非,多年未居住,门前早已荒废不堪。
  陈嘉棠下了车,走近见那镂空锻铁门开了锁。
  竟真猜中了,她回来了。
  中房内门大开,客厅朝上,一分为二的楼梯上,落满灰尘,上面有踩过的脚印,一直延到阁楼,那里有个小房间,是存放她早逝母亲遗物的地方,也是她总躲起来哭的地方。
  陈嘉棠推开门,空气中荡着陈旧气,房内昏暗,褪了色的桔梗色帘子拉开,槐花树枝桠伸进飘窗,她像幽灵般侧坐在窗台,两只脚一高一低搭着,沉静望着窗外。
  “小攸。”他轻声叫她,欧阳妤攸回头笑,“嘉棠哥哥,你又找到我了。”从他进了院子,她就看见了,透过树叶缝隙,看见陈嘉棠找来了,真奇怪,这么多年,好像只有他跟她来过阁楼,欧阳妤攸视线瞟到他手上,打趣道:“你怎么没带吃的来?”
  她说的是小点心,小时候每逢她窝在这里哭,他总会带来的,陈嘉棠故作恍然道:“来得太急,忘了。”欧阳妤攸扬嘴笑,“嗯,我也没哭。”
  陈嘉棠顿步走来,拐杖头敲打着木地板,发出闷沉的响声:“这里很久没打扫,灰尘多,空气不好,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她说:“我想回来看看。”原来走进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话间一阵风吹进来,陈嘉棠关上窗,让她下来,欧阳妤攸很听话地回到小床上,因为累,她侧身躺下,小腹已经有了侧坠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老房子里格外静谧,像把时光阻断在外一般。
  陈嘉棠坐在床头,仿佛深谙人心的神明,将她看了个透,自顾自说道:“当年季叔叔想在缅甸合股开矿,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跟当地军政要员取得联系,中间牵线的正是殷老。多少年过去了,季叔叔去世,季临川这些年荒废了人脉,自然也断了跟那边的人际联系,现在时局有变,他若想再次跟缅甸当局建立关系,扭转矿场失利的局面,只能依靠殷家的势力。”
  “那几年他交往的女人,家境背景大半都跟季家是世交,殷茵当年跟他能在一起,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早在那时候,季姨就看中了她。”
  “现在趁着你和他已经离婚,梵森又有急待解决的问题,自然是要赶快跟殷家联姻,这就是现实。”
  “小攸,你听到了吗?”陈嘉棠看过去,她好像睡着了,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她蜷着腿在自己幼时的小床上,呼吸平稳,手臂环在胸前。
  ……
  她做了梦,回到那年,春末夏初,暖风和煦。
  槐花已经从枝头纷纷脱离,没有落尽的,色泽像氧化后的苹果,蔫黄一片,等着落地为泥,呵护树根。
  新开的木芙蓉在午后是一片娇嫩的粉红色,到了晚上花朵闭合会是深红色,她蹲下用手指摸着花瓣,忽而想起季临川以前跟她讲过两句诗。
  晓妆如玉暮如霞,幽姿芙蓉独自芳。
  他小时候被季叔叔逼着,练了多少年的毛笔字,不成器,却耳濡目染,学会很多文绉风雅的诗句,经常在她面前拽两句,有时是信手拈来,有时是为了拐着弯得借诗讽她。
  梦里那天天气好,趁着有风,她拿出爸爸给她买的风筝玩,技术差,没跑两圈,风筝就挂在门口的决明树上扯不下来了,她不会爬树,只好搬出梯子顺着树枝上去取,结果等她上去,梯子就歪倒落地,她拿了风筝,却站在树枝下不来,阿姨不在,没人管她,急得她直冒汗。
  刚巧季临川过来,那天他穿了一件松垮的黑色套头衫,上面印着路易威登家的经典符号,一来扭头见她竟挂在树上,他抄着口袋只顾得仰着头笑。
  风一吹,她裙子飞起来,一双腿暴露在他眼里,季临川站在树底下,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风越来越大,她站在上面摇摇欲坠,他不但不帮忙,一双上挑的眼饶有兴致盯着她的裙底看,她那会儿又羞又恼,愤怒地掰断了一个干树枝,就朝他头上砸。
  季临川踩在歪倒的梯子上,抱臂而望,看够了,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小攸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120。他不知道不怪他

  陈嘉棠去楼下房间柜子里找了一条薄被,给她盖在身上,只见狭窄小床上,她熟睡的脸庞,嘴角竟漾着笑。
  长夜漫漫。
  她陷进梦境里。
  记忆片段像碎掉的镜面,棱角锋利,一块块铺在她脚下,过去的画面流动着,不断呈现在她眼前。
  她看见那年清明,她跟爸爸回国祭祖,从陵园返家后,爸爸出门跟老友聚会,她独自在家里赶画稿,因为那两年拿到不少美国绘画界权威奖项,当时洛杉矶的一家著名画廊邀请她举办个人展。
  那几个月她很忙碌,因为以前存留的作品数量不够,回了老宅她在房间支起画架摆上油画框,一管管颜料挤在调色盘上,那个下午,窗外阴沉,像她手上搅浑后的高级灰,她坐了好几个小时毫无灵感,闷闷地走了神,连季临川进来她也没察觉。
  身后的围裙带子是活结,一拉就开,感觉前围松了她才回头,望见季临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手夹着两瓶红酒,另一只手是两个高脚杯,说过来找她庆祝,他在北美刚签下一个矿场的开发权,那天的季临川笑得太妖冶,眼尾漫出来的尽是喜悦,她想着大约真是个值钱的大生意。
  他开瓶醒了酒,她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画布,索性就扔了笔,跟他席地而坐,听他一顿胡侃,说那地方出产的红宝石有多稀缺多值钱,她边听边靠在床尾笑,抬手举杯说:“恭喜你啊季临川。”
  “晚点再恭喜我也不迟。”他瞥着她,诡异地笑,匆匆跟她碰了杯,然后不断给她倒酒,欧阳妤攸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等她看他时出现重影,地上的两瓶已经空了。
  酒喝完,她意犹未尽盯着高脚杯看,猝不及防,季临川突然扭头吻了她,手托着她的下颌,用力地亲吻,唇齿纠缠,嘴里交递着葡萄酒的余味。
  她忘了换气,头抵着床尾动弹不得,季临川技巧熟练,一呼一吸铺洒在她鼻翼,像夺人精气的妖精,吸得她四肢无力,她手上的玻璃杯缓缓落到地毯上,从生疏到适应,她迷迷糊糊接受了那个漫长的吻。
  那是十六岁后他第一次吻她,而那年她已经二十六岁。
  季临川松开她后,见她眼神飘忽,还在不自知地舔着通红的嘴唇,他憋着笑,扬起嘴角说:“有个地方你得陪我去。”
  去哪儿?
  她头昏沉沉的,被他带出了门,她记得开车的是莫莉,季临川在后座搂着她,红酒后劲大,她禁不住靠他怀里打了个盹,转眼就到了民政局。
  下了车她脑袋依然是不清楚的,只记得天阴得像要下雨,季临川牵着她到民政局门口,敲痛了她脑门,让她睁开眼,他说:“欧阳妤攸,跟我结婚吧,做我的季太太。”
  不是商量,更没有问她好不好?
  可不可以?
  答不答应?
  他倨傲地,蛮横地,低眼恐吓道:“你别忘了,你全身上下有几颗痣我都清楚,我想这辈子除了我,也没人会娶你。”
  猖狂的,不羁的,有些荒唐的季临川。
  在美国受过教育的女人,自认思想还没迂腐到这种地步,何况这都什么年代了?就因为她的第一次早就给了他,她就嫁不出去了?清醒时她可能会这样辩驳,但那时可能是酒精作祟,她像被催眠了一般,耳边尽是他的诱哄,他说你要嫁给我,你必须跟我结婚,不然老子就闹你一辈子。
  欧阳妤攸被他强硬地带进去,迷糊中看见他拿出结婚所需的相关材料,她在他的指引下填了结婚登记申请书,他拿着她的手沾了印泥,按下了红色的手印。
  在这个跟现实一致的梦里。
  她清楚地看见那个二十六岁的自己,像个小学生似的,笔直地坐在季临川的身旁,她发梢还染着一缕颜料,驼色开衫也是旧衣服,因为喝了酒,脸颊异样的绯红,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跟他拍了一张合影,贴在了红色结婚证上。
  钢印砰一声戳在照片上,留下凸凹不平的印迹。
  ……
  梦到这一刻就醒了。
  欧阳妤攸忽然睁眼,阁楼里漆黑一片,像被包裹在黑布里,空气不流通,氧气稀薄让她喘不过气,胸腔里又闷又疼,她踉跄下床去开窗,让风进来,槐花树叶细碎的影子落在窗台。
  几个小时后,天空泛起鱼肚白。
  大亮后,橙黄太阳露出半圆,穿过层层叠云挤出来。
  欧阳老宅院子里,荒草叶上,石凳石桌上,皆映着光,一如她梦里一样,芙蓉花摇摆,色泽娇艳。
  阁楼上的女人再次回到小床上。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穆仑酒庄,梵森季总订婚宴如约进行。
  千万朵香槟玫瑰编织的拱形花门,绿油的草坪上,白布长桌酒香四溢,这宴席只对政商界大佬,财团贵胄等发了请柬。无人不知,尚总私人的穆仑酒庄向来不对外开放,今日既参加季殷两家的订婚宴,且能一览酒庄内外的光景,加上殷老在政界,梵森在商界的地位,受邀的宾客自然是一大早就来到酒庄祝贺。
  季夫人游刃有余地穿行于内外,招待来往宾客,草坪中央的红木靠椅上,众人围着的便是殷老,他已是白发苍苍,却是精神矍铄,格外健朗,虽膝下有两儿两女,但殷茵双亲已故,她在国外打拼多年,如今看着她落落大方挽着季总,在远处与一群年轻人嬉笑,殷老这一桩心愿也算了了。
  订婚宴上数不尽的各色玫瑰,悦上眉梢的小女人,穿着简约红色礼裙,身戴全套的翡翠珠宝,娇嗔地向好友闺蜜介绍季临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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