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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最后轻轻说，“我有时候，有时候真的好想毁了她。”
毁了她。
高考还剩一周的时候，李念的水平又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却隐隐听到一些传闻，是有关于致音的。
有人说，这些天老是有校外的混混把致音关进厕所里打她，还拍了很多视频小范围地传播。
也有人看到致音每天脸上身上都会带深深浅浅的伤痕。
还有个人说，致音的耳朵好像听不见了。
更有人说，致音现在每天上下学都有警察陪着。
李念听过算过，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高考最后一门考完，李念去办公室里找班主任，刚好听到办公室里的老师在聊天。
大致就是致音没有参加英语考试，有人在校外的一个女厕所发现了致音，她当时被扒光了衣服，浑身都是血，头发乱得像一堆野草披在脸上。像聊斋里的女鬼。
样子很惨淡。也很荒凉。
更惨的是这些殴打霸陵致音的照片和录像被发在了网上，大范围地放肆被传播。李念甚至都不敢去看这些照片和录像，她觉得胃里恶心得要命，趴在厕所的洗手台里吐了整整一下午。
谁也想不到，谁也不敢去想，那一个曾经没有任何人敢去预言她的未来能辉煌到怎样一个地步的人女生，到最后落到了这种下场。
无人知她下落，无人知她后路。
六月下旬，高考出成绩。李念第一次考了全年级第一，省理科状元。
金字塔唯一的最高的顶端。
当时很多人都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静的省状元，考了全省第一，不仅没有一点高兴，而且隐隐都有些抑郁。
李念出成绩当天，女混混主动联系了她。李念没有理她；女混混之后又主动联络了她好几次，甚至去李念家里找她，李念直接跑去国外旅游躲开她。
李念过完暑假，去清华那天，张勋身形憔悴地来找她。
张勋问她，“是不是你？”
四个字，背后的意思，彼此都知道。
李念眼眶顿时湿了，她双肩一颤，拧着脖子说，“没有。我不是。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她为什么老是来找你？”张勋口里的她，指的就是那个小混混。
李念不说话。
张勋两眼里挤满了红血丝，他声音极淡得问她，“看视频了吗？”
李念摇头。
张勋说，“我看了。她们打她，踢她，拔她头发，扇她耳光扇得她耳朵聋了，她们要她求饶，她不肯，她一次次跟她们一群人战斗，她们就拿厕所里的屎尿浇在她身上……”
李念抓着张勋的胳膊，低声迫切地求张勋，“别说了……”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勇敢的女生，不断地跟那种社会渣滓战斗。你知道吗，是战斗。她跌倒多少次，就爬起来多少次……”
“别说了！”
张勋还是继续说，“身上都是血了，地上都是被拔掉的头发，还要站起来，还要去扔他们拍她的手机，还要给自己穿衣服……”
李念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大声求他，“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张勋大吼，“你现在怕了，你以为她不会怕？！她也跟你一个年纪，你为什么要这样毁了她！”
“不是我要毁了她！不是我！是她毁了我啊！”
张勋低头讽刺地看着软倒的李念，说，“她毁了你，你还考上清华？”
李念觉得她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就像□□凭空扔在了广岛，炸起了一片的爆炸声和烟霾烈火。
她从小就胆小，哪怕是真的讨厌致音，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毁了她。
可是张勋却已经不相信她了。
张勋最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盖棺论定：“你会遭报应的，李念。”
“你会遭报应的。”
不。张勋。
我已经遭报应了。
第44章 —44—
陆修远帮致音拦了辆出租车，致音上车的时候，陆修远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致音惊讶地回了头。
陆修远抿着唇，过了会，定定地看着致音，眼底烟波缭绕，他牵出一个温柔的笑，低缓有力地说，“致音，不要怕。”
致音不解，“嗯？”
“她太耀眼了，总会发光的。哪怕把她关进乌漆漆的黑洞里，她也能把整个世界照得亮堂堂的。”
致音接收他的目光，攥着手心，看着他干咽了一口口水。
陆修远接着说，“只要给她空间，她就能还你世界。”
“……”
“我在说周也。”也在说你，“所以你不要害怕。厉害的人总会走上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因为下雨，出租车开的不紧不慢。致音拿出手机，又给周也打电话。
这回电话马上打通了，不过电话那头没出声。
致音有点忐忑，“周也？”
周也静了会，似乎是停下了摩托车在接电话，致音甚至听见了雨滴打在他身上的声音，“在哪？”
两个字，简短低促有力，是周也的语言风格。
致音说：“出租车上。回出租屋的。”
周也说：“停车。”
“停车？”
“……”
致音连忙拍了拍驾驶座的位置，喊道，“师傅，停车！停车！”
车停。
致音心头秉着莫名的期待，提着呼吸，眼睛往窗外一扫，就看见了周也。
周也浑身被淋得半湿，背着吉他，还穿着舞台上那套黑皮衣黑牛仔裤，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伞，低着头表情冷酷，从路对面穿风沐雨而来。
某个瞬间，周也抬了头。
致音立刻对上周也的视线。
就像长街上的千堆雪遇见了春日初生的朝阳，周也在看见致音的一瞬间，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一身戾气退散，脸上坚硬冷酷的线条明显柔软下来。
致音就笑了。她就喜欢他这种永远冷冰冰，却在她眼前有情绪变化的样子。
司机在前面嘀咕了几句，致音没细听，侧着头偷偷打量周也到底有没有在生她的气。
周也从一上车就面朝车窗，致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盯着周也手里的伞，心口微微一热，手腕撑着下巴，头往外稍微偏了偏，不自禁偷笑起来。
夜雨哗啦啦地浇灌在地面上，把投射下来的暖黄色路灯打的支离散乱，把致音投在车窗上的笑影也打散了。
周也眉峰一凛，长指一探，点了点车窗上致音轻笑的唇角。
人们总觉得雾里看花，似梦非梦是最美的。
就像是致音偷看周也，周也看车窗上致音的投影。
要下车的时候，致音手背被手柄砸了一下。致音回头去看，周也却已经推门下车了。致音努努嘴，拾起伞下了车。
致音付车费的时候，前面的司机怪异地看了两眼致音，收了钱，见了鬼似的开远了。
致音撑开伞，蓦地发现这伞和陆修远那把伞还有点相像，她也没仔细想，腾腾腾地跑去周也边上，拿伞去挡周也头顶的雨。
周也盯她一眼，把她的讨好和殷勤尽收眼底，最终目光落在致音被伞边缘落下来的雨溅湿的肩膀。
周也身子一闪，人再次冲进雨里，像风一样往致音的出租房跑。
致音跺了跺脚，在后面喊：“周……”喊到一半，她忽然声音就焉了。
周也跑到门口停下，正转过身看跑在雨里的致音，致音看着浑身湿透倚在门口的周也，恍惚地确定，周也是为了防止她淋湿，所以特意把整一把伞留给她的。所以才选择了自己淋雨。
致音想起陆修远的那句——
“他太耀眼了，总会发光的。哪怕把他关进乌漆漆的黑洞里，他也能把整个世界照得亮堂堂的。只要给他空间，他就能还你世界。”
“只要给他空间，他就能还你世界。”
致音跑回出租房，一把扔了伞，跟周也进门。
致音皮着脸，贴在周也背后走，周也弯腰去拿毛巾，致音没反应过来，被周也屁股一顶，惊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两步。
周也回头，看着致音嘶嘶地叫，佝偻腰背，抱着小腹状似很疼的样子，他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脱下皮衣，赤这上身，拿起毛巾往卫生间走。
致音见自己的演技没达到预期效果，赶紧追上去，继续贴着周也的背走。
致音用额头顶了顶周也的两块肩胛骨中间的空档，细碎的刘海在他的皮肉上擦出微弱的宛若电流的声音。她低低地说，“周也……”
周也向前一步走，继续不理她。
致音赶紧跟上，一边心想周也肯定是看见她跟陆修远在一起了，态度越发地狗腿。她拿食指指尖戳了戳周也的肩胛骨，“周也……”
周也呼吸一沉，肩膀微向下坠了坠。
她继续戳，一边接着喊他的名字，“周也。”
周也一脚跨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开灯，乌漆嘛黑的。
致音哼哧哼哧地跟上去，她见周也还不理她，深呼吸，然后朝周也的背脊深深地哈了一口气。
热气铺盖了周也一整个背脊。周也绷着皮肤，停下脚步。
致音在哈了气的背脊上，拿手指尖写周也的名字，一边一笔一划地写，一边跟念：“周——也——”
等写完了，致音的指尖还停在他的背脊上，她轻悄悄地解释，“他今天回青州，我妈妈让我去接他，刚好他想看演唱会，我就带他去看你了。你走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不高兴。”她顿了下，从身后垂下手环住了周也的腰，“别生气。”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送伞。”她声音哽咽起来，周也总是轻易一个举动，都能让她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她说，“我知道你是想给我送伞所以先离开的。”
“还谢谢你，刚刚为了不让我肩膀淋湿，宁可自己淋雨先跑回来。”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温热的液体敷了他一整个背脊。偏偏两个手臂还越收越紧。
她低低地说，“别生我气了。”
周也沉默了会。
他越是不说话，致音心里越没底。
周也身体动了动，反手用毛巾环住致音的头，把致音像托行李一样拉倒自己侧前方。没有灯光，他拇指却精准地擦过她的眼底，拂开她的眼泪。
致音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的拇指顺着她的脸颊线，擦过她的耳垂，最终摸索到她绑头发的发圈上。他轻轻一拉，她头发就全散开了，细细密密地铺满了他一整个手背。
周也把干毛巾在她头上胡乱抹了抹，致音瞬间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
周也要笑不笑，喑哑地说：“洗澡。”
致音愣了下，“啊？”
“你先洗个澡。”免得感冒。
“哦。”
致音心里划过甜意，“周也。”
“嗯？”
致音踮起脚尖，嘴唇碰了碰周也的嘴唇，“我好喜欢你。”
周也眯了眯眼睛，大爷似的，享受迷妹的表白，“……嗯。”
“我特别喜欢你。”她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
见周也不抗拒，她胆子越发大起来，牙齿咬了咬他的下嘴唇，用气声说，“你特别好。”
“……”
两人的嘴唇之间几乎不留空隙，她每说一个字，嘴唇都会和他的浅浅地摩擦一下，“你超级无敌特别好。”
“……”
“你全宇宙第一无敌特别好。”
“……”
周也喉结滚了滚，抵着致音到洗手台边，他单手一抬，将致音托到盥洗台上，致音从善如流，双腿环住他的腰，交叉在周也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