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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徐姨现在彼此依存,徐姨需要她的本事,她需要徐姨代表她去跟人谈各种费心费力的合作。
老实说,徐姨比她要辛苦得多,她要是想多要点钱,枕溪也完全能够接受。
就她现在和徐姨的合作方式,她完全想不到她们会有任何拆伙的理由。
她想得可能还要更长远些,徐姨家里也没其他人了,她家里也就有个外婆,要是以后相处也没什么问题的话,不如就她们三个搭伙过好了。要是有徐姨帮忙看顾着点外婆,她的后顾之忧也会小一点。
枕溪踏着步子往家走,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直到走到小区门口,她的念头才从飘远的未来回来一点点。
看着面前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景,枕溪早上出门时的烦闷心情又回来了。
她要怎么面对林岫啊?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也就是林岫折了她的面子让她不大高兴了,反正林岫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往小了说,枕溪又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停车坪那围了几个人。她有点好事,就凑上去看了。
原来是她们小区停车坪今天停了两辆陌生的车。
不对,准确说是停了两辆陌生的豪车,黑色敞亮的外观,让人心生敬畏的车标。
她们小区搬来豪华邻居了?不至于啊,要是真有钱也不会住这啊。
枕溪上楼前抬头看了一眼,林岫的窗户没关,应该是在家。
哎——要是一会儿碰面可怎么办啊?
她早上真是说话没过脑,一点情面余地都没给人留下。
枕溪把钥匙掏了出来,用力晃了晃,上头坠着的小铃铛在楼道里发出的声音还不小。她蹲下身系鞋带,等了好半天,对面都没传来什么动静。
看来是真的不打算搭理她了。
枕溪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传来了咯吱一声——来自对门的声音。
枕溪回头,看见对面的房门被拉开了,但是打里面走出来的却不是林岫。
当头的,是个戴眼镜的高个中年,像是机关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形容举止都有种一丝不苟的感觉,说白了就是有点古板。
他看了枕溪一眼,退后几步抵住门,让里头的人出来。
枕溪先看见的,就是一柄泛着沉闷铜色的拐杖,手握的地方,是尊孤绝肃杀的鹰?隼?还是雕?
枕溪分不大清。
☆、一百零三、云岭
握着那柄拐杖的,是个年过中年的男人。穿着一身暗色的唐装,脚下踏了双看起来很舒服的布鞋。在不大清透的阳光底下,能看到他头发里藏着的银丝。他的眼神和枕溪好奇的探究撞在一起,凝成了一束锐利的光。
枕溪把眼睛错开了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可胸腔里那个拼命跳动的东西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人她认识。
“请让一下。”那个古板的男人提醒了一句,枕溪这才发现她正站在楼梯口,挡住了人家的去路。
她往旁边错开几步,听到一个厚重的男声说:“不要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枕溪扯了扯嘴角,笑,说:“没有。”
她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了那个男人露出的一截脚踝,有着不同常人的粗壮。
枕溪抬眼,小心地看了他男人几眼。从他的眼神和头发看得出这人上了年纪,可意外的脸上没有什么皱纹。他杵着拐杖站在那的样子,给枕溪一种硬撑出来的,精神抖擞的感觉。
“小姑娘,你住这啊?”他跟枕溪问道。
枕溪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稚嫩的初中生模样。
男人点点头,冲屋里说了声:“我走了,你认真考虑考虑。”
枕溪拉开自家的门,直到大门合上,也没听到林岫说话的声音。
她把钥匙往桌上一扔,小跑着蹿到了阳台前,小心地透过窗帘缝隙往下望。她看着那两个人从他家楼道走出,往停车坪那两辆豪车走去。
临上车前,那个男人往她家这边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看的是和她相邻的窗户,可枕溪还是没由来的,做鬼心虚地埋下了头。
直到看到车子离开,枕溪才快步出门去敲林岫的房门。
连敲了好几下,里头的人都没搭理她。
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枕溪只能给他发信息,简单两字:“开门。”
不理。
加上威胁:“开门!否则我就嚷嚷地整栋楼都听得到,回头把居委会阿姨招来。”
这信息发出去没多一会儿,门打开了。
枕溪推开他就往里挤,看到了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
“他们是谁?”枕溪问。
林岫没回答,他站在门口,拧着眉头看她。
“找你什么事?”
其实刚看见那个男人时,枕溪已经能猜个差不离。但是林岫不说,她也不好得跟他挑明。
“你很闲?”
“你说什么?”枕溪一时没听清。
“你很闲么?所有人的事都要管。”
枕溪那个鬼火蹭蹭蹭就蹿上了脑袋,恶毒刻薄的话就跟被禁了几千年的妖祟,逮着机会就要往外冒。
枕溪紧紧抿着唇,等了半晌,确定自己稍微平静了些,才开口。
“我是担心你。”
“谢谢。”
又来了!
枕溪深吸几口气,在心里仿佛安慰劝诫自己,他现在情绪肯定不好,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
“你不想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吗?”
“之前想,现在还好。”
不知怎么的,枕溪突然就想起了昨天那个拨通后又戛然而止的电话。
“也是,那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是我太唐突了。”
枕溪转身,说:“我走了。”
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枕溪听到他说了一句,“你管得过来吗?”
“什么。”
“眭阳的事,我的事,你管得过来吗?”林岫看着她,说:“枕溪,你的心有那么大么。”
枕溪没理解他的意思,以为她在说自己操心太多。
“也不是多大的事。”再说了,眭阳那边的事都解决了。
“是么,不是多大的事。”林岫重复了一遍,把门给他拉开,说:“慢走。”
枕溪盯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脑袋里跟喝了假酒似得,晕晕叨叨。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云氏这个名字。
难得的,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不是云氏的官网介绍或者股价,而是几条新闻。
“云氏集团董事长云岭独子云苼于今日出殡,享年29……”
枕溪粗略扫了几眼新闻,大概就是说,云氏集团董事长云岭亲儿子,云氏董事云苼意外因车祸离世,云岭于去年确诊罹患尿毒症。云氏的董事长职位有很大程度易主等等等等。
这新闻翻译过来就是,林岫他亲大哥死了,他亲爹得了尿毒症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还有几年活头,为了不让云氏掌权人旁落,现在打算把林岫这个私生子认回去承继家业。
刚才那个杵拐杖的,就是现在云氏的掌权人,林岫亲爹,云岭。
上辈子这事就发生在林岫出事被学校开除之后,当时他家里人来接他,他二话不说跟着就走了。可现在他学业生活顺风顺水,刚才听他爹的意思,是他还要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他从小就因为父亲不详这个原因被人耻笑唾弃。现在他母亲已经离世,他小姨又是个爱吃人血馒头的阴鄙小人。这怎么看,都是回家的前途更开阔些。
何况他现在回去,他爹为了掩人耳目堵人口舌,肯定会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让他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暴露在太阳光底下。从此,林岫这个身份就会从地球上消失,他站在别人面前,就是云氏董事长独子,就是未来的云氏继承人。
枕溪真想去问问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他刚才那个态度……
第二天枕溪起得特别早,林岫出门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单车棚,手拎早点候着了。
她把纸袋怼到林岫面前,说:“这蛋糕上可一点奶油都没有。”
她想为那天的事给自己和对方找个台阶下,就端看林岫领不领情。
“我吃过了,谢谢。”林岫低身去开自行车的锁。
“我这不是为了讨好你吗?”枕溪小心翼翼地说。
林岫抬头,看她。
“我自行车胎坏了,今早上学还得麻烦你。”
“叫车。”
“我没钱。”
“我有。”林岫说。
嘿!这人!软硬不吃啊这是?
林岫推着自行车就要走。枕溪眼疾手快蹿到后座上坐着,一副厚脸皮的样子,说:“麻烦你了。”
林岫看了她一会儿,把脚架一支,转身走了。
这人!
枕溪忙给他把自行车锁上,小跑着追上去。
“林岫,你站住!”
枕溪把手脚展开,呈一个大字竖在他面前,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跟你道歉了。”
“什么时候。”
“我……我不是昨晚站你家门口跟你道歉了吗?”
“我没听见。”
“你没听见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枕溪耷拉了张脸,说:“再说了,我也没觉得我错得有多离谱,值得你这样大动肝火好一通生气。”
“我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呢?”枕溪仰头盯着他脸看,说:“您这五官跟坠着秤砣似得,全是往下塌的。”
林岫绕过她,往前走。
枕溪拽着他的衣服后摆不松手,兀自说:“那你也要替我想想,我一个小姑娘,是吧,开开心心给人买一个蛋糕,是吧。结果人一口不吃就说要扔,你说我一个小姑娘,是吧,我这自尊心受得了吗?”
“我通知过你。”
“是!”枕溪忙不迭地承认,说:“你是给我打电话了,说一起吃蛋糕。我这不是怕我回去晚了超过十二点才让你先吃的吗?”
“你不是这么说得。”
“是!”枕溪咬着后槽牙,说:“我是语气态度都不好,这不是因为先前我给你打电话你这幅态度吗?我想我一个小姑娘,是吧,总不能一点脾气没有吧?是吧,我堂堂一个年级第一,得有点骄傲吧?”
“你那天做什么去了。”
“嘿,甭提了,这不是眭阳……”枕溪的话突然打住了。她在想,虽说这林岫和眭阳是同班同学吧,但这两人的关系一直不热络来着。他那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怎么不说了。”
“那是人家的事。”枕溪很是为难。
林岫扯开了她的手,说:“要迟到了。”
林岫迈着步子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很远。
枕溪在后头大叫他的名字,问:“林岫,你会走吗?”
林岫折了回来,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猜得。”
“那你觉得我要走吗?”
得!她快成职业神婆专业心里辅导讲师了,怎么每个人的人生分叉口都要来寻求她的意见。
好在,眭阳的未来她不敢断言,但林岫的未来她却是可以预见的。
枕溪点了点头。
“我为什么要走。”林岫问他。
枕溪认真想了想,回了他句肉麻到死的话。
“你不属于这里。”
“是么。”
枕溪很诚恳地点头。
“接受十多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