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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善男信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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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道:“隔音很好。”又问:“章博士,你有无结婚?”
  她答:“曾经。”
  他扬眉。“已经离婚?”随即又道,“你连自己的感情也处理不好……”
  靳正雷吞下后半句,黑一张脸起身。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更何况,当局者迷,未必知道抉择对错。”
  听得这句,靳正雷回头坐下。“希望你给人的建议不要只是离婚和分手两种答案。”那他不确定会不会砸烂这层楼。
  章惠山吸气,告诫自己保持涵养,不要发小姐脾气。
  “提出什么样的建议,要基于实际情况决定。何生,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对方抱胸仰靠在沙发里,望天沉思。
  心防很重,不轻易给予人信任。章惠山潦草地记下这一句,继续等待。
  时钟滴答,对方突然站起。
  “何生?”
  “就这样。”他自行开门,“放心,我会付账。”
  一个病人在她神圣的工作场地午休,一个病人沉默地坐一刻钟后匆匆离开,章惠山博士有巨大的挫败感。
  美若连续三天看过心理医生后,没有预约下一次。
  学长电话说抱歉,告诉她无能为力。
  她转而求助詹俊臣。
  詹俊臣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广泛和深入,不仅查到苏富比对应支付银行付给申兆文名下公司的支票号,甚至还查到那几张支票后期又以汇兑方式将资金转入瑞士苏黎世。
  “可不可以查到对方账户资料?”
  “美若,你知道,瑞士银行对客户有沉默保护制度。”
  “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
  受挫之下,美若又去了章博士那里。
  大提琴深沉厚实的音色演绎第二组曲悲伤的感情,令人几欲垂泪。
  她阖眼聆听许久,忽然开口:“我幼时养过一只猫,叫戴妃,养了它八年。”
  章博士嗯一声,将音量关小。
  “环境不好,搬家时遗落了它。再见,它有了新主人,新名字。”
  章惠山语气平和:“它让你伤心?”
  美若思考,随后摇头:“它为生存而已。”她笑一笑,“你看,连动物也懂得顺应天时,有奶为娘。更何况人?”
  “我阿妈便是主人饲养的一只猫。主人提供衣食,她负责娱乐。但凡哪个月家用迟了两日,她总担心主人有了新欢,又担心第二日会不会被扫地出门。满目惶惶。”
  “我也相差无几。没有读书已经先学会看人面色,奴颜讨好,只为三餐一宿。阿妈以色事人,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只希望有朝一日长大,别落在相同境地。”
  章博士道:“为人子女,或依循父母道路,或截然相反,越受拖累,越易走极端。”
  “或许是。……我幼时立志,捱到成年,可以拥有独立天空。战战兢兢活到十三岁,又有劫数。”
  美若侧转脸,眺望窗外海景。
  “那时他虽则一身乡土气,但问人讨口水喝时没有丝毫羞愧羞惭,好似天生会指挥人做事。第二次……”她抚摸自己嘴唇,“第二次他强吻我。”
  “我喜欢斯文男生,校服干净,手指纤长。他那样粗鲁无礼,被人追足九条街,一身汗气。可他吻我时,我并不恶心。好奇怪。”
  “心和脑的选择未必统一。”章惠山轻声道。
  美若笑一笑,“是吗?”
  章惠山点头,“欲望与意志,是两个概念。”
  美若惆怅。“阿妈听凭心和欲望左右,我势必做相反选择。”
  “虽然他会关心我,问我为什么出现在私娼寮,眼里有同情,也给我很多钞票,感谢我救他,说会养我。……我可以和仙婶和平安做朋友,他不行,他太可怖。”她仿似又听见轧纸机里那声短暂而凄厉的惨嚎。
  美若掩耳。
  她无法继续:“对不起,今天到这里。”
  章惠山休息一阵,迎来她第二个病人。
  同样的程序已经重复数次,她无动于衷地观看病人的手下携带防窃听装置出入,平静地注视窗前的背影。
  对方居然开口,他道:“我一世人后悔的时刻不多,几乎全与一个人有关。”
  啊,今天是她的幸运日。两个人都肯袒露心声,她终于能抛弃那种挫败与无力。
  章惠山的目光停留在那人置于背后的双拳上,“是位女性?”
  紧握的拳松开,她也轻轻吁出一口气。
  “是。她那时才十三岁,小小个,像未发育。穿棕色格子裙,马尾很调皮。”玻璃窗上反照出靳正雷模糊的笑容。“那时她装大人,装淑女,挺直了背,下巴扬高,用鼻孔打量我,和我说‘你该走了’。……其实,我认为,她真正想说的,是‘你该滚蛋了’。”
  “第二次,在旺角遇见,一个黑洞洞的楼梯转角,我吻她。那时不知是她,只觉口感很甜,清香。我当时心想,这个女人我要了。”
  “看清楚是她,我吃一惊。她还穿着校服,白衣条纹裙。她穿校服在娼馆,可以想象……”他咬牙。
  “你还记得那时她的装束?”章惠山轻声问。
  “每一次。”他笑得恍惚。
  “那么小小一个人,胸脯也才发育。旺角那样危险,不领她回家,放在外面太让人放心不下。但她不需要,她讨厌见到我。”
  “有人告诉我,女人说‘不’即代表愿意。我知道她惯会装腔作势,于是我诈死,试她一试,她果真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当她钟意我。”他嗤笑自己的狂妄。“她怎会钟意我?”
  “误解让你做了错误的选择?”
  靳正雷沉默。
  章惠山适时收口。
  “你们按小时分钟赚钱的,哪知道我们的辛苦?”他冷哼。“这一分钟睡着,下一分钟不知尸首被分几块。我一世人需要的不多,得到的机会也少到可怜,连命也未必是自己的。她就在我眼前,伸手能抓到,我决定要她,她就是我的。”
  “你将她物化。”
  靳正雷侧脸望她。
  “我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她是人,不是物品。”
  “你说得对。”他注视楼下金钟道上如蚁的人群与车辆,面孔冷峻。“所以,我包养她阿妈,给她一个家,让她不用在旺角赚钱,可以继续好好读书,我也可以时常见到她。”
  章惠山想起本埠前段时间,那个让无数女人破口痛骂,令无数男人暗自艳羡的绯闻。
  她试探地问:“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其他途径,一样可以达成愿望。”
  “为和她赌一口气,为了睡华老虎的女人面上有光。”靳正雷喃喃自语。
  “其实,所有藉口都是掩饰。”靳正雷笑意嘲讽,“真正原因,我是人渣。”
  “你果真是想……”她的教育,令她无法说出母女同收四个字。章惠山摇头,“你可知如此,她的压力?”
  “礼义廉耻?“他嗤之以鼻。
  “你后来渐渐爱上她?”
  满室阒寂中,依稀听见他深沉绵长的呼吸声。
  靳正雷眼中惨淡无光,“下次再见。”
  他径直离开。
  晚春初夏,薄扶林已有蛙鸣。客厅插一枝晚香玉,夜风将香气送往每个房间。
  美若全身薄汗,骑坐在靳正雷腿上。
  他拨开她的湿发,亲吻她鼻尖和下巴,最后覆在她唇上。
  唇齿相衔中,他抱住她互换位置。
  转身时,他在她体内辗转,引得她娇吁连连。
  “阿若。”他缓缓进出她的身体,体会和她紧紧依偎时,每一秒的甜蜜和紧致感受。
  她将脸藏在他颈间,随他每一次抵达终点而吟哦。
  此刻,他们脑海中重现的同样是往昔初遇。他们心中所想,同样是一个假设:如果,以另一种方式开始……
  “阿若。”他低头看她绯红小脸。
  ——“你后来渐渐爱上她?”
  ——“她美丽,聪慧,倔强,目标明确,永不服输,怀有无尽勇气。我爱她,爱她如珍如宝。”


☆、第六十四章

  “其实;并非全然的痛苦,也有开心时刻。”美若笑意恍惚,“他很贱格,有时又傻呆呆。他那时去澳门纹身,来学校向我炫耀。皮肤肿起,后背像发酵的面团;自觉威猛。”
  “第一次买金表,沾沾自喜。我怀疑他隔几分钟便会问人现下几点;然后举手做恍悟状;告诉人‘啊;忘记自己也有表’。”
  章惠山与她一同笑。
  “戴妃被我送走;他又送一只戴妃来。”
  “又送一只戴妃?”章惠山疑惑。
  “是只挪威森林猫;还是取名叫戴妃。”
  “詹小姐,你非常固执。”
  “这不是优点。固执,所以谨记爱憎。我希望自己更善忘些,可以更开心。”她黯然。“那只戴妃后来被阿妈煮做猫汤。”
  章惠山没有表露出吃惊,但神情更严肃了几分。
  “他也很可怕。第一次筹划逃跑,被捉到,带去观塘。那间屋诡秘如电影布景,四处是门,不知通往哪里。第一次去,他逼我为他口|交;第二次去,他为我。……那天落好大的雨,哗啦啦的。”
  美若苦笑:“那段时日,我不知如何捱过来的。”
  “好似磨心,因为他,我成为谣言中心,全校笑柄,被逼退学。我用一半力量抵抗他的强蛮不讲理,一半力量抵御阿妈诸多冷嘲热讽。”
  “直到多年后,依旧做噩梦。梦里他化身海水,冷酷暴虐,拖我至三千尺海底,我奋力挣扎,挣不脱。”
  “阿妈查出怀孕那日,我终于被磨成齑粉。以前,可以自我欺骗,视他为本性好色的男人。那天开始,他已是我弟弟或妹妹的父亲。”
  “仙婶曾经劝我,再不容易,忍一忍,等转机出现。我,我再也忍不下去。”
  “我甚至感觉,阿妈骂我那些都是对的。为了读名校,我曾经求他,主动献吻。被逼不过,也为他……一样情势下,烈女会选择自杀,我没有,我天生懦弱惜命又淫贱,我……”
  她抿紧双唇,捏住拳头,半身颤抖。
  靳正雷问章博士:“能吸烟?”
  章惠山考虑过后,答:“随意。”
  他抽出一支烟,想想又捏碎,“她不喜我有烟酒味道。”
  “你由何时开始,学会重视她的感受?”
  他神思飘渺。“她很怕被发现。难得约会,早早说回家,我吻遍她全身,她只会哭。”
  “那个年纪,很多女孩尚在父母膝下撒娇。”章博士有工作中不允许的愤怒情绪涌起。
  靳正雷点头。又怅然道:“我知道做错,也后悔,不过并非没有挽救余地。所以,我找老千诱惑她阿妈。李嘉明那人不错,读过书,脑子也算好用。只要成功,他两人去到新加坡,有我给的钱做做小生意,将来不会差。”
  “她阿妈那种女人我见识过太多,为自己莫说女儿,老母也可以扔下不理。”
  “那样的话,留下她一个,完全属于你?”章惠山问。
  靳正雷不否认。
  “可惜事有意外。”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她阿妈,那次真是意外。”那日耳边尚有24K大熊的惨嚎,他虎口有残血,大脑空洞,全身亢奋。詹美凤跪在他面前忏悔,哭得哀哀婉婉,缓缓拉下他的裤链……
  靳正雷阖目,想给自己一耳光。
  “我甚至连孩子是谁的也无法确认,也无法洗清。虽然我更相信是李嘉明的。”
  “可以找他确认。”
  靳正雷沉默。
  章惠山怔愕,随即问:“难道你把他……”
  他笑,“我一无所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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