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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碍于刘雅芳,也没人说话。
毕铁林没尴尬,那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喝的,通红通红的,回眸拍了下毕月的小腿,示意我是跟你说话呢,搭搭茬,问道:
“听说你要买火车票回去?不跟我一起走?”
毕月翻了个身,给她小叔后背,也没给她小叔面子。
她觉得她小叔自从回了老家,智商减半。跟谁都哥俩好,烦死了!
闷声闷气道:“嗯。”
毕铁林眼里带笑:“是亲侄女吗?咋那狠呢?我一人开两千多公里啊?”
毕月嘴不让人,一点儿没停顿回嘴道:
“是亲叔吗?开车累的我再腰间盘突出,一辈子的大事儿,你才狠吶!”
毕金枝憋不住乐出声。
再一联想到刚才侄女和刘丰和大眼瞪小眼,用着特别无奈的语气扯嗓门喊“你要啥,都给你装上”,“我娘兜里没钱啦,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划拉干净了”,在那直个小脖,两个小手气的紧着拍手背儿喊话,她就觉得更是搞笑。
毕金枝这一乐,乐的刘雅芳心里那个不爽啊!
刘雅芳心话:养女随姑,随你这个姑姑,不讲理劲儿,一样一样的。
不过随着毕金枝这一乐出声,屋里不再是沉闷的气氛了。
只不过,不再沉闷是指人姓毕的,这里不包括姓刘的。这功夫了,就看出来里外拐了。
刘雅芳心里十分不满,虽然毕金枝和她还有毕铁刚说了因为打洗脚水,可她觉得闺女给亲舅舅端盆水咋地啦?就是上手帮着洗脚又能咋地,舅舅是长辈,不应该吗?
别看刘雅芳平日里护着毕月护的不行,但一到她弟弟那,她就偏心眼。
倒是毕铁刚知道咋回事儿后,唉了一声,意思了一下他的无奈,转头就出门蹲茅厕去了,真就没说毕月半个“不”字。
不高兴是不高兴的,但刘雅芳还得压抑着,因为那不是收到她闺女提前警告了吗?不敢大声骂。
嘟嘟囔囔道:
“你刚多大点儿?你腰眼子还没长全呢,你还腰间盘突出。
以前回回考第一,还能有个方面突出。
现在一问名次,你就跟我俩打马虎眼,哪个学校不排名次?大学多点儿啥?竟跟我使厉害的能耐。
我看你现在就剩这脾气挺突出。
就那一个舅舅,都给人气走了,你还来气儿了。
那还让我们咋地?你上天得了呗?!”
毕铁林真怕她嫂子再给毕月拱的火更大,赶紧抢话道:
“你要是腰间盘突出,我自个儿开到家就得腰肌劳损。考虑考虑?跟我一块堆儿回去吧。你坐火车吃香的喝辣的,不够意思啊大侄女?”
话音儿刚落,一股凉风吹进了屋。毕晟被毕铁刚连推带搡地赶进了家门,就差上脚踹了,只听毕铁刚骂道:
“东一趟西一趟的,打回来你就不招家,跟狗蹦子似的天天蹿达。
你是大马猴子啊?个缺心眼的东西,又不戴棉帽子出门,你个傻小子火力旺的都不知道冷热了!”
毕晟用袖子蹭了把鼻涕,不在意回道:“我又不是冻死鬼托生的。”
哐地一下,直扑热炕,探头瞅毕月:
“姐,嘎哈呢?不是要给我做糖葫芦?咋地了?没出门还被冻感冒啦?爹啊,你看我姐,就搁家圈的,上火啦。”
毕月扭头给她弟一个后脑勺,懒得搭理。
她有点儿咋哄也不开晴的状态。
要不说毕晟那孩子的无心之话才说到重点。
毕月确实上火了,她从没有拿出过好多天时间闲呆着的时候。
关键她还谁都不认识,不能出门溜达。
谁来了,除了说一些车轱辘打招呼的客套话,再就说不出其他来,就跟哑巴瞎子一样。
啥啥不道,谁谁不熟,赵大山还躲着她不商量饭店的事儿。
每天炒菜烧火刷碗洗衣裳,被她爹娘指使着拿着相机,拍跟这个照那个合影的,她还得调动起情绪配合。
总得对来人露笑脸吧,怕别人尴尬放不开不好意思,她就得显得积极点儿,无奈至极且憋屈。
刚才毕月跟胖舅舅拌完那几句嘴,被毕金枝薅到外屋刷碗时,她看着手边儿一大堆饭碗,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给气哭。
而毕金枝看到毕月眼圈儿红了,当时给理解成是毕月脆弱了。毕竟以前的毕月,就属于神经敏感爱偷着哭的那类人。
毕铁刚摘下棉帽子扔炕里,瞅了瞅他那个趴在炕上放挺的闺女,特意板着脸道:
“起来。没黑天呢趴窝,还横躺着,像什么话?让你姑你叔坐哪?去,大姑娘啊,给爹打盆洗脚水去。”
毕晟特有眼力见儿,知道他姐生气了,赶紧走着,要接活替他姐,毕铁刚立起眼睛制止,使眼色让他老实一边儿呆着。
毕铁刚还不信那个劲儿了,就要看看毕月起不起来。
毕铁林憋不住笑。扯了一把毕成看的啥书呢?咋还包个书皮呢?
看完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不是好眼神瞟了毕成一眼,没吭声。现在这孩子们这么难管了吗?
毕成的脸当即红透了。
毕成没想到毕铁林能注意他,太突如其来了。
这书是罗麻花放假前送他的,说是好东西,他第一次看时咽了咽口水,从那之后平时都藏好这书,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合上了,再激动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了。
而毕月听到她爹喊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地方,往旁边让地方继续趴,不过只停顿了几十秒,她就爬起来下地去厨房舀水了。
毕月一起身,毕铁刚特意大嗓门,看着刘雅芳笑道:
“人俺闺女不是不能端洗脚水,是分给谁端!”
“嘚瑟!”刘雅芳瞪眼。
……
毕铁刚抬眼看蹲在他面前放脚盆子的毕月,看着他闺女那瘦巴巴的小模样,教育道:
“你说说你,那拧脾气随谁呢?
平常不让你吱声的时候,你叽叽喳喳的,啥事儿都掺和。
这大伙都习惯了吧,我看你这又要恢复老样子,又开始犯哏了。
出息一天,完蛋一天的。
那该咋地就咋地,你不愿意干,就跟你舅说你忙着呢,等会儿的。
你大学都能考上?借口找不着?
是不是?说点儿啥借口不行呢,非得跟人连喊再吵吵的。
姑娘啊,那也就是你舅吧,不隔心。换个人前脚走装啥事儿没有,后脚就得讲究你。那话就得难听了。
再说你那样,你就不寻思我和你娘?不寻思寻思你是老大?下面俩弟弟看着呢。
现在是念书,等赶明儿你上班了,姑娘啊,啥人碰不上?
来脾气,不顺心眼子了,就跟人五马长枪的干吗?”
刘雅芳赶紧溜缝道:
“可不是咋地?也就你亲舅吧。到啥时候也得是实在亲属。
你小晚,他才多大?整块绿豆糕都喂你嘴里,那多馋的人呐?那年头管啥吃没有。
你瞅你跟他说话那样儿。都说他对你有意见。”
毕金枝低头又憋不住笑了。瞅她嫂子急的,连刘丰和挺馋的话都往外唠。
屋里再没人出声,都看向那爷俩。
毕月只知道自个儿耳朵烧得慌。
这是头一次,毕铁刚以谈话的形式,还是打商量的谈话语气教育毕月。
以前,生活困苦,苦的毕铁刚那颗心吶,甚至在知道毕月自杀那一刻,他都只是跑到房后偷着抹了好几场眼泪,当面也只是一句长叹的“唉”。
都说棍棒下面出孝子,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儿,备不住可行,可一个丫头,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那就得以谈为主。
孩子性子烈啊。
毕铁刚侧头看她闺女坐在炕沿边上,低着个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将脚插热水盆里,又打圆场道:
“备不住你跟外人不那样。反正你自个儿寻思吧,你也大了,比你爹我有能耐,有就改,没有就拉倒。
我看你这两天是嫌闹听了。要不也不至于。
你要是嫌闹听了,我可真得说你几句。
姑娘啊,爹不是喝多了想骂你,是你那性子太特了。
那哪能行?
人这一辈子啊,哪有那老些痛快事儿?
穷啊富啊,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四处是人情。
亲朋好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想说啥就说啥。
你看你叔,那是个不爱说话的,不照样迎来送往陪笑脸?不比你能挣钱?
为啥?
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冲这个,也得冲那个。
等将来你自个儿成家了,这性子,谁能容你那个?谁家过年过节不是一帮人?你还能因为闹吵吵跟人翻脸?
咱家这才哪到哪?
你叔你姑都搁这呢,你问问他们,以前咱屯子,家家生仨俩的,那叫人丁不旺。
有的是人家,一家十个八个孩子,孩子再生孩子的。
像你问你娘似的,那可不就真那样?下黑少回去一个爹娘都不知道。要是赶上岁数大了,爹娘糊涂了,名都叫差。
你要摊上那样的人家,你要嫁进那样的人家呢?可不就得顿顿好几十个饭碗那么刷嘛,煮一锅粥都不够喝。
那你咋地,也往炕上一躺放挺啊?也不管不顾婆婆丈夫的脸,说撵人摔打就摔打啊?”
都那样了,我还嫁进去,那我是有病,病的不轻!
之前毕铁刚说啥,毕月都默默听着,就最后这些话,她又开始恢复往常,默默搁心里开启吐槽模式。
知女莫若母,刘雅芳一眼就看透了毕月,呛声道:
“你不用搁那主腰子正,不拿你爹说的话当回事儿,也不用搁那觉得摊不上一大家子的。
你还跟我说,赶明儿不给毕成和狗蛋儿找带大姑姐小姑子的弟妹呢?
你自个儿不是那身份?你没摊上啊?那小楚她姐姐,比谁都败类!
所以说,你这小小岁数才哪到哪,话别说太满,得把你爹说的当回事儿。”
毕月瞬间认怂了,月姑娘想起自己,终于脸红了。
可不是咋地?
要照以前她想的,连有大姑姐小姑子的都不带找的。
大姑姐小姑子处不好,那就是个小婆婆,还是个搅事儿告状跟婆婆讲究人的,啥都管,最烦人的身份。
然而,她现在就是最烦人的身份,她还摊上了楚亦清那么个又咬人又膈应人的。
“也许吧。爹,我也不是冲我舅,他是赶巧,再一个他挺大个人啦,又没瘫吧在炕上,我凭啥……”
毕月看刘雅芳脸色难看了,学着她娘,对着地上呸呸呸三口,大过年的,是不能那么唠。
才继续道:
“我是实在不理解咱东北这酒文化。
吃块大豆腐都能喝几盅,大早上就能喝起来。
我听你们也不唠事儿啊,就是喝啊。那身体不要了吗?我是因为这个烦。
爹啊,小叔,还有毕成,你们想过没?
咱东北要油有油,要粮产粮,为啥总感觉比人南方穷?
这几天看着你们喝,我就品啊,真是那句话: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啊!
人南方人谈事儿,沟通感情啥的,搁那一坐,整个茶碗啥的喝茶。
越喝越苦,探讨的都是咋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