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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楼层数字缓缓攀升,她双手背在身后揪着手指。
“叮”一声,到了。
她抬眸,见电梯门仍紧闭着,一秒,两秒,缓缓拉开。
韩廷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气宇轩昂。他表情平静微肃,一双桃花眼明净清亮,目光穿过渐开的门缝,缓缓聚焦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莞尔一笑,冲她弯了弯唇角。
纪星怔然,匆忙回过神,笑容绽开:“韩总好。”
他走出电梯,她迎上去一小步,两人对视着,一时都没说话。
他安静随意,她稍许拘谨。
她又冲他一笑化解气氛,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韩廷说:“看来很有信心。”
纪星抿唇笑。
说来,她是真紧张。虽然做出了决定,可毕竟还忐忑呢。也想得到他的肯定,给自己更大的底气不是?
她领着韩廷上走廊,边走边道:“韩总,我想通啦。之前一直想做大事,做大企业,开发全线的产品,特炫酷。但我现在放下执念了。你给我讲过的很多话,我也总算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韩廷听着,心里早已有了个大概。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星辰公司。
进了门,一帮员工陆陆续续站起身微笑行礼。
韩廷淡笑着冲他们颔了下首,进了纪星的办公室。
纪星关上门,坐到座位上,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看着他,期待地宣布:“韩总,星辰要做一个专做骨骼的公司。”
韩廷点头:“不错。”
两个字,却叫纪星彻底安了心,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只是,她还盼着更多的点评,期望巴巴地看着他。
韩廷佯作不知:“怎么?”
纪星:“就……没啦?”
韩廷:“有人喜欢把一句话扩写成八百字的作文,也有人喜欢用一句话总结长篇大论。”
纪星:“……”
她说:“那……这个总用一句话总结长篇大论的人,能偶尔扩写一下么?因为,或许听他说话的人想要得到更多确切的信息呢?”
韩廷学着她绕弯子,说:“如果那个听话的人心里不确定,那么这个讲话的人大概会告诉她,换做是他,他的决策也是如此。”
纪星眼里再度亮起了光:“就我刚说的,专做骨骼?”
韩廷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无比确定的答案:“这是星辰最好的出路。你找到了。”
纪星振奋地坐直身子,没忍住在椅子上动了两下,感慨:“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简单啊!为什么当初没想到呢?那么容易得到的答案,我却找了好久。”
“这跟上学一样,你上初中了自然觉得小学试卷容易。”韩廷道,“猜谜也是。知道了答案,再难的谜面也不过如此。”
她听到这话,回过味儿来,问:“韩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关于星辰的战略和定位,那次你在车里跟我说的时候……不对……”
恐怕第一次见面谈投资时,他翻开企划书的第一眼就有了结果。
韩廷淡笑一下,不予置评。
他一秒之间的决定,她辛辛苦苦走了大半年。
她怅然之时,韩廷却道:“人在起步阶段,得走些弯路,摔些跟头。这是必然。”
“我知道啦。”
现在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不这么走过来,她哪里会成长。
如果一开始就靠韩廷指路,她恐怕还是什么都没学到。
还想着,韩廷手指轻敲了下桌子,叹:“坐了这么久,也不给我倒杯水。看来是翅膀硬了。”
纪星一听他语气,汗毛儿都竖起来。立马起身去给他倒水,觉得纸杯太轻慢,特意拿了玻璃杯。
她躬身在饮水机前,特殷勤地问:“韩总您是要热的呀还是冷的呀?”
她这狗腿儿的语气叫他不禁莞尔。
“温的。”韩廷说,目光无意看过去,一时间停住——女孩穿着白衬衫,包臀裙,由于弓着身子,裙子紧紧裹着臀部,勾出圆滚滚挺翘翘的小屁股。裙摆下,双腿细嫩。
正如那夜在酒吧,修长的白皙的腿,白色的小内裤。
她直起身,他目光自然移向她手中的水杯,接过来,温度恰好。
韩廷没说话,喝着杯中的水,喝了几口了,才想起来后知后觉地说了声:“谢谢。”
纪星毫无察觉地坐回去,心情还很不错,开玩笑道:“我走得慢点儿也就慢点儿吧。就当走这大半年的弯路,给自己挣了17%的股份呗。”
韩廷正喝着水,目光训诫地越过玻璃杯扫视她一眼。
“我开玩笑的。”她秒认怂。
却又认真道,“可仔细想想,如果当初给你,那也很值。”
当初的无知狂妄,她如今回想,颇为汗颜。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魏秋子打来的。
纪星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秋子的大嗓门儿就响起:“小星星儿,生日准备怎么过?正好周末,想怎么浪跟姐说!”
“……”她别过头去,压低声音,“我谈事儿呢,待会儿给你电话嗯。”
“啊。哦。”秋子声音骤然变小,“你忙,过会儿联系。”
放下手机,韩廷已听到内容,笑问:“要过生日了?”
“嗯。”纪星微叹,“希望快点儿过生日。今年本命年,很倒霉。工作没了,男……”她一秒转话题,“总之就是超级倒霉。”
韩廷没接话,脸上挂着丝礼貌的笑容,那笑容含义匮乏。
但只隔几秒,她又笑道:“不过很幸运的是星辰走上正轨了,还有,认识了你。”
这句话是她真心实意的感激,可脱口而出,才发觉带了丝说不清的暧昧。
韩廷没接话,喝着杯中的水,缓缓地笑了一下。
第40章
纪星原想请韩廷吃顿晚饭,毕竟他来“视察”一趟。但韩廷说家里有事,她便没挽留。
韩廷离开星辰,回了趟西边。
进大院儿的时候,瞄了眼车窗外。九月下旬,时近初秋,院中树木尚有最后的茂盛光景。
是老爷子想见他,他进了屋便直奔一楼花厅,经过书房却见韩事成在里头看书。父子俩对上一眼,韩事成说:“你先过来。”
韩廷过去坐下,叫了声爸。
韩事成放下书,道:“一个多月不着家一趟,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韩廷看了眼书架子,起先没搭话,隔一会儿了,说:“您要是没别的吩咐,我这就先起了。”说着要起身,韩事成说:“有件正事儿,我听你二伯说,你跟你姐斗得厉害。都是一家人,争来夺去的,让外人笑话。”
韩廷:“这事儿您跟她说去。我回国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给我使的绊子不少。我对她已经够客气。下回二伯再问,您就回,让她消停点儿。”
韩事成皱眉,要说什么。
“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他说着,起身离开。
韩事成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
他这做父亲的工作忙碌,从小韩廷跟在爷爷身边长大,与他并不亲近,礼貌教养是有,训话也向来一句不反驳不忤逆,可转过头去一句也不听。
所幸苗子正,不走歪路。偶尔碰上大事,也能听进老爷子的话。
韩廷走进花厅,韩于坚一身青衫,立在花梨木桌前写毛笔字。
韩廷过去瞧上一眼,老爷子刚写完“一”字。
简单一笔,苍遒有力。
韩廷道:“您老功底见深了。”
韩于坚和煦笑道:“你多久没写了?”
“怕有大半年了。忙。”
韩于坚把毛笔递给他,韩廷接过来,走到桌前,对着桌上那宣白纸上的“一”,蹙眉半刻,写下:“挥吾欲去。”他起身看一眼,说:“比您差远了。”
又将毛笔还给老爷子,道:“您起先想写什么?”
“一叶渔船两小童。”老爷子孩子似地笑道,皱纹舒展,像湖面的涟漪。
韩廷一愣,复而笑:“那是我扰您清净了。”
“不碍。”老爷子提笔,把他留的下句给补了上去:
“一挥吾欲去,佩剑事长征。”
“这幅字我收了。”韩廷说,将宣纸从桌上揭起,放在一旁的藤几上晾干。
韩于坚重新铺上宣纸,压上镇纸,细细抹平,道:“这次去德国,工作上遇了难事?”
韩廷暗道老爷子精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DOCTOR CLOUD研发碰上瓶颈。进展缓慢。”
韩于坚说:“人工智能医生,做的是未来的工作,碰上瓶颈在所难免,你早该有心理准备。”
韩廷:“是。”
“但我也得提醒你,”老爷子拿笔蘸饱了墨,道,“投入太多,无产出,董事们恐怕不乐意。要是积怨久了,恐怕对你的位置有威胁。”
韩廷站一旁磨着墨,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会先一步废了他们的位置。”
老爷子手中的笔顿了一下,道:“你做事还是过狠。能留余地就不必赶尽杀绝。”
韩廷不置可否,只顾磨墨。
韩于坚便知他不想深聊,转问:“成天忙工作,感情生活有进展?”
韩廷好笑:“您这是催婚?”
“我还想着抱重孙子呢。”说到这话题,老人和所有长辈一样期盼,“成家立业。立业我不操心。这成家的事,你得提上日程。你妈给你找的相亲对象,也不见你看上。”
“太麻烦的,我没那工夫伺候。碰上顺眼的吧,人看我不顺眼。这事儿您别赖我,您现在要弄一姑娘搁我跟前,说您看着行,指定要我结婚,我也结。”韩廷戏道,“或者您要只是想抱重孙,我给您生两个回来。”
“混账。”老爷子瞪他一眼,末了,却叹,“我想看你有爱有情,心里头啊,得有块温柔的地儿。”
韩廷说:“您上了年纪,愈发矫情了。”
老爷子作势要抽他,他笑着退后一步躲开,说:“您别闪着腰,我给您倒杯茶。”
韩廷吃了顿晚饭,也没在家住,十点多的时候启程回东边。
夜里的长安街一路通畅,韩廷坐在后座,想起一事:“唐宋。”
“诶。”
“查一下星辰的合同,我看下附件。”
附件是纪星的身份证。
“我手机拍过。”唐宋很快找到,发送过来。
韩廷打开看,身份证上的纪星才16岁,还是个小孩儿,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表情懵懂而青涩。
他看了会儿,稍稍莞尔,扫一眼她生日,翻开日历一看。
这周末,星期天。
……
纪念日是个奇妙的日子,能清晰地提醒你过去的人和事。
纪星过去的七个生日都是和邵一辰一起过的,她甚至记得每个生日都干了什么。这种深刻的记忆让纪星对这个周末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抗拒。
周六那晚,纪星等到凌晨还没睡。
一过零点,手机开始雀跃地响,是苏之舟还有公司一帮人掐点发来的祝贺信息,还有路秋子她们。
意外的是妈妈竟也没睡,给她发了条:“星星,生日快乐。(微笑)”
纪星:“妈妈怎么还没睡?”
“你的生日,妈妈心情有点激动。(微笑)”
纪星心头一暖,立刻拨电话过去:“每年都过生日,有什么可激动的嘛。这么晚还不睡觉。”
“想着你的事,睡不着嘛。”妈妈柔声说。
“你不用操心我啦,我过得挺好的。跟你讲哦……”她和妈妈讲起近况,讲星辰的战略转折各种。妈妈仿佛世上最忠实的听众,不停鼓励赞叹。
只是她很快就问:“事业走上正轨了,那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