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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军,前有定热河之功,后有绥靖地方之劳……前番得闻,赴朝庆军,渐不胜任,各地乱民,死灰再燃……为防再逢甲申之变,著,关东军提督何绍明,遣一部兵马,赴朝支援,授钦命安抚使衔,具体情由,可自行处之……大清光绪十九年九月初三,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香案下面,昂首跪着一片关东军大小军官。低低的大檐帽盖着眉目,偷偷嘟囔着,拳头握紧,一个个起身后,都注视着前头的何绍明。
难得的,何绍明今儿为了接圣旨,穿了官服。抖了抖袍子,起身,脸色丝毫不变,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着接了圣旨,道:“当日兄弟偶感风寒,本想着将养几日再与荣大人再续,不想荣大人也病了身子,匆匆赴任盛京。美美思之,不胜唏嘘,甚为遗憾。可巧,今日荣大人来宣旨,这酒宴可逃不过了。”
荣禄嘴角**,仔细瞧着何绍明的神色,却看不到半分异样,心中笃定,随即一把拉过何绍明,强笑道:“何兄说笑了。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出去几十步,这才停步。
“何兄,此番上意拆关东军,一分为二,不知何兄有何打算啊?”
“打算?今上英明神武,太后老佛爷更是明鉴万里,这旨意都明说了,兄弟自然遵从。日后这辽阳还请荣大人劳烦一二了。”何绍明满脸无所谓,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诶呀,荣大人,兄弟才疏学浅,不知这旨意上可说了兵饷打哪儿出?”
何绍明越是如此,荣禄越认为关东军是个无底洞。何绍明将精兵抽走,去了朝鲜,剩下一堆老弱病残,还有个空架子。关东军成军两年多,除了开头拨了几十万银子,剩下的就是靠辽阳的税赋,更多要靠何绍明自掏腰包。到时候,自个儿就要填这个无底洞。再加上那帮无赖破落户,自个儿这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这儿,荣禄脸上肌肉有些僵持,琢磨了半天,故作亲切,道:“诶?何兄一手建立的关东军,荣某怎好插手?不可不可,何兄且安心去朝鲜,荣某就在盛京帮你看着这辽阳,但凡是有事儿,何兄飞书一封,荣某义不容辞,定当全力襄助。”
“恩?荣兄这话……”何绍明愕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日玩了那么一出戏,会有这个效果。感情自己着急上火的,全是白操心了。人家正主儿还真没有染指关东军的意思。这话儿怎么说的?
见何绍明愕然,荣禄正色道:“只是,何兄,此番赴朝,远隔千里,先前朝廷给咱的差事可不能就此放下。荣某虽被盛赞知兵,可于新军种种知之不多。是以,还请何兄随行带上一众宗室,也好当面提点不是?这个,荣某先祝何兄马到功成了。”说着,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哦!原来这荣禄是怕了那帮子宗室了。何绍明暗自偷笑。荣禄惹不起,自个儿可不在乎!带着那帮破落户?没问题!待到了朝鲜,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转念又想,如此说来,此番去朝鲜,倒也可行。只是,必须在甲午之前找个由头,返回辽东。一方面,北洋不败,清廷不失德,自己这反就没法儿造!另一方面,辽东地处战事中心,西接朝鲜,南接旅大,过了山海关,就是京师门户。战事一起,攻守自如,行军路途短,到时候来个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分割夹击,就算不能全歼,也得把小鬼子赶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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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人才
北京城,颐和园。
一身靠褂,厚底儿的云靴,头戴英雄翎,背后插着四面旌旗,手中一杆红缨枪舞动得上下翻飞,密不透风。周遭,四名手持旗帜,扮作滑车的龙套随着急剧的鼓点儿,迈着小碎步来回跑动。场中,那英俊武生挑过滑车,倒背了红缨枪,摆了个回头望月,俊朗非凡。
“好!”偏殿内,上到上座的慈禧老佛爷,下到垂首一旁的内侍,无不拍手叫好。偏殿内的太监宫女都知道慈禧爱听折子戏,更喜欢热闹,听戏的时候最喜欢大伙儿乱哄哄的叫好。若是满场子就她一个人儿叫好,就没了气氛。须臾后,折子戏唱完,角儿、龙套都跪伏在地,聆听老佛爷教诲。
上首,慈禧眯着眼连连颔首,满意道;“小杨猴子的长靠武生,还真是京城一绝啊。这挑滑车演的不错!”随即指着满桌子的糕点道:“这些赐给你,带回去吧!”
下面儿,那英俊武生杨小楼满脸惊喜,随即记起内务府李莲英引自个儿进来前的交代。叩首道;“叩谢老佛爷,这些贵重之物,奴才不敢领,还请老佛爷……另外恩赐点……”
“要什么?”慈禧心情不错,并未发怒。
杨小楼又叩首道:“老佛爷洪福齐天,还请赐个‘字’给奴才。”
慈禧一听高兴了,当即叫了小太监捧来笔墨纸砚,举笔一挥,就写了一个福字儿。
站在身后的李大姑娘,是位心直口快的主儿,瞧了慈禧写的字,忍不住悄声道:“福字是示字旁,不是衣字旁的呢!”
杨小楼接过来一看,果然,慈禧写错了字儿,这要是拿回去,旁人看了一准儿遭了非议,岂非欺君之罪?不拿回去,老佛爷一怒之下就能要了自个儿的命。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急的满头是汗。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慈禧也觉着挺不好意思的,既不想让杨小楼拿了错字,又不好把字儿再讨回来。
旁边儿的李莲英脑子一动,笑呵呵道:“老佛爷之福,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多一‘点’啊。”
杨小楼一下反应过来,随即叩首:“老佛爷福多,这万人之上之福,奴才怎么敢领?”
慈禧正为下不了台而发愁,听这么一说,急忙顺水推舟,笑道:“好吧,隔天再赐给你吧。”
杨小楼等戏子急忙谢恩,匆匆退了出去。一场窘境,硬是让大太监李莲英消弭于无形。
慈禧瞧了瞧天色,见离开晚膳尚早,便道:“莲英啊,咱们遛弯儿去啊?”
“成,老佛爷您慢着点儿。”李莲英弯腰,抬起右胳膊。慈禧手搭在上面,站起身,出了偏殿,便在海子里逛了起来。深秋时节,海子内一片萧瑟,实在没什么好精致。慈禧瞧了几眼便没了兴致,转而与李莲英说起话儿来。
“莲英,哀家寿诞之事操办的如何了?还差多少银子?”
李莲英笑道:“老佛爷洪福齐天,六十华诞,天下黎民翘首以盼。些许费用,不过是时间问题。前儿个关东何绍明捐了五十万鹰洋,算算,也差不了多少了。”
“五十万?”慈禧侧目。“这小子倒也算有心了。说说吧,是不是又求到你门下了?”
“老佛爷明鉴万里,奴才不过是打着您的旗号粘粘福气罢了。奴才听说,关东那地界儿,一年倒有半年寒,民寡地荒实在没什么油水。人道是千里为官只为财,何绍明一不怕苦而不为财,一头扎在关东三年,自个儿搭银子生生练出了一支强军,这情操可是这个。”说着李莲英比了比大拇指。“就连北洋李中堂也对他夸赞有加,说是大清了不得的洋务人才。”
慈禧点点头,表情淡定。“按说何绍明这小子倒是真有点儿能耐,就是被翁同龢那帮子清流给绕了进去……否则……”
李莲英笑道:“年轻后生,又是打洋鬼子的地方回来的,免不了不懂规矩。这不,现在知道后悔了,知道老佛爷办寿缺银子,急吼吼地押了五十万鹰洋,还撂下话,说如今手头不宽裕,待来年,再奉上五十万。”
慈禧抿嘴一乐,道:“莲英啊,你这又是提送银子又是说李鸿章的,可是要保着何绍明?”
李莲英急忙抢上前跪伏在地,叩首道:“奴才不过是照实了说而已,老佛爷才是拿主意的人,哪儿轮得到奴才当保人啊?”
“起来吧,猴崽子嘴巴抹了蜂蜜。”慈禧凝神思虑了一下。“李鸿章是怕何绍明倒台,回头自个儿又成了出头鸟,这老李鬼心思是越来越多了。翁同龢一门心思琢磨着宗室领军,何绍明求上门,他老翁一准儿含糊其辞,老翁是怕将保压到一个人身上,将来何绍明一反水,他老翁就得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罢,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保他一保吧。莲英啊,告诉世铎那帮人,爪子伸的别那么长,光想着摘桃子。也不想想回头把树养死了,这罪过算谁的?再告诉何绍明那小子一声,朝廷旨意不能随便更改,让他安心去朝鲜,他那么点儿家当哀家还看不上。等个一年半载,再调回来。”
李莲英打了个千儿:“老佛爷圣明。奴才一准儿告诉何绍明,让他知道老佛爷的恩德。”
慈禧叹了口气:“哀家不求他感恩戴德,他一外官,也挺不容易的。以后他何绍明好好为朝廷牧守边疆,少掺和朝堂里的事儿,哀家就知足了。”
一**三年十一月十日,比历史提前了一个月,美国、西班牙在法国签署了《巴黎和约》。西班牙承认古巴独立,将波多黎各、关岛和菲律宾让给美国;美国为获得菲律宾向西班牙交付了两千万美元的抵偿。十二日,迅速平定了菲律宾局势,剿灭了各路起义军以及参与西军的关东军第一师,返回马尼拉。
菲律宾马尼拉,港口。
热带地区,无分四级,一年到头就是一个热。正午,太阳直直地照下来,烤的海面腾起了阵阵水气,视野中,远处的轮船变得飘渺恍惚起来。
张成良放下望远镜,摸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珠,侧头道:“师长,您说那船上的那位到底什么来头?大帅指名点了咱俩来迎接,这面子可不小。”
身旁,魏国涛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冷得仿佛一块万年坚冰,即便是热带恶毒的阳光,也加热不了他那颗坚毅冷漠的心。“伍廷芳,早年自费留学英国,修习法律,办过报纸,难得的人才。”顿了顿又道:“这次赶在菲律宾华人政府成立前赶过来,显然是大帅另有重任。文人嘛,好的就是脸面。”
张成良不屑地嗤笑一声:“师长,眼瞅着菲律宾华人师就要成军了,您也快领着第三师启程归国了吧?嘿,到时候,恐怕大帅也得这般站在港口翘着脚迎接您。怎么说,咱们这功劳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比那些个穷酸文人强多了。”
魏国涛不语,只是看着渐近的轮船。
片刻后,轮船停泊,放下梯子,旅客们一个个依次而下。关东军的军服实在太醒目了,也不用瞧那显眼的寻人牌子,一身西装礼帽的伍廷芳便寻了过来。
“在下伍廷芳,哪位是魏国涛大校?”
看着个子不高,精神十足的伍廷芳,魏国涛伸出右手,努力缓和了表情。“关东军第一师师长魏国涛,这是第一旅张成良,我等奉命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
握了握手,伍廷芳略显不好意思道:“惭愧惭愧,二位将军远征菲律宾,为南洋华人谋得一片净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怎劳二位相迎?”
一番客套寒暄,自有士兵接过了伍廷芳等人的行李。魏国涛引着伍廷芳一路边走边说,慢慢朝马尼拉城内走去。
途之上,张成良忍不住好奇,询问道:“伍先生,您这次来菲律宾可是要参与政府建设?大帅给了您什么职衔?”
伍廷芳抿嘴一笑,连连摇头,神色间不但没有落寞,反而透着几许兴奋:“非也,伍某此番不是参与政事,而是要筹建学校。”
“学校?”
“没错,学校。按大帅所想,从最初的蒙学,一直到最高等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