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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晨的心思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即使是这样子,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手握拳头往孔芳左肩打去一拳,并不重,却是友情的表现,“我怎么可能会把别人当成婧婧,我的婧姐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忍不住见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几乎就在跟他一遍又一遍的说,阿晨,我是婧婧呀,阿晨,我是婧婧呀……
犹如魔音一样,一直在他的耳边响起,他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巴不得就是方婧婧站在他面前,哪里是什么陈果,分明是方婧婧,他的婧婧回来了,是的,是他的婧婧。
孔芳面色阴晴不定,审视地盯着靳晨,清楚地看到靳晨微暗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般,叫他心里有些不定,“明天是婧婧的生日,你去吗?”
“不。不去。”靳晨的声音近乎飘乎的,还有些愉悦,甚至也不掩饰,“我去画一张图,给婧婧,你一个人过去吧,记得买苹果,要粉的那种,婧婧不喜欢吃脆苹果……”
他说话的样子,极度地叫孔芳不安。
但他没说。
他不知道怎么劝才好,陈果是结了婚的女人。
陈果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正她就是怕,怕什么也说不好,反正她搞不清,路边水果摊时,看见苹果,她理所当然地就问,“老板,这苹果粉吗?”
卖水果的是个中年妇女,烫着头发,正称好香蕉,听到她问,立马就回答说,“苹果都不粉,全是脆的,买多少?”
陈果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我要粉苹果。”
“没有,”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回答得很快,“苹果总是要脆的好吃,除了老人跟孩子谁吃那么粉叉叉的苹果。”
“那算了,麻烦了。”陈果走人,回头又看看那叠在一起的苹果,颜色挺好看,偏不是她喜欢吃的那种,再走了过去,看到有卖翠冠梨的,十块三斤,索性就买了十块钱,提着三斤重的梨就搭公交车回饭店。
刚到饭店门口,就有大堂经理迎上前来,“陈小姐?”
“有事?”她提着梨子,疑惑地问。
“这是段老先生留给您的口讯,让我务必交到您的手里。”
大堂经理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段老先生?
陈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她就想到了肯定是段兑的父亲段功,坦然地接过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阿兑要晚点过来,公司有点事耽搁了。
她看完,直接把字条给撕成碎片。
但不生气。
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假如一切都是假的,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034
她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扭曲了。
好端端的,简直一下子被蒙上阴影。
什么晚宴,她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没有人安慰,没有人来劝她,明明是她离家出走来散心,却好像她做错了一样,没有人来,她被抛开了,无从说理。
她恨恨地在房间里尖叫,也没能叫她的心情好些,幸好这房间隔音效果好,不然会被人投诉,她努力地想一些事情,无奈脑袋里只有短短几个月的记忆,再往前面的记忆一丁点都没有,即使她要想,也想不出来。
晚宴未开始之前,她都在睡,最后是被电话催醒。
送来了晚礼服,黑色的小礼服,样式极为简洁。
送的人指明了是段兑的意思,她撇嘴,还是收下了,在外头这么些天,她能说她一直在等段兑的反应嘛,没等到时,她很暴躁,等到时,她更暴躁,但晚礼服没罪,她还是穿的,再把头发简单的绑起来,镶钻的发饰闪闪发亮,显得她个头发更为黑亮,纤细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她能把小礼服撑起来,这小礼服,刚刚合她的身,就像是为她定制的一般——
耳环是黑钻,她自己买的,刷卡的,当时看一眼就喜欢了,她承认信用卡还能刷时心里多多少少有松口气的想法,——她如今最怕的是被断了金钱,没有钱,她什么也干不了,出来后她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张自己的卡,全是段兑的附属卡。
她站在镜子面前,从头到脚将镜子里映出来的女人打量了一遍,不止一遍,打量了两遍,那个人,好像她,又好像不是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有点陌生的感觉,镜子里的人端庄,且透着一股子被养娇了的样儿——
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想,脑袋里忽然间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很快地,一闪而过,她都来不及看个仔细。
微眯了眼,她将头微微往后仰,似乎又被一团迷雾给缠上,缠在她身上死死的,不肯放开她,却不能让她看个究竟,这才是最让人沮丧的事。
此时,她没工夫沮丧。
门铃响了。
她踩着步子朝外走,竭力淡定地走向门口,一开打开门,双臂环在胸前,朝来人浮起一抹浅浅的笑,“这是来接我的?”
门外的正是赶过来的段兑,别的事都可以吩咐别人,惟独过来接人只能是他自己,这事不能替代,瞧着她冷淡的架式,也不着恼,跟平时一样,朝她弯起手臂,将臂弯凑到她面前,笑说着,“爸还在等我们过去呢。”
她闻言,并没有挽住他手臂,嘴角微扯,颇有点嫌弃样儿,环在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往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先走?”
段兑稍稍迟疑了下,“是不是不高兴我没来?”
“没有。”陈果作势要撩头发,手才碰到耳边才想起来头发已经束缚在脑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垂在身侧,“是我自己要出来散散心,你来不来,与我有什么干系?”
“小果?”段兑微沉了声音,连眼神也微沉,“你不要孩子气,我也是担心你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果就万分抗拒,当着他的面,她不能深呼吸,只得强自镇定,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往鼻翼里那里抹了抹,似乎才真正的镇定下来,“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敢这么放心叫我一个人待在外头?”
“我不想叫你再生气。”段兑耐心极好,任她说什么,都是能应对,“小果,我们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生气时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等你消气了再找我,都是这样的,我要是越找你,你就越生气……”
他一脸的无奈状,三件套的西装极为正式,显示出他对今晚宴会的重视程度,就是连头发都一丝不苟地弄好,俊脸上充满了纵容的无奈——
个无奈状,才叫陈果更郁闷,像是她多想了,像是她这些天所琢磨的东西,完全就是她心里想太多,这种感觉太过糟糕,她挺不能接受的,人嘛都这样子,不能接受自己所认定的事居然与事实差得太多。
更何况,她还不能确定那不是真的,自己认定的,跟事实,还是有些距离,——她嘲讽地扯开嘴角,“所以咯,这得怪我咯?”
都是她自己的原因,才叫他一直没来?
她真是觉得好笑了。
原来她在这里怪他,都是她自作自受的,难不成她以前一直这么干,在他的心里她成了个放羊的小孩子,叫着“狼来了”,有一天再这么说,村民便不会再来了——她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做了许多次,于是这一次,他不上当了。
她觉得自己还能清清楚楚地分析这件事,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脑袋里很乱,情绪却是极为高昂,感觉自己跟个斗士一样,挑衅似地看向他。
段兑为这样的眼神而心神一闪,但仅仅是一瞬间,他迎上她带着怒意的挑衅目光,此时的她更鲜活,黑色的小礼服丝毫不让她显得沉重,反而让她更出挑,更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耳垂间的黑钻耳钉,他还记得收到扣款短信上的价钱,并不会为她花钱而心疼钱,——手凑近她的耳边,被她警觉地躲过。
他不怒反笑,恭维她道,“挺漂亮的,很衬你。”
“谢谢。”陈果并不吝啬谢意,要谢的还是要谢,她自认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微抬起下巴,作恩赐状,眼角的余光睨向他,“花了一点儿你的钱,你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
段兑就这么回答,不紧不慢的,还带着笑意。
“……”
陈果就要伸手去摘耳钉,手被他给拦住,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怒色。
他摇了摇头,“这性子真急,一点儿都没变,都不等我说完话,不是我的钱,是我们的钱,小果,是我们的钱,你花了还不是应该的?”
这话才叫她舒坦,整个人从头到脚的舒坦,被认同的感觉,——而同一时刻,她又为自己这样的好说话而觉得十分羞耻,什么事都没有弄清,她就要一边倒了,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于她来讲。
“我想看看以前的东西,”陈果挽住他的手臂,不再故做骄矜状,“也许能对我的记忆恢复有好处,对了,这个城市我们以前来过吗?”
“没有,没有来过,你以前最不爱出门。”段兑回答的很自然,缩紧些臂弯,让她离得更近点,侧头看向她娇嫩的脸庞,视线却是迅速地移开,并不多看,“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走过好多地方了吧,还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都去过了。”她回答的简单,并没有闲心逸致跟他再出去走走,“晚上是什么样的晚宴?你还特地赶过来?”
“晚宴嘛,只是爸的意思,”段兑说得很坦白,低头凑近她,“我过来是见你的,晚宴不过是顺便……”
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痒痒的,她下意识地稍稍偏过脸,打心底里不想与他靠得这么近,心里头总有一个阴影在影响着她,无时无刻地影响着她,叫她不能自在,“抱歉,我对你实在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的脸上适时地露出尴尬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注意她说出这话时段兑身体的僵硬,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想不起来,关于我们结婚的事,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你说是我丈夫,我们结婚了,总不会是假的……”
话才说到这里,她被用力一拉,被迫地面对他。
面对他的眼睛,她还有些心虚,低垂着头。
“小果,”段兑看着她的头顶,手臂一揽就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不要想太多,不记得没关系的,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医生说了,你不能想太多,想太多容易造成记忆混乱,我特别怕你记忆混乱了。”
陈果让他揽抱着,半点挣脱的意思都没有,心里还想着这样子总算能摆脱他的视线,也是暂时地逃避一下,——还以万分的恶意去揣测他话里的意思,说不定是他根本不乐意让她将过去的事都想起来。
“小夫妻俩,怎么在这里秀恩爱的?”
瞧瞧他揽着陈果,就这么站在过道上,真像过来秀恩爱的。
这声音,陈果哪里忘得了,不由得一哆嗦,——他怎么就来了?
段兑揽拥着她,自然晓得她身体的细细反应,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那是廉叔呢,自己人,没事的,你肯定是不记得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035
大早上的,她才把人狠狠地给收拾过一顿,现在却要面对,陈果心想这报应来得还真快,被段兑拉着,她不能拒绝,免得被人看出什么来,硬是挤出一张笑脸,小声地跟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