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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李梅，我真是用心在写这篇稿子，我对自己写的东西完全有信心。哪像张黑黑说得那么不堪，什么言情小说太夸张了吧。”
李梅安慰道：“别生气了，你还不知道他，不懂装懂，每次都让我们改来改去，故弄玄虚。其实你拿回去随便改个开头，他也看不出来。不过，你说这单俊杰今天也太明显了点吧？！”
“什么太明显？”辛雨随口问，眼睛始终盯在屏幕上，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
“偏袒你太明显啊。人家可是上头派来的总经理，说白了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才不会管我们的稿子写的怎么样。你看他还把你的稿子拿回去看，多细心体贴啊。”李梅又开始犯花痴。
辛雨流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就算他是领导，看稿子也是他的工作，别说得跟什么似得好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临近下班时间，辛雨接到顾然的电话，又是那种让人恼火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去接嘟嘟，晚上一起吃饭吧。”
“你又发什么疯？嘟嘟不用你接，我待会自己会去接，我没闲工夫跟你吃饭……”手机那头一片安静，辛雨困惑，“喂……喂，顾然……”
辛雨擎着电话，恨得咬牙切齿，这人也太霸道了吧，说挂电话就挂电话，真是混蛋。
李梅见辛雨忙不得地收拾包，问：“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呢，你这么着急干嘛去？”
“顾然要去接我儿子，我一定要赶在他前面把嘟嘟带走。”辛雨急吼吼地说，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幼儿园。
李梅下巴差点掉下来，“顾然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于吗？他是嘟嘟的爸爸，接儿子给儿子花钱，都是应该的吧？”
“他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
辛雨赶到幼儿园时，顾然已经牵着儿子的小手等在那里了。见到她急匆匆跑过去，顾然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嘟嘟扬起小脸说：“爸爸，你果然猜对了，妈妈来了。”
顾然冲儿子笑了笑。
“嘟嘟，跟妈妈回家。”辛雨牵住儿子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嘟嘟抬起小脸央求道：“妈妈，爸爸请吃大餐，我们一起去啊？”
“嘟嘟，跟妈妈回家，走啦。”辛雨看着嘟嘟的期盼的眼神，不心疼是假的，可她就是没办法坦然地面对顾然。
“我不要回家，我想要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起陪，为什么我没有，我不喜欢这样子……”嘟嘟圆溜溜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看得辛雨心都碎了。
“来，爸爸抱。妈妈跟嘟嘟开玩笑呢，这不都来了吗，怎么可能不去呢。是吧，辛雨？”顾然把儿子抱在怀里，目光落在辛雨身上。
“……”辛雨。
☆、第二十章
顾然带她们去的是一家常去的韩国料理店，辛雨以前很喜欢这里的烤肉。爷俩吃得热火朝天，她却完全没胃口。
“你以前的口号不就是开心吃吃，难过也吃吃吗？！现在怎么了，扮淑女？”顾然夹了两片烤肉放在辛雨餐盘里。
“你很闲吗，竟然有空陪儿子吃饭，不用陪女朋友？”辛雨用筷子扒拉着那两片烤好的肉，心却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她去广东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辛雨在心底冷笑，怪不得有时间施舍给她们母子，原来是那个女人不在这里。“如果你以后太闲，可以去福利院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用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
“……行，谢谢你的建议。辛雨，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驾校见下教练。”
“不用麻烦你，苏阳已经帮我约好了。”辛雨扭头问儿子：“嘟嘟吃饱了吗？吃饱我们可以走了。”
嘟嘟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吃饱了，这里的烤肉味道儿跟以前一样棒，我好喜欢哦。爸爸，改天再带嘟嘟和妈妈来吃，好不好？”
顾然揉揉儿子柔软的头发，“好，爸爸以后常带你来。走吧，回家。”
嘟嘟吃饱喝足，上了车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顾然停好车，抱儿子上楼，走到家门口时，辛雨伸手要接过来，顾然不让。“我抱吧，你开门。”
他低沉平缓的嗓音让她有一瞬间的怔忪，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瞬间又回来了。他抱儿子，她拿钥匙，两个人一起照顾嘟嘟，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真得很幸福。
“楞着干嘛，开门啊。”
“……奥。”辛雨回过神儿来。
顾然把嘟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儿子粉嘟嘟的脸蛋儿，唇畔漾开笑意。“嘟嘟长大了，也胖了，抱得时间长了还挺沉的。”
辛雨斜眼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冷意，“太久不抱，不习惯了吧。我现在都练出来了。”
“……”顾然被噎得哑口无言，澄黑的眼眸里有清浅的光泽静静地望着她。
辛雨别过头去，“你回去吧，太晚了，我也要睡了。”
“嗯，那我回去了。”顾然拿起外套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他转身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有事儿？”辛雨语气有些不耐烦。
顾然顿了顿，说：“辛雨，你知道吗？苏阳……一直很喜欢你，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你。”
“神经病吧你，大半夜地胡说什么。”辛雨有点莫名其妙，更多的是愤怒。他最近似乎很着急把她送出去，这是要开婚介所的节奏吗？！
顾然静默片刻儿，薄唇微勾，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就当我发神经吧。”
————
今天阳光很好，路边小树冒出绿油油的嫩芽，早春三月整个世界充满生命力。辛雨将胳膊伸出窗外，任微风从指缝间吹过，痒痒的凉凉的，一颗心仿佛长出翅膀般也随风飞了起来。
苏阳侧首看向辛雨，眸底溢满温暖的笑意，“哎，小雨，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一起去春游吗？”
“当然记得，有你，有我，还有小米粒，三胖，孙涛，我们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到白河桥玩。”辛雨望向窗外，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三胖偷了他爸爸的钓鱼竿，你们到河里钓鱼，我和小米粒起火做饭，结果一锅粥被我熬糊了……”
苏阳哈哈地笑出声，“我记得你最爱吃烤玉米，那次你一个人吃了三个烤玉米，把我的那个也吃了，结果胃疼了一夜。”
说起当年的糗事，辛雨也笑，“烤玉米真得很好吃啊，不过胃也真得好疼。要不是你带了消食片，估计我会被连夜送到医院。”
“你还好意思说，馋嘴猫。”
“苏阳，我好担心自己能不能把驾照考出来。听说教练都很凶的，有时会骂人搞不好还会打人。”
“人家是教练又不是黑社会，太夸张了吧。我帮你找的那个高教练人不错，你好好练车。别担心，真要是笨得死活学不会，我再出马抽时间给你补课呗。上学时不也是这样吗，对不对？”
辛雨瞪眼，大言不惭道：“苏阳，你敢笑我笨。我这是大智若愚，好吧？！”
“好好好，小雨最聪明，小雨最棒，小雨最漂亮……”苏阳脱口而出念出年少时的经典台词。
这些台词全部出自辛雨之手。那时她每次做错事，或者考试成绩不及格挨批评时，苏阳都会声情并茂地背出她准备好的赞美之词。那时的辛雨乐观开朗，古灵精怪，总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鬼点子。
辛雨跟高教练谈妥练车的时间，每周末下午到驾校练车。在苏阳的鼓励下，她越来越有信心，就连最难的倒车入库也练得不错。
————
辛雨下班后遇到单俊杰，两人谈起稿子的事情。她本以为单俊杰肯定让她拿回去修改一些地方，没想到他不仅没批评她，还对她赞誉有加。
“单经理，我知道上次会议上，我顶撞张主任……”
单俊杰摆摆手，“你不必在意，工作上的问题有争执很正常。不过当时张主任可气得不轻，呵呵。”
辛雨想起张主任那张铁青的黑脸，赧然地笑了，“单经理，谢谢您。”以她对张主任的了解，如果不是单俊杰出面把这事儿给拦下来了，她肯定会被张黑黑打击报复。
“真要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饭吧？我晚上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单俊杰说得很自然，仿佛两人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辛雨一怔，单俊杰要求她请吃饭，让她有点意外。可想到他几次三番帮助自己，自然不能拒绝，更何况人家还是领导。
“善经理，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你平时常去哪里吃，咱们就去哪里吧。”
辛雨平时出来吃饭的时候并不多，知道的饭店更少。她想起来前几天跟顾然一起去的那家韩国料理店还不错，东西和环境都很好。两人到时正值饭点儿高峰期，包间已经没有了，就随便找了个靠窗口的位置。
单俊杰环视料理店的装饰风格，问：“你对这家店很熟悉？”
“还好啦，我们以前常到这家店吃烤肉。”
“我们？！你是说和前夫吗？”单俊杰看辛雨一愣，随即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辛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关系的。离婚前，我们一家三口常来这家店，儿子和我都喜欢这家的烤肉。”
“一家人真得很幸福，为什么会离婚呢？更何况还有孩子。辛雨你是个好女人，人也老实，我想一定是你老公的问题。”单俊杰探究地凝视着辛雨。
“……都过去了，对错已经没有意义。”辛雨用筷子一下一下捣着餐盘里的肉。
“辛雨，你现在原谅顾然了吗？”
辛雨愕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老公……不，我前夫叫顾然。”
单俊杰耸耸肩，“这很难吗？！公司上下都知道顾然的名字，我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哦。”辛雨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不好意思。李梅知道了，整个公司也就知道了，向来如此。
“我看了你写的关于马桂云的稿子，整篇文章很温暖，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远不是我所预想的血腥味。马桂云在杀害丈夫之后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也葬送了一生。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原谅顾然，破镜重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辛雨感觉心脏部位像被人重重地握了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人。四目相对，她心头一荡，静默无声。他竟然看懂了她的心，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
采访完马桂云后，她的内心远没有看起来平静，她被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深深地震撼。敲击键盘时，她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破碎的家庭，埋葬在岁月长河里的爱情，想到顾然，想到年幼的儿子……
原谅还是继续恨下去？！
辛雨突然笑了，这个问题似乎不再需要她来回答。离婚后，顾然面对她的坦然自若，一次又一次明示加暗示：她可以再找个男人，只要对他儿子好，他完全ok。人家已淡然走远，我个笨蛋却还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原谅，真是蠢得可笑。
顾然早就不稀罕这份原谅了，他已经潇洒地抛出第三种答案：相忘于江湖。
“辛雨，抱歉。我的话大概是惹你伤心了，我自罚一杯。”
辛雨回过神来，单俊杰已仰脖干了一杯白酒，她根本还没来得及阻止，“单经理，我没伤心，您不用抱歉。这个您喝白酒待会怎么开车啊？”
单俊杰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能开车，你来开嘛。你不是最近在学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