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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那日仙君怀里抱着的那只白狐,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又指着洛绯,问道,“仙君何在?我带了个朋友来看他。”
茵陈敛了笑,面上有些沉痛,“仙君损了仙元,正在闭关,恐怕不能见客,河君见谅。”
我又惊诧了,“好端端地怎会损了仙元?”
茵陈笑得有些苦,“我也不知,他怎会突然想起要折耗千年的法力来助我恢复人形。”
仙君既然不在,我便又和洛绯商量着去东海转转。东海离昆仑更远,要走大半日的行程。
我又在云头之上聊起白鹤仙君,仙君虽然长了一张清清冷冷的脸,看似不易亲近,其实心肠慈软得像个菩萨,对于受苦的苍生更是悲悯得不得了,最见不得生灵涂炭,堪称是天界神仙们的表率,我等小仙当向他多多学习。
洛绯认真地点着头。
我顿了顿,转身看着他,道,“洛绯,你我既是仙友,将来若你有个什么,我也定会不惜折损仙元来救你。”
他抬头,颇凝重地看我,“嗯,我亦是。”
我笑得很满意,我等小仙们真真是天庭未来的希望。
后来快到东海时,我又想起点什么,加了一句,“洛绯啊,若是银铮那种的,品行不大端正,就不要下血本去救了。”
洛绯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东海看夕阳,也很美。
(番外之绍恒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补一句:仙君一定是攻。
捂脸走。
番外之茵陈一
番外之茵陈一
我守着那洞门,已有九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仙君闭关百年,今日便是出关之时。
这百年来,我心里揣着个疙瘩,始终不曾放下。
眼前突然白光乍现,我挺直了脊背,盯紧洞口。
白光越来越强,辉耀到最亮处,又渐渐收息。然后,从洞里缓缓步出一人,白衣迎风,仙姿翩然,眉目清冷,似含着千年霜雪。
我与他对看一眼,顷刻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怪他,他向来话稀。
“仙君……”我扯了一脸笑,拱了拱手。百年来没和别人说过几句话,舌头有些打结。“恭喜仙君顺利出关。”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只是仍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脸。
我清咳了两声,面上有些热。
我在一处平整些的山崖上备了些酒菜,算是给他贺喜。此时正值阳春,山上虽还有些积雪,山风却不凛冽,轻缓里透着些暖意。
我斟满一杯送至他面前,“特意让家兄从九华山捎来的陈酿,仙君且尝尝。这第一杯酒是恭贺仙君修行圆满。”
他接过酒,看我一眼,举到唇边。我陪着他干了第一杯。
然后倒了第二杯。“仙君渡了千年法力给我,助我恢复人形,茵陈借这第二杯酒表达感激之情。”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却见他捏着杯子沉吟片刻,才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抿尽。
仙君垂着眼,我看不进他眼底。只能看见他脸颊的轮廓,和映着白瓷酒盅的玉色肌肤。他当年在天庭时,和那人常常被仙友们相提并论,昔日还曾因两人的美貌高下而生出“梅雪之争”。可惜,那一个太傲,这一个太冷,虽姿容无匹,却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我转头看看这巍巍群山,皑皑白雪,飘渺轻雾,心里陡然生出些感慨。当年若不是在岐山耽搁下,我本该是到昆仑来的,那时若来了,这几百年间可能也就不至于混成这么窘迫。
“为何叹气?”仙君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扯回视线,看着他,笑了,未回答,却抛出个问题。“仙君为何不惜损耗仙元,也要渡我千年法力?”
他紧紧盯着我,似要看出些什么。转而又移了眸,手指在酒盅上蹭。“我既然奉天帝旨意出守西北,自然要救助天下生灵。”
我本九华山一成形狐妖,自然是个生灵。我轻笑道,“仙君救吾等生灵,都用这法子么?那几千年的法力,怕是不大够用。”
我笑了,仙君未笑,大抵是他觉得我这笑话没什么意思。我笑了两下便也歇了声。
掐着指头从头细数,貌似,仙君从未笑过。
作者有话要说:待续。
手里存不住稿,写了多少都放上来了。
番外之茵陈二
我刚来昆仑时为了救那只凤凰而失了法力,只能以白狐的模样伴着仙君,常常是我伏在他脚边,或他抱着我在怀里,我吐不了人言,他亦不开口,连自言自语都不曾。一仙一狐就这么相对无言地过日子。那时我常常想,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开口说话,两个人不知又是怎样的境况。
后来我变成人形,可以开口了,仙君却不得不闭关,留我一个空对着山崖,有话也不知向何人说。
此番终于等到了两人可尽兴谈天的时候,果然就变成了这样。我挖空心思寻着话题滔滔地说,他捧着酒杯静静地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倒似有几分恬淡,身上的一袭白衣快要融进远方积雪的山峰里。
席间,我将这百年来昆仑上发生的事情细细说给他听。
“你闭关这些年,黑水河君,就是当年被夺了精魄锁在河底不能行雨的那个绍恒,常常跑来探望。”我深看了仙君一眼,“人生能得一知己常常挂念,也是一大兴事,在下好生羡慕。河君真是知恩图报之人,只是……来的勤了些。看来他这河神做得颇为清闲,怕是于一方百姓未能照顾周全,长此以往,恐有疏失,仙君是他的好友,该当好好劝诫才是。”
仙君瞅着我,含着酒杯嗯了一声。
我看着那酒杯缓缓被放下,沾了酒浆的唇色泽晶莹。
正在发怔时,突然被人喊回了神。
“喂——敢问仙君可出关了?”
山崖不远处的云头上,正有人扯着嗓子朝这方喊,不用说也是那黑水河君。仙君交游不广,平日少有人来探访。
我笑了笑,向仙君道,“正说呢,他就来了。”
仙君眼神颇好使,向那边云头上一望,凝了凝眉,“他身边那是何人?”
我跟着他的视线望去,“哦,你说金灿灿的哪位么?好像是只小凤凰,跟着绍恒来过几回。”
他的眉凝得更重了些,斜着眼看我,“小凤凰?岐山来的?”
仙君这一眼,像要把我的心剜出来一样,甚是凌厉。我笑得有些僵,“听说是灵山神宫的,叫洛绯。”好死不死又加上一句,“洛神的洛,绯红的绯。”
我隐隐觉得,身边似乎凭空多了些罡气。
绍恒的云头渐渐近了,身后金光里的人儿也愈发清晰。
“知道仙君今日出关,我特地来探望的。”绍恒的大嗓门响在耳边。“带了位朋友一起来看看你,呶,他是灵山神宫的洛绯,上次在岐山喝喜酒时遇上的。”
金光里的小凤凰隐去一身光华,锦衣墨发,施施然躬身一揖,“晚辈灵山神宫洛绯见过仙君,常听绍恒提起仙君仁慈济世,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仙颜,实感荣幸。”
小凤凰徐徐起身,抬起头来朝仙君羞赧地笑了一笑。我看得心里一揪,若没有那羞涩,脸上再骄傲一些,与那人足有七八分相似。
仙君的声音更加冷清,“小凤凰长得像极了一个故人。”
绍恒一下子来了精神,在一旁嚷道,“我知仙君所指何人,可是那岐山神宫凤三太子如意?人家都说像,不过本君倒是觉得洛绯长得更好些。”
小凤凰羞涩地低下头去。
仙君凝视他片刻,转脸向绍恒道,“河君来得确实太勤了些。”
“咦?”绍恒愣了愣,“仙君这话什么意思?”
我连忙上去打圆场,“仙君的意思是,河君身为一方河神,闲暇时当思造福百姓,惠泽一方,若像你现在这般成日闲游,成何体统?”
小凤凰拉一拉绍恒的袖子,“绍恒,仙君教训得极是。你我要立志做对天庭有用之人,应当听取仙君劝导。”
我便赶紧堆着笑在一边帮腔。
绍恒有些无趣,没坐多久就扯着小凤凰走了。
他走后,我悄悄跟仙君说,“来者是客,说话太直接恐怕会伤了仙友的情面。”
仙君脸上挂着霜,背着手睨我:“不是你说让我劝诫的么?”
我悻悻然摸了摸鼻子,仙君也不理我,转身去他的丹房了。
仙君平日在昆仑也常炼些丹药,材料都是山中的药草,炼得也都是些治伤治病的药。闭关的这百年没碰过他的瓶瓶罐罐,出了关便惦记着来看看。
我随在他身后进了丹房。丹房靠墙的几面都摆着架子,架子上瓶瓶罐罐数不胜数,瓷瓶,陶罐,石臼,整间房弥漫着一种丹药香气。
“那瓶子里的药我舍了几粒给人家。”我看他从瓶子里倒出丹丸来数,便忙说道,“有山精走兽被猎伤了的,或是修行不慎岔了气的,常常来找你医治,你不在,我便从丹房里找了些丹药给他们,瓶子上有名字,我根据名字猜疗效,也不知给的对是不对。”
他将药丸装回瓶里,顿了顿,道:“抽空我会将这些药的主治疗效都写在瓶子上,以后你按症取药,就不会弄错了。”
我的心抖了一抖,压着嗓子问:“仙君希望我住到何时呢?”
他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我屏着的那口气息都快要断了才开口。“随你。”
我托着腮坐在门槛子上,看他在丹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要是我明天就走了呢?”
仙君转圈子的步子停了下来。
“这些年来我兄长常常派人捎信来,说既然我没有成仙的心思,那就别在外头闲晃了,回九华山帮他做些事,兄弟俩人还能有个照应。”
他的脸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
“我琢磨着也是,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的亲兄长更亲的人呢。”我叹出一口气。“还是回家好。”
许久,他背对着我“哦”了一声。
我等了等,又等了等,他再也不出声了。
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月升月落,始终没等到他开口留我。
到深夜时,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仙君过得甚是简朴,卧房只有一间。那时我法力刚失,身为狐形,他用稻草和软垫为我在床边铺了个窝。可如今,我已成人形。
“你变回原身吧。”他在后头凉凉地道。
我很是无奈,只好变回我的狐狸身,变身前特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希望他能看出我眼中的哀怨。他转身去铺床,还是没理我。
我只好无奈地跑去睡我的稻草地铺,闭上眼睛不看他。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觉得身子一轻,我似乎被他抱在了怀里。仙君脸上虽冷,怀里却是温暖的。灯已熄了,我看不见他的脸。感觉他把我放在了床上,身下软软的是棉絮的被褥。正发愣时,他已挨着我在外侧睡下。我挪了挪爪子,似不经意地扒上他的胳膊。反正我现在是只狐,怎样?
第二天醒来时觉得身上很重。我睁开眼,看见他的脸正埋在我的臂窝,离胸口很近,手臂攀在我的腰上,一条腿已然抬上来,缠住我的双腿。
仙君的睡相真是不敢恭维,可是,我怎么睡着睡着就变成人形了?
感觉他在睡梦中又将我抱紧了些,我瞪着眼一动也不敢动,在等待中灭了的心又开始重新燃起来。
睡着的仙君面容不如平时那么冷,每日里绷紧的唇角也和缓许多,唇色不太艳,淡淡地透着些红润。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床上,照得这山中日月恰如几分恬淡时光。
终于,他的脸在我胸口搓了几搓,醒了。抬起略迷蒙的眸扫了我一眼,哑着嗓子道:“冒犯了。”
我提着那颗燃着的心,道,“我晨起后就要回九华山了,仙君。”
这声仙君我喊得格外重,希望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