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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夫妻。乔奇祯叹了一口气。
连夜赶回学校,早功后去上完课,他没急着走,绕了大半个校区静静站在某间教室外等候。
即便讲台上有老师正在说着些什么,白玛仍旧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是故意的。这个老师,之前她跟乔奇祯抱怨过,在课上用低劣的措辞羞辱自己的发妻不说,还又当又立,扭曲自己各种无耻的行径当成荣耀四下宣传。
他侮辱自己妻子的时候,教室里一片沉寂,白玛跳出来与他对骂。从此两人结下梁子。
下课铃响,白玛淡淡地与周围人说了几句什么。大约听到什么趣事,她笑起来,与刚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判若两人。
然后她转身,在门口看到他。
乔奇祯不顾其他校友掠过他的眼神,招手叫她出去。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初春,正是冷清到绚烂的时候,他故作轻松地说:“一个月干嘛去了?”
“我妈妈生病了,陪她去医院看了看。”白玛回答。
她答得很快,也很自然。
乔奇祯回头朝她微笑:“……竟然能请到一个月的假。”
“还好没什么课,”白玛也看向他,风轻云淡地说,“你也回去了?”
“对,去爷爷奶奶家吃了个饭。”他说。
两相对看,没人露出破绽。
他们去食堂吃了饭,白玛给他发了自己之前写的一篇小说。“我前段时间闲着没事修了一下。”她说。
“闲着没事?”乔奇祯挖苦,“你不写毕业论文吗?”
“你会不演毕业大戏吗?”她反唇相讥。
乔奇祯回学校的头等大事,就是毕业大戏。
他功课本来差大家许多,在制造偶像的公司要学的只有唱歌、跳舞和演技——这里的演技指的是如何假装成一个完美的人,跟演电视剧电影话剧之类的没关系。听说他参演后,老师与同级给他的定位也是招牌,功能是吸引人。
然而这段时间他对演戏正热心,几句台词也反复排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了。
难得他在学校,白玛也去看了几次。
“竟然像模像样的了。”她惊讶。
“你不觉得你对一个学表演快毕业了的人说这话很失礼吗?”乔奇祯鄙夷地问。
“你不就是混个学历而已。”白玛笑着说。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乔奇祯忽然想到什么,他问:“以后你打算去哪?工作后考研吗?”据他所知,她的同级一半出国一半读研。
白玛摇摇头:“读书太烦了。”
“那写剧本?可你不喜欢写剧本。”迫切想听到答案,乔奇祯口不择言,连白玛没告诉过他的事也脱口而出。
他知道她并不喜欢编剧这行。
只见白玛仰头,嘴角的笑也颓丧起来:“不写剧本留不下来啊。
“就这样吧。”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之后便是毕业大戏。
校内校外,拿到票提前去占座的人不在少数。白玛在路上偶然遇到之前接活儿时认得的苗莉,正好给她带路,顺便聊聊工作。
“没想到你也会去看本年级的毕业大戏。”苗莉说。
白玛给人的印象是总在忙忙忙快快快赶赶赶,时间能直接换算成人民币。
“你们年级已经红了的挺多呀,”苗莉一边看宣传册一边说,“还有个唱跳艺人。”
那天的演出进行得很顺利。
受明丽阿姨所托,白玛拍了好几张乔奇祯的照片,以至于被苗莉误会:“你还追星?”
“以前追,这次是受人所托。”白玛也不好否认,只能搪塞说,“我不是他的粉。”
落幕后,白玛先送苗莉出去,然后才绕去找乔奇祯。她去得太晚,以至于那里已经热闹非凡。为了听清担任场务的同级说话,乔奇祯不得不把脸靠过去。与此同时,他身边还围了些等待合影的观众。
人太多了。
她越不过去,只能隔着人群喊他的名字:“乔……”
“乔奇祯!”有人叫他的名字。
几个拿有shito和乔奇真手幅的女生沿着声音回头,不知不觉为她让出一条抵达乔奇祯面前的通道。尹夏霈走上来,以鲜活的笑容与热情洋溢的气场抓住他:“乔奇祯!你太棒啦!”
对于她的出现,乔奇祯并非始料未及。几天前,她找他要了票。
“是我的同学们好。”
他说得很谦虚,笑容却很闲散。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要去庆功宴?我一天没吃饭了,能蹭个饭吗?”她笑着说完,问的却是一旁的场务。
乔奇祯借此机会给旁边粉丝签了手幅,面对粉丝“怎么这么久没活动”的提问,他还得替公司圆场:“我是全村的希望啊,要读书嘛。”团里就他一个还是大学生。
又说:“放心啦,马上就回去了。”
完成fan service,再回头,他发现尹夏霈正盯着他的手。
乔奇祯的手掌心有块伤痕。
才看了一眼,尹夏霈就捉住了他的手。女生的手很温暖。尹夏霈问:“这是怎么弄的?”
然后仰头,恰好是个可爱又可怜的上目线。
“剪刀,不小心弄伤了。”
“啊,好可怜。”她望着他。
乔奇祯嘴角一抬,并没有往心里去,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我以前还见过有人弄断手筋的。”
他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就在这时,捕捉到注视着他的一双眼睛。白玛的眼睛里是沉甸甸的一潭死水,黑得倒映出憧憧人影。
那样的距离,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乔奇祯的手还在尹夏霈那里。白玛静静地看着他们,良久,又或者并不久,她转过身去。
白玛在庆祝首演成功的人群中逆行。
她屡次三番被人撞到肩膀,却始终不肯回头地朝前走。直到跨过那扇门,脚步越来越快,一步接着一步,羞愧而决绝,悲怆而艰涩,白玛一头撞进风和夜色中。
她是一把匕首,在漆黑中被擦拭得雪亮。
乔奇祯抽回手,一个字都不再说。他默默别过脸,湮没进阴影里。
思绪如一叶小舟在晦暗的阴影里激剧颠簸,湍流是他动荡不安的心。在灰蒙蒙的记忆中,白色白得刺眼,明亮得触目惊心。
那是一件往事。
他和那时还叫白玛央金的白玛在一处学习绘画。
本来只是一场恶作剧。
乔奇祯藏起白玛央金的铅笔,而出于报复,白玛央金藏起了他的一瓶颜料。
他那时候太年幼,逞强心切,于是不用白色,就这么画下去。
画渐渐陷落进无尽的混乱之中。
有一天散学,趁白玛去洗颜料盘,乔奇祯偷偷来到楼梯间。白玛把他的白色颜料藏在扶手的围栏里,被风吹着滚落,此时正卡在中间。
他早就发现了,却始终不肯服输去取。
而现在,他忍无可忍,受不了了。
乔奇祯伸出手去。小学男生纤细的手腕穿过生锈的围栏,一点一点朝前。指尖触碰到了,他摸到了盖子,却无法更进一步,于是只能先把瓶盖拧下来。
颜料瓶近在咫尺。
他再度伸出手去。
然而,这一次,在他还没触及的时刻,围栏骤然松动,颜料瓶毫不留情地向下坠落。美术教室在六楼。
一种声音。
一种极为安静的声音。
粘稠而沉寂的白色迸溅开来,在躁动地嘶喊过后激进碎裂,震荡得少年头皮发麻。
它以近乎恐吓的决然拒绝了他。
和白玛央金一起经过那片白色的尸体时,乔奇祯也什么都没说。
正如此时。
乔奇祯和白玛是两块会无限靠近彼此的磁石。即使偶尔远离,他们也会重新吸附在一起。
只要正负极没有相背。
她不会离他太远。
只要正负极没有相背。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
第15章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泽仁普措带白玛将北京的熟人悉数拜访一遍。正如考上大学那年做的那样。请他们多加照顾,试图让白玛挤进他们分享资源的同盟。
明丽正好把对乔奇祯无处安放的关心转移到白玛身上,时不时坐高铁来一趟,在白玛的出租屋里煮药膳。偶尔碰见乔奇祯就讥讽两句:“在这才蹲得到你。”
总之,白玛留下是众望所归。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shito解散了。
银幕处女作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代替病重的导演,饰演男主角的乔奇祯去意大利走了红地毯。
假如说文艺片还算个比较微妙的开端,那之后主演商业片所获得的口碑票房双成功,就是乔奇祯能力的认证了。
起初几个资源还要靠经纪人做担保,后来,便如开闸放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打压队友失败,眼睁睁看着人气TOP2势不可挡,shito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钟智泽提出单飞。
刚好,那位跟乔奇祯走得近的队友也想解约。比起偶像,他更想做自己的音乐。
其他人人气不是顶峰,又还指望着靠流量赚钱,理所当然希望保留团队。
可再继续,毋容置疑,shito不会是以前的样子。
说好听点,是“乔奇带进门,修行靠个人”。
说难听点,就是乔奇和他的几个伴舞。
借用一句毒唯的话,“他们吸哥哥的血”罢了。
毒唯这话在不在理另说,让不让吸血,还得看公司安排和乔奇祯的个人意愿。
乔奇祯自认不是什么圣人。
要是大家真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吸就吸吧,反正他每年抽点时间参与下团活就行。问题是,他们明明不是什么伙伴。
而是彼此看不顺眼的死敌。
他也趁机提了要求。
公司股东大变动,向来主持公道的经纪人也越来越有话语权。拿之前的事多要挟几句,不放人就打官司之类的,最后,合约保留,shito解散。
反正乔奇祯也不想唱歌跳舞卖人设了。
其实大家都不想了。
跟师兄999那种模范生不同,他们几个都是劣等,无法齐心协力不说,到后期更是沉迷游戏的玩游戏、沉迷恋爱的谈恋爱。与之相比,乔奇祯还算好的了,游戏偶尔玩玩,妹子偶尔撩撩,没有什么值得他沉溺。
最绝的时候,有一次在移动中,保姆车里的男孩子们睡倒一片,只有乔奇祯一直专心致志在看电子书。经纪人以为是《斗罗大陆》那类的,没想到,竟然是正儿八经的传统文学。
“好厉害啊。”她指他看得进书这回事。
“是吧,”乔奇祯头也不抬地说,“我也觉得很厉害。”他指的是这本书。
“今晚领奖你多说几句。”经纪人又说。
那时,解散的事已经基本敲定。
“你说为什么不给她颁奖呢?”乔奇祯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经纪人懒得追究他不听人说话这回事,随意瞥了眼:“你以为拿奖那么容易呢?咱们环境跟别的国家都不同,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难处。”
当天夜里,他的航班离开香港。
乔奇祯进门时,白玛还没睡。她左手夹着烟,右手在键盘上一来一回缓慢地敲打。门响,她也吓了一跳,回头扫了一眼,就不再关心。
毕竟这年头,染发染成孔雀的人也不多。
他过来摘走她的烟,边抽边坐到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掉脊椎骨一般懒散。偏偏在镜头前总坐得笔直,还被粉丝和营销号当成仪态教科书吹。
乔奇祯落座吸了几口烟,随即开始零零碎碎说些话,白玛有一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