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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乔茜意料之中的点点头,接着开口:“你不来没关系,但是沈星应该可以来吧?就算是要补课,也不差这一天。”
“这是他的事,我没权利干涉,你应该问去他。”阮池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道。
乔茜经过上次的事情,不敢小看阮池,此刻听到她的回答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底怒火。
“可刘玺跟我说的是你不让他去。”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能管得住他。”阮池轻笑。
“你也知道啊…”乔茜不甘落后,跟着笑了起来,俯身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阮池,你充其量不过只是沈星的同桌罢了。”
“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样的女孩,以为他会喜欢你吗——”
“对。”阮池径直打断了她,盯着乔茜的眼睛,甚至微微笑起来。
“我只是他的同桌,可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真可怜。”
乔茜一瞬间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姿态,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阮池没有再看她,转身往教室走去。
后头传来乔茜不甘心的叫声,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隐隐有几分声嘶力竭。
“他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因为愧疚!”
“那又怎么样?”阮池顿住脚步,回头,笑得无比摇曳。
“就算是愧疚,他也只对我好。”
…
阮池回到教室,脸色一瞬间变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心态再好,也免不了被影响。
乔茜说的没错。
不过是因为愧疚。
阮池捏紧了手里的钢笔,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你刚才去哪了?”沈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在位子上坐下,看着她疑惑问道,阮池低下头,含糊的说了一句。
“没去哪。”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阮池还未从方才和乔茜的对话脱离出来,沉思发呆,不知不觉在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回过神,字迹已经力透纸背。
漆黑的墨水染脏白纸,破损不堪。
她盯着看了好久,脑海中一直回荡。
你看,人总是贪心的动物,得到这个还想那个,却从来没有思考过,那原本就是不属于你的。
期末考的前一天,阮池收拾东西回家,今天她给自己和沈星都放了个假,晚自习自己在家复习,好好调整状态。
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尽人事听天命。
沈星今天轮到他值日,阮池把所有的书和复习资料都一起装到了书包带回去,考试结束就放假了,这些东西留在教室也没什么用。
“我先走了。”她对正在擦黑板的沈星说了一句,他点点头,阮池背着书包离开。
路上没什么人,肩头书包仿佛有千斤重,阮池突然有点后悔没等沈星,哪怕蹭他的车坐半程,也比自己驮着这包书走路要好。
她突然又想起,这一个月一直都在学校上晚自习,今天回家也不知道陈芸有没有做她的饭。
阮池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
算了,可能到家的时候她还没开始做饭。
阮池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刚准备扯一下肩头书包带子缓解压力,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肩上一轻,她的书包带子已经不堪重负断裂,整个掉到了地上。
“……”
阮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弯腰把书包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手猛地往下坠。
真重。
她皱起眉头,曲起膝盖把手往上抵了抵。
抱着个大书包慢吞吞走出校门,阮池松了一口气,仿佛看见了胜利曙光,两只手都已经酸了。
她站在原地停顿休息了一下,把书包扔在脚边揉着手腕。
“阮池…?”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自行车的行驶声,阮池抬眸望过去,双眼一亮,喜出望外。
“沈星!”
“怎么了?”沈星骑着车慢慢停在她身边,疑惑地打量着她此刻情况。
“救我!——”
阮池对他伸出手,双眼巴巴地看着他,沈星目光落在她脚下断了带子的书包上,眼里露出了然,对她点了点头。
“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阮池感动不已,迅速抱着书包跳了上去,沈星待她坐稳之后脚下踩车,轻松往前驶去。
“沈星,你真是雪中送炭扶危济困啊!太感谢你了呜呜呜。”阮池扯着他衣角可怜巴巴,沈星听到难得在前头笑了一下。
“谁叫你不等我的。”
阮池一梗,有些不自然。
“我们又不同路,就那么一点点我自己走可能都比等你还要快。”
总不能说,对不起,沈星,我觉得最近自己对你有点太过了,想稍微冷静冷静。
这些内心里的小九九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嗯。”沈星听完点点头,语气有些轻飘飘。
“那你倒是下去啊,反正走路快得很。”
“……”
“我错了。”
“呵。”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很快抵达巷子口,沈星车子拐进去把她放在家门前,阮池抱着书包朝他挥手。
“再见,路上小心,谢谢沈雷锋。”
沈星白了她一眼,看着她拿出钥匙去开门。
阮池先前专注和沈星说话,没有注意到屋里动静,此时安静下来,方才觉得有些异样。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她沉下眼,啪嗒一声扭开了锁,推开门的那瞬间,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中。
客厅散落着各种男人女人的衣服,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卧室,里头是阵阵暧昧的声响和欢愉。
手里书包猛地落地。
血液一瞬间冲到头顶,又飞快冷却,从骨子冻成冰。
牙龈紧紧咬得发酸,眼泪不受控制汹涌而出,整个人像是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动作,僵直的站在那里。
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阮池早上才和阮成通过电话,他要下周才有假能回来。
她目光死死盯着地板上那根黑色皮带,阮池曾经在那个姓李的男人身上见过无数次。
之前在陈芸身上寄托的希望和底线像是化成了无数嘲笑,一记无形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脸上。
阮池胃里翻滚,后退一步,用力摔上了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沈星还没走,他只看到阮池愣在那里,直觉敏锐的告诉他有些不对,果然没出几秒,就见阮池转身冲了出来,满脸泪水。
“怎么了?”他连车子都顾不得停稳,连忙伸手拉住了她,阮池抹了把眼泪,闷不吭声的推开他往前跑去。
如此不堪的一幕。
阮池没有勇气面对,更加没有勇气摊开在沈星面前。
她跑的很快,几乎是慌不择路,沈星连忙推了车子去追她,才到巷子口,就把人堵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
沈星停着车横在她面前,伸手去拉她,阮池一把甩开他的手,低着头往前冲。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乱跑——”
“对不起沈星,我想一个人静静。”
阮池继续推开他的手,越过面前车子往前走去,沈星紧紧抓住她手臂不放。
此刻天已经黑了,阮池在如此失控的情况下,他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在外头。
“阮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下吗——”
沈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她冷静,结果却被她狠狠打开,情绪彻底崩溃,激动地朝他吼着。
“我妈和别的男人睡了!你开心了吧!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
沈星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阮池已经冲了出去,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他踩上车,连忙跟在了她后面。
阮池不知道跑了多久,从人潮拥挤的街道到天桥马路,最后慢慢放缓速度,漫无目的的走着,失魂落魄,眼睛已经红肿,无比狼狈。
沈星看着她走到了偏僻的护城河边,像是没了力气,渐渐停住步伐。
河边风很大,几乎没有一个人,以往清澈的河面此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两边路灯老旧昏黄,道路旁生满杂草。
沈星此时庆幸自己没有跟丢她,不然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阮池像是没有发现周围环境的荒凉,无意识地穿过平整的水泥道路,一步步往河边走去。
马路下方是一道斜坡,上头种满了草,还有一道道四方形水泥格子,防止人不小心滑落下去。
斜坡的底部便是河水,没有护栏,旁边立着蓝色警示牌,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隐约能看清字迹。
——水深危险,请勿下河。
沈星见阮池走下去,急忙把车子停在树旁,跟着她往下走去。
阮池失魂落魄,像是没发现后头有人,到了河边之后,便一直站在那里,痴痴望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不觉得冷,尽管头发被风吹得飘在了空中。
她的身形单薄却坚。挺,犹如一座孤独的灯塔,失去了方向,渴望,了无生机固定在原地。
有一瞬间,令沈星想起了自己。
多么相似的绝望。
沈星看着她无意识的站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那道僵直的身影终于松懈下来,捂着脸慢慢蹲在原地,细碎的哭声从指间泄露出来。
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让人倍感悲戚。
沈星看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微弱抽泣,终于控制不住的走过了过去,蹲在她身旁。
“阮池…”沈星把手放在了她头上,轻轻碰了碰,一如那个从噩梦中惊醒的黑夜。
“都会过去的。”
小声呜咽的人像是彻底打开了闸门,细碎的哭泣变成放声痛哭,阮池松下紧绷的身体,倚靠在沈星肩头,死死抓住了他衣角。
“沈星——”
“好恶心啊,我快要吐了。”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出来,沈星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有一团硬物梗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沈星,沈星…”
“我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破碎。
阮池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无意识的,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泪水洇湿了他外套布料。
“她再也不是我妈妈了…”
“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女孩头抵着他肩膀,悲声呜咽,沈星紧紧抱住了她,脑中不受控制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站在那个男人面前,额头往下滴着血,满眼通红,咬牙切齿。
“我以后就当你死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你这个父亲。”
沈星紧咬住牙,听着耳边的哭泣声,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他侧过脸,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在她发间,声音是难得放软的轻哄。
“阮池,”
“都会过去的。”
“我们回家好吗?”
“回哪里…”她呆呆的抬起头,脸上泪水斑驳。
“我没有家了。”
“回我家。”
沈星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她脸上泪水,阮池没有反抗,红肿的眼眶中泪水渐渐止住,沈星见她情绪有几分稳定,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
阮池脚蹲麻了,起来那一瞬间突然踉跄,几欲摔倒。
“还能走吗?”他低头看着她脚下,眉间微微蹙起,阮池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脚好痛。”
沈星扶着她站稳,蹲下来仔细打量她的脚,穿着帆布鞋的后跟已经被磨破,正在往外渗着血。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在阮池面前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