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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书遥笑了,“那你呢?”
单梓唯一愣。
“你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可是你谁也不喜欢,你只爱你自己。”闻书遥看到单梓唯露出意料之中的诧异,“就连和你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那群男生,其实也被你当作傻瓜,你的世界里不是也从来只有你自己吗?”
闻书遥本来没想说这些,可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她忽然变得锐利而通透,变得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样子。
单梓唯端详着眼前面色平淡,却言辞锋利的女孩,就像在看一部峰回路转的电影。他总是可以通过对方的言谈举止精准无误地判断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乐在其中的把戏,屡试不爽,闻书遥却是一个例外。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你?”他言语轻慢,“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做我的女朋友,要么亲我一口。”
“我弃权。”
“喂,闻书遥,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总要给我点面子。”
“想要报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以身相许。做你的女朋友就像染上毒瘾,我还是喜欢做六根清净的灭绝师太。”
单梓唯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女生说自己喜欢做灭绝师太的,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两人不再说话,闻书遥出去换水,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单梓唯在身后喃喃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她听的,“每个人最爱的不都应该是自己吗?”
闻书遥没有回应。
经过友好协商,闻书遥决定将床让给单梓唯,自己睡地上。单梓唯丝毫不跟她客气,拉过被子,仰面就瘫倒。闻书遥又不放心地叮嘱,“事先说明,我们各睡各的,你要是……”
“我可不敢动你这位灭绝师太,谁知道你身上还藏着什么攻击性武器。”
闻书遥不理会他的嘲讽,铺好床铺躺下去。她看到单梓唯正盯着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和你一起拍照的人是谁?”
“是我外婆。”
“你和你外婆的关系很亲?”
闻书遥点点头。
记得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就看闻书遥不顺眼,因为她是班级里面为数不多的没有给老师送礼的学生。那时候,一年级新生家长送礼现象靡然成风。
闻书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外婆,不是因为她家没有条件,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她看着班主任季老师笑意盈盈地接过同学们手中的红色礼盒,亲切慈祥地抚摸着一张张稚嫩青涩的脸庞,然后她自己的座位就从第二排变成倒数最后一排,从一个月值日一次变成天天清扫教室。上课的时候还会被老师莫名其妙地叫起来训斥,赶到走廊上站一节课。
小学时代的孩子们都是以老师马首是瞻,老师偏爱谁,谁就是班级里面的人气王,若是被选为班干部,更是从此扬眉吐气,威慑四方。闻书遥自然而然地被冠以“差生”之名,论是踢毽子还是跳皮筋,没有任何女孩欢迎她的加入,甚至还有班干部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你总是惹季老师生气。”
有天早上闻书遥重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来了学校,才想起自己没带要交的午饭钱。慌乱与恐惧像头顶猝然崩塌的积雪,铺天盖地地将七岁的小女孩笼罩,因为她很清楚忘带东西的后果。
果然,季老师大发雷霆,命令闻书遥站起来。季老师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指不断戳着闻书遥的肩膀,戳得她连连后退。还没等站稳脚,就被一股重力推倒,连带罩在课桌上的桌布和文具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闻书遥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在朦胧的视线里,全班同学都用怜悯或者嘲笑的眼神注视自己,沉重的恶意就像烟雾般四处蔓延,她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仿佛是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你别哭。”
闻书遥抬起头,看见外婆站在窗口,正焦急地望着自己。那一瞬间,她感到外婆仿若神邸。闻书遥早上出门后,外婆看到她的写字台上放着钱,就想到她可能是忘带了,所以连忙跑着给送过来。
外婆把心情沮丧,正在发烧的闻书遥带回家,当天下午,就给季老师送了一条周大福的手链。
“上二年级以前,外婆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因为有外婆在,我的童年过得还算愉快,不管我想要什么,她都会买给我。”
“你这软硬不吃,心如止水的个性就是从那个时候炼成的?”
“那段日子倒也不算什么。”闻书遥欲言又止。
两人沉默了一会,单梓唯笑起来。
“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的声音极轻极温柔,“如果不开心,就说出来,别一个人闷坏了。”
隔着床头灯的光辉,闻书遥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男生,他也在认真聆听。平日里再习惯不过的房间仿佛变成一艘独自沉浮于浩瀚夜海中的孤舟,他们是仅有彼此的同行者,月光皎洁如水倾泻,整个世界都陷入最深沉的睡眠。
闻书遥忽然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长,那她就可以变得不再寂寞,不再时时刻刻用向上攀爬的姿态证明什么。很多时候,其实她都不想成为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人,只是她害怕,害怕被人轻贱,被人可怜,被人拒绝,所以干脆超越芸芸众生,那她的孤独便不再是孤独,而是骄傲。
“然后呢?”单梓唯问。
然后呢?
天亮以后,他们两人返回各自的世界。他依旧在学校里面招蜂引蝶,快意恩仇,她依旧游走在众人之外,孤芳自赏,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同路人。
“受了伤还这么多话,早点休息吧。”闻书遥将对话戛然而止,转身背对男生。
单梓唯被尴尬地晾在一边,只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晚安。”
他闭上眼睛,被枕头和被子上的气息所包围,那是一种水果的清甜香味。
15。第十五章
这一夜,闻书遥睡得不安稳。
在梦里,她是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目睹了一场荒凉而破败的爱情。梦里的主人公是一对八十年代初的年轻男女,闻昭然与康璟。
高考前夕,闻昭然决定离开学校入伍当兵。会有这样的结局,其实大家都不意外,闻昭然的成绩并不好,就算勉强考上大学,家里也没有负担学费的能力。
闻昭然是家中幼子,上有两个姐姐和三个哥哥,从小便被宠溺着长大,柴米不沾手,十七八岁的年龄,连饭都不会做。可偏偏生着一副端正俊朗的公子模样,女生们见了都要红着脸迅速移开目光,她们心里喜欢着,但谁都不会说出来。因为老师和家长都训诫过,早恋那是不正之风。
可康璟不管那么多,她对闻昭然的感情从来就不知道遮掩。同学们私下里都议论她不要脸,根本配不上闻昭然。康璟平时都是老实听话的乖学生,勤奋好学,回答问题都会害羞。
她就像一把沉睡的弓,只有在闻昭然面前才会锋利地张起,射出娇艳明媚的箭来。
老师把他们两个人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同学们都围在走廊上想看她被骂到狼狈不堪的窘样。谁知康璟挺直背脊,用响亮的声音对老师说:“我就看这位同学顺眼,等我毕业了是要嫁给他的。”四十岁的男老师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在同学们震惊的低呼声中,康璟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闻昭然,男生安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没有拒绝,只是也从来没有说过交心的话,他对待她与其她女生并无太大区别。
唯有康璟坚信,自己注定要成为他的妻。
所以得知闻昭然去当兵的第一时间,康璟就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他家。闻昭然从家里出来,穿着拖鞋和白汗衫,显得朴素而干净。他看着满脸汗水,几缕长发黏在脸颊上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康璟,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以后会是大学生,我不会和一个学历比我高的女孩子谈对象。”屋里传来他妈妈的声音换他吃饭,闻昭然便要回去。
康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少女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念大学了,你当兵几年我就在家里等你几年。”闻昭然诧异地回头,身后的少女一脸视死如归,她的眼睛比中秋节的圆月还要皎洁。
她说,闻昭然,我等你。
得知女儿退学的消息,康璟的妈妈怒火攻心。
八十年代初,哪个家庭要是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就是光宗耀祖,四邻皆喜的大事情。以康璟的成绩考取优秀的大学根本没有问题,可她却为了闻昭然一句话,放弃别人毕生都得不到的锦绣前程。
康璟妈妈气得抄起扫把就冲女儿打过去,从院子里面打进厨房又打到床上。康璟用厚棉被蒙着头,瓮声瓮气地高喊,“我不要考大学,我就要等闻昭然!”
妈妈见到女儿这副铁石心肠,冥顽不灵的样子,简直和着魔一样,不禁悲从中来。她说:“傻女儿,你这样掏心掏肺对那小伙子,怎知人家中不中意你?”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预见到女儿的未来:关山路远,道阻且长。
康璟去妈妈开的服装厂工作,她们家的服装厂在城里也算小有名气,尤以旗袍嫁衣为特色,很受年轻男女的喜爱。康璟在这里从头学起,每日与缝纫机和针线布料作伴,对于所有上门提亲的媒人都婉言拒绝,专心致志地等着闻昭然回来。
三年后,闻昭然退伍。
当初选择当兵这条路,其实无非就是想分配到一份好工作。军营生涯漫长艰苦,严明守纪,闻昭然从小性格散漫,根本无法熬下去。他回到家乡,去了一间国有企业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却也没有想着去找康璟。
于是康璟便来寻他。
她每天变着花样做菜,用铝饭盒装好,骑着自行车来到闻昭然公司楼底等他,无论刮风下雪。她等他下班,两人一起花几毛钱看场电影,在街边买串糖葫芦。
天冷了,康璟便将双手放进闻昭然的衣服口袋里,路过杂货店的时候,闻昭然给她买了一小盒“友谊”牌的铁盒手油。康璟不舍得用,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看看。
她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安稳恬静地过下去,却没想到闻昭然不知何时和别的女孩订了婚,这件事还是康璟从服装厂的女工那里听来的。
她跑去问闻昭然,遇上他大姐和二姐。两个女人喜气洋洋地告诉她,小弟的订婚对象是他公司领导的千斤,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眉清目秀,和闻昭然般配得很。康璟不相信,眼泪顿时流满脸颊,然后她看见闻昭然正好从外面推着自行车回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康璟的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从头到尾地自说自话,自编自导。闻昭然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和爱有关的话,她却以为自己是雷打不动的女主角,多么可笑。
康璟的妈妈倒是松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心安几日,又生了变故。
闻昭然从部队回来后便染上酒瘾,喝醉酒就性情大变,出手伤人。他在歌舞厅和几个同事喝酒,结果因为点歌问题与其中一人发生冲突,双方打得鸡飞狗跳。闻昭然喝得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