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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也问:“要带你吗?”
陶燕坤疑问:“嗯?”
向也捡起盲杖另一端,扯了扯要牵她走,“这样。”
手心倏然一辣,盲杖被抽走,接着破空有声的一鞭甩到他身上,幸好竿包替他挡了。
陶燕坤斥:“你有喊你帮忙了吗!”
向也好心被当驴肝肺,呲牙咧嘴无声骂一句,说:“行,那你自己走。”一个人气呼呼大步走到湖边,摊开钓鱼椅坐进去,两脚|交叠搁在装鱼的水桶边沿。
“……”
陶燕坤没想碰到一刺头,她明明还有一堆教条要说。
陶燕坤重复出门时的举动,磕磕绊绊,没有盲道路线歪歪扭扭,有几次险些栽进路边灌木丛。
“大小姐,这边啊!”
向也看不过去时就叫一句,充当夜航船的灯塔,她果然微调了方向,辩音还是没问题的。
不耐回应,“少啰嗦,我知道!”
工作日没多少春游来客,湖边或枯坐或看书或下棋的都是退休年纪的老大爷。最近那位颤颤转过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陶燕坤,眼神似无声鞭笞。
向也被盯得心虚,辩白:“我要带她的,她非要自己走。”
老者微笑点点头,“倔脾气,跟我家那个一样。”
心头似通过奇怪的电流,向也莫名气消了。
陶燕坤终于自己摸到钓鱼椅,额角也急出细汗。
“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您说。”
她缓了口气,“我最讨厌别人随便碰我,特别是我的盲杖。如果我没喊你帮忙,你不用来插手。”
“……”
“没听明白吗?”
“明白。”
竿包里两套钓具还都比较新,不知是最近培养起来的爱好还是换了新的。向也谨记刚才教训,没有帮她忙,自己套好鱼饵甩钩下水就躺回去。
陶燕坤也不求助,蹲地上从另一只小水桶里掏鱼饵,笨拙地钩到鱼钩上,钩穿鱼饵刺到她手上,没破皮,她吃疼地咧咧嘴,擦干净手起身,执起鱼竿,后甩,前挥——
“啊!”向也从椅子上蹦起,手往衣领后掏,“往哪甩呢!钩我领子上了!”
陶燕坤顺着松垮垮的鱼线把鱼钩提回来,冷冷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看不见。”
向也:“……”
陶燕坤第二次甩杆,这回方向对了,可力度不当,鱼线绞到后头的柳枝上去。陶燕坤拽了几下,出不来,整个人握着鱼竿像面对湖面准备撑杆跳。
“哎——!”陶燕坤叫向也,后者只顾窃笑,装懵懂,“干嘛?”
“帮我解开。”
“现在要帮忙了?”
失明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慢的像手脚不利索的老太太,唯有一张嘴依然如旧,甚至更加犀利。
顿时怒火中烧,“向也是吧,到底你是大爷还我是大爷?!”
“……”
行,到底是他的衣食父母。
向也愤愤走到后头,边解鱼线边嘀咕,“带把的才是大爷。”
“我听到了——!我耳朵可不聋,我可告诉你,有钱的才是大爷,你不想干就直接说,马上可以滚回去!”
向也跟曾有良吵吵闹闹惯了,陶燕坤这点暴脾气也不放心上,总比面对一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苦瓜精好。
“那我真回去了?”向也把鱼线松开,走了几步,却是绕到自己椅子那边。
“趁早滚!”
陶燕坤不再理会他,提着惯性荡回来的鱼钩,这一次准确甩进湖里,她把鱼竿架好,坐回椅上。
半晌,湖边不闻人声,只余春风轻拂,鸟叫环绕。
陶燕坤捋了一下刘海,悠悠问:“怎么不滚了?”
向也换了一个瘫痪般舒服坐姿,气鼓鼓不吱声。
陶燕坤满意地笑笑,靠在椅背上自得地面朝前方。
“将军——!哈哈哈——!”
陶燕坤:“……”
另一钓友道:“你这‘将军’都要把鱼吓跑了。”
不多时,传来收杆捞鱼的嘈嘈杂杂。陶燕坤如置身黑夜里,只有声响,一切仅画面凭回忆和想象,多少有些寂寥。
向也低头玩了会手机,再看时陶燕坤已经垂下脑袋,似乎睡着了。向也忍不住探身凑近一些,之间嘴巴微张,鼾声隐约可闻。陶燕坤今天没擦口红,呈现纯粹的浅红色,唇纹清晰可见,稍显丰满的唇形很是诱惑。向也难以自已舔舔唇,已经不记得上回亲她的时候有没有吃到口红,相较之下,让他的初吻戛然而止的一巴掌可印象深刻多了。
真是越疼的伤口越难以忘怀。
向也搔搔自己嘴唇,收回目光。
向也这边点漂,等了一会浮漂下移动,他赶紧提杆收线,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挣扎露出水面,他用渔网将之捞过来。
是一条一斤多的鲤鱼,平淡无奇,聊胜于无。
而另一边陶燕坤以及她的鱼竿依旧安然如石。向也重新串了鱼饵,鱼钩下水。
闭眼小憩前,向也掀起眼皮往陶燕坤那边瞥,好家伙,还在睡呢。
向也只是假寐,听得铃铃铃声音,陶燕坤那边鱼竿加了铃铛,点漂时能提醒她。
可能她睡得太沉,加了铃铛也徒然。
向也想起她说不要帮忙时凶巴巴的样子,脑袋一歪,继续装死。
陶燕坤脑袋不断耷拉下来,突然拜佛一般,醒了,茫然四顾一阵,起身要去捞鱼竿。黑漂,大概是条大鱼,撑得很有劲,她拉不起。无视向也这个援兵,陶燕坤发力狠扯一把,初醒之人脚步有些浮,脚一踩空,她整个人噗通往水里栽去。
向也惊起,连不远处的钓友也朝这边望来,哎哟哟哀嚎。
“喂——”
陶燕坤起先挣扎乱扑腾,呛了几口湖水,冷静下来后浮在湖面上,但衣服吸水厚重,看得出勉力维持,刚才挣扎乱了方向,此时留给向也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她离得有点距离,盲杖帮不上忙,泥埂上也不好落脚。
向也抹了把冷汗,一边脱衣服准备下水一边嘴贱:“大小姐,这回要我帮忙了吗?”
陶燕坤一拍水面,“赶紧给我滚下来!”
“哎,遵命!”
第5章 第四章
向也除得只剩一条裤衩,脚尖试了试水温滑进湖里,亏得陶燕坤是个会水的,没有乱动,他很快划到她身边,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一手划水把落汤鸡拖到岸边,附近钓友也过来帮忙,七手八脚把人扶回椅子上。
陶燕坤墨镜掉了,长发也如水藻乱七八糟贴在发白的脸上,椅子很快湿透,地上一滩水。春风一过,瑟瑟发抖。
“把外套脱了,不然着凉。”说罢将自己的黑色夹克兜头扔过去,上回曾有良说他喷香水后他特意洗过,大概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了。
向也捡起地上裤子套起来,冷得他打寒战,裤裆上提时不禁吸腹,人鱼线更加清晰硬实。
但帅不过三秒,长裤上很快晕开一块裤衩状的暗色块,幸好黑色裤子不算太明显。
陶燕坤怕是冷得脾气也冻住,把头发的水胡乱拧半干,外套脱下后套上向也的夹克,但只是杯水车薪。
向也打包东西,临走仍不忘提上那条小鲤鱼。
临走前问打开盲杖的陶燕坤:“还要自己走吗?”
大概念在向也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加之冷成冻人,陶燕坤没骂人。
向也弯腰捡起盲杖,化身导盲犬,拉着陶燕坤往停车坪方向走。
丽枣湖里静莲湾有一小时车程,临近中午饥寒交迫直接回去不实际,向也和陶燕坤到附近民宿开了一间房,先把衣服烤干,吃过午饭再走。
向也把陶燕坤引到卫生间,告诉她花洒在哪个方位,蹲坑在哪个方位。然后把小鲤鱼提去给老板加工,再借了烤衣服用的小太阳和竹篾罩子。
回到房间,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水声,门口已扔了一堆她的衣服。
大概是让他烤的。
向也挠挠后脖子,架好小太阳和竹罩子,把陶燕坤衣服一件件搭上去。还好她算有良心,没把内衣裤扔出来。
向也坐飘窗上,水声依旧不断。
在他贫瘠又动荡的二十余年里,陶燕坤是他有性别意识以来亲近接触的第一个成年女性。她与他身边扭捏羞涩的同龄女同学不一样,她直率、灵动、耀眼,向也几乎是第一眼喜欢上这位大城市来的支教大学生,可惜她是别人班老师。那时才十六岁的向也费了老大劲才和她套上近乎,要到她联系地址,给她写信。
鸿雁传书的两年,向也终于攒足路费,五一坐了三十几小时硬座去找陶燕坤。
而此刻他跋山涉水追求的女人就和他隔了一堵墙,在洗澡。
房间空调开足了热气,湿衣服焐得他有点难受,向也把衬衫脱了烤,光溜着膀子。裤子除到膝盖,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一下,又干干脆脆蹬掉。半干的黑色裤衩贴在身上,勾勒出明显的曲线,像藏了一枚秤砣。
心猿意马之时,卫生间传来一声闷响,夹在水声里向也以为错觉,一会后才问:“你没事吧?”
里面人没吱声。向也跑到门边又问一遍,依然无声无息。
向也处于不敢造次和担心意外边缘,“数到三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三秒钟只是象征性的礼貌。
向也扭转把手,没有反锁,推门进去之间陶燕坤横在地板上,出不了声,手挣扎要从地上撑起来,流水刷刷冲在她小腹,腾起一道水雾。
水像在她白皙的身体涂上一层透明胶质,饱满之上两点红樱散发出魅惑的光泽,只那么浮光掠影一瞥,向也脑里浮现奇异的风光。
茫茫白雪覆盖的大地,只一处裸|露出枯黑灌木丛,黑白分明。
向也赶紧关了水,从铁架抽出浴巾盖她身上,一句低低的“抱歉了”之后,打横将她抱出浴室。贴着她的地方如火烤一般炙热,她侧腰擦着他小腹,无暇顾及微妙。
陶燕坤平躺在床上,急喘几口气后才慢慢平复。
“好点没?”向也没发现自己声音也紧张得有些走调,“要不要喝水?”
陶燕坤闭上眼。
“能说话吗?”
简单嗯一声。
向也舒一口气,又问她要不要喝水,得到肯定答复后如释重负地跑去接水来烧。
向也端着杯暖水回来时,陶燕坤自己抽掉浴巾盖好了被子,她拥着被子半坐起来,长发一绺一绺挡住部分肩头、锁骨,但风光依旧旖旎。头发的水珠滴到锁骨下,蜿蜒进胸前阴影里。
向也和陶燕坤默契地没有提方才的尴尬,她接过水杯,他也非礼勿视地转开眼。
向也对着墙壁问:“你刚才怎么地?”
陶燕坤发现水温刚好合适,先抿一口。
“地上太滑,摔到头。”
“那么严重,话都说不出。”
“后遗症。”
陶燕坤没再进一步解释,向也料着她好脾气不会持续太久,借口洗澡灰溜溜进了卫生间。
向也裤衩要挂墙上时才发现陶燕坤的内衣裤。都是黑色蕾丝,应该是一套,分挂两个钩子上,有一只挂的布料少得可怜,跟边角料似的,水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一排五个钩子,向也把自己的钩到最末端。
冲水的时候突然想到,陶燕坤看不见,要是拿不到同一套的怎么办?
……瞎操心。
不想还好,一想就难受。向也挤沐浴露打泡沫,刀还未出鞘,只听得陶燕坤叫了一声——
“向也!”
“在洗澡!”
“衣服烤焦了!”
向也这才想起烤的衣服,身子也顾不上擦,三下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