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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也!”
“在洗澡!”
“衣服烤焦了!”
向也这才想起烤的衣服,身子也顾不上擦,三下五除二围了条浴巾跑出来
刚才为了快点干,陶燕坤的衣服铺里层,把竹篾罩子起开一看……窟窿倒是没有,只是她的白色打底秋衣烤焦了一块,看上去脆弱不堪,一戳即破。
向也自欺欺人,说:“没事呢。”
“我闻到焦味了。”
“是我的衣服。”
“把我的衣服递过来。”
向也把她的裤子和外套抱过去,暖烘烘的塞她怀里。
陶燕坤没有被糊弄过去,问:“我的秋衣呢?”
“还没干,穿不了。”
“拿过来。”
“说了没干。”
“向也。”
“……”
向也只得递过去,“就告诉你没干吧,味道有点怪。”
即使再怪的味道也掩饰不住那股浓重焦味,陶燕坤往他递来的方向扔过去,“你告诉我这是没干!”
向也准确接住,声东击西道:“走光了。”
陶燕坤马上将被子往上扯,“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问你话为什么要撒谎。”
向也答非所问,“我赔一件新的给你。”陶燕坤的衣服质地和款式精良,看来价格不菲,向也轻叹。
“跟你呆一块运气就没好过。”
“你选的我。”
“……你闭嘴吧。”
“遵命。”
“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哦……”
“不许偷看啊!”
向也叽咕一句。
“你再说一遍!”
“卫生间还有你的衣服……”
“我知道,一会我自己烤。”
向也只好转过身去,陶燕坤站起来了,板床吱呀响了一下。
向也扯了条毛巾,边擦头边说:“那个——”
“又出幺蛾子?”
“我可以转个方向吗?”
“干什么?”
“我前面是一面全身镜——”
一个枕头不客气地砸到他后脑勺,“你不会闭眼吗色狼!”
向也低头笑着揉揉脑袋,他的前面只有一台液晶电视,磨砂屏幕什么也看不到。
最后陶燕坤空档穿了外套,向也还是腰间系浴巾,两人半斤八两,分坐竹篾罩子两边守着自己的内衣裤,像围着火炉烤深海鱼片似的。
接下来的那顿饭,果真像曾有良说的,向也当了回保姆,帮陶燕坤夹菜剔鱼刺。老板以为他们是情侣,送了一瓶饮料,陶燕坤刚想解释“那是我弟”,但两人同开一间放已是不争事实,越描越黑索性沉默。
阴着脸回到家,陶燕坤让吴妈帮预约明天做全身体检,又洗了趟澡。
向也换了衣服下楼时,看到她刚才穿的衣服都打包在垃圾袋里,愣了一下,她大概是不稀罕他赔偿的。
第6章 第五章
陶燕坤的生活习惯特别老龄化。向也和吴妈已经在吃早餐,她的房间才传来窸窣动静。
向也边吃早餐边问吴妈:“坤姐的眼睛怎么回事?”
吴妈一副惋惜神情,“车祸,倒霉吧。撞到脑袋,听说什么视神经挫伤的,我也不懂,反正那时候起就慢慢看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去年入冬时候。”
“脾气也是那时候起变差的?”
“差不多吧,现在好多了,刚出院那会逮到什么摔什么,摔不了的就撕掉,可暴躁了。”吴妈筷子搁碗沿发出轻响,历尽沧桑的眼神让整个清晨变得委顿,连向也都不禁沉思。倏然她眼睛放光,哎一声,“你怎么知道她脾气是‘变差’,而不是以前就这样?”
“……”
看来吴妈年纪虽大,但脑瓜还挺好使,不是个容易糊弄的角色。向也沉吟片刻,说:“瞎蒙的。”
吴妈狐疑地缩缩下巴,停下动作打量他,护主之心昭昭然。
向也掩饰地扒了几口粥,“坤姐面相好,看上去不像凶神恶煞的人。”
看面相,这屋檐之下吴妈最有发言权,登时眉笑眼开,“那是,坤姐的面相是很好的,过了这个坎以后会有大福气。”
向也把自己脸凑近些,认真道:“你看我面相怎样?”
“你?”吴妈仔细看了一眼,咯咯笑,“生得比小女孩还俊俏,谈女朋友没?没有我给你说一个,我们广场舞队有几位老太太的女儿差不多也是你这个年龄呢,性格温柔,工作也稳定。有没有意思?”
向也把坑挖到自己脚下了,“模样呢,身高呢,为后代着想不能太丑也不能太矮。”
“那你要多高多美的?”
“起码得一米七以上。”
“哎哟,这口气挺大,那不是跟坤姐一样高了,又不是在北方哪那么容易找高大个给你。”
“吴妈,你这安的是什么心要祸害别人家闺女。”
陶燕坤声音从楼梯传来,向也和吴妈聊得着迷,没注意到上头动静。
“坤姐,起啦。”
陶燕坤扶着家具往这边来,“他可不会喜欢温柔的小女孩呢,不到一天得把人家给气死。”她朝吴妈的固定位子说,“吴妈,你得给他介绍个嘴皮子厉害的,才能镇住他。”
向也存心抬杠,“巧了,我就特别喜欢温柔、事事都顺着我的。”
陶燕坤扶着桌沿坐下,语带惋惜,“这样啊,那是我猜错了。看来每天上班你跟我相处挺不好受的吧,真是辛苦了。”
向也说:“还好还好。”
吴妈左右看看两人,猜不到为啥短短两天不就针锋相对,但,笑就是了。
*
陶燕坤去的私立医院相对没那么挨挨挤挤,取了号直接去找熟识的医生。
向也看着陶燕坤被送进一个又一个检查室,出来越来越沉默。到最后汇总结果给医生诊断时,向也鬼使神差地跟进科室。
才迈进一步,陶燕坤就觉察到了。
“你在外面等我。”
向也不动。
“跟你说话呢。”
“耳聋了。”
陶燕坤冷笑,“刚才应该顺便给你做个CT,看看你脑子昨天有没有进水?”说罢,抬起盲杖要打他。
向也稳稳擒在手里,“坏也是你打的,你得负责。”
陶燕坤抽开,是他松的手,向也知道自己过界,把盲杖摆回原处。
“那我在外头等你。”
半小时之后,陶燕坤从里边出来了,她的眼睛一直是这位医生看的,对方也不打算隐瞒或轻描淡写。当她说昨天又撞到脑袋、会不会恶化时,医生明白告诉她:也不能更差了。
意思是,到不可逆转的极限了。
她独自走了一段,才注意到身旁的脚步声,方才想起还有向也这人。
向也问:“我们去哪里?直接回去吗?还是去钓鱼?”
就连钓鱼也激不起陶燕坤骂人的兴致,她不理向也,径自往外走。
车停在露天停车坪,出了门诊楼,向也让她等一会,他先去把车开过来。等将车好生倒出来,原处已没了陶燕坤的影子!
向也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后面车要停进来,喇叭声几乎刺破耳膜。向也只得把车一边开出大门一边四处望。
大门外是个事故频发的红绿灯路口,才出去车喇叭嚣张齐鸣的噪声便吸去他所有注意力。
明明红灯,斑马线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唯一不熟悉的是她没拿盲杖。
向也暗骂一声,也顾不得禁停不禁停区,推开车门而见缝插针从车流缝隙朝她奔去,耳边声音更噪了。但向也听不见,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好似短跑的终点线,此刻也忽然明白,他摸进她家那晚,她大概真的不怕死了。
向也在她踏出马路中间安全岛时扑住她,使劲从背后拴住,像抱紧一床大棉被。他鼻子磕上她的后脑勺,有点疼。
“你不要命了!那么危险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在哪里?要是哪个司机开个小差你就变肉泥了!”
陶燕坤没有作死地挣扎,任由向也拽着袖子拖回车上。
好巧不巧状况频出,交警骑着摩托在他们的车边停下,拿出一个本子正要抄车牌。
“哎哎哎——”
向也没忘拉紧陶燕坤,小跑着赶回车边,口干舌燥一同解释。而刚被拉着的那位,两手抄进大衣口袋,好整以暇的等在旁边,甚至摸出了墨镜戴上,仿佛车子不是她的,她只是叫了一辆顺风车。
好说歹说把交警劝走了,向也喘了一口大气,继续在医院里的对话。
“我们去哪里?吴妈今天不是要和她广场舞的姐妹约会吗,回去也没人做饭。”陶燕坤不语,向也继续献计,“要不去逛街吧,这不是要换季了吗,我还要还你一件衣服不是吗?”
蚌精终于肯开金口,“你的审美我能信得过?”
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夸道:“不瞒你说,我阿妈是美术老师,这点遗传还是有的。”
可惜陶燕坤并不买账,“那你怎么不去学美术,当什么保安?”
“……”
向也的社会经验都和曾有良瞎混,从未有过和女孩子正经约会的经历,情急之下搬出道听途说的烂戏码:“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寂静三秒。
陶燕坤浮现暧昧笑容,“去看电影啊。”
向也咬唇:“……”
“好啊,我们就去看电影,看到电影院关门,谁中途逃跑谁学狗叫。”
“……”
*
向也和陶燕坤站在电影院的告示板前,陶燕坤问:“最近的电影叫什么?”
向也答了电影甲。
“接下去的呢?”
电影乙。
“再下一部。”
向也说:“看完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轻飘飘地说,“急什么,电影没散场呢。”
向也看出端倪,但没用,陶燕坤自己摸到柜台边,把刚才那两部的名字报上去,再接着说:“然后,第二部播完最近的一部电影,也要两张票。”
“……”工作人员大概没见过像这样懒得报名字的观众,“零食饮料需不需要来一份呢?现在情侣套餐有优惠哦。”
陶燕坤调子轻快得像哼小曲,“好的。”
向也:“……”
第一部是文艺片,情侣居多,向也夹着一桶爆米花端着两杯可乐,陶燕坤收好盲杖,虚虚拉着他的胳膊跟进去,看上去与其他情侣并没什么不同。动作挺暧昧,但自从她失明后,经常需要借助外力辨方向,许多人于她并无性别之别。而向也自不必说,小她六岁,小弟弟呢。
向也却煞有介事低头看那只白皙又青筋若现的手,心情微妙,他忽然收拢另一条胳膊,他那冰可乐恰好碰到她的指尖。
不知其然的陶燕坤以为碍着他了,反射性挪上一点,抓紧他。
片子进行了半小时,陶燕坤眼睛对着屏幕,时不时吸一管可乐、拈一两颗爆米花,一副认真观片的姿态。
向也忍不住好笑,附到她耳边悄声问:“听得懂吗?”
陶燕坤又是条件反射地移开点脑袋,冷声道:“要复述给你听吗?”
“不用麻烦。”已经够无聊了。
第二部是动作片,但节奏不对,昏昏欲睡。向也数不过来打了几个哈欠,出来带着点求饶的意味问:“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美容觉?”
陶燕坤摸出最后两张票,勾唇一笑,“急什么,我一个瞎子挣钱容易吗,别浪费。”
向也:“……”
不困也饿了,向也只能就近打包一份寿司,拿了两根芥末条。
第三部依然平平无奇,向也如今的状态,大概看什么也提不起劲。
陶燕坤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