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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墨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少年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夏疏桐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像是才意识到,他们真的走了。
北梁军队出征后不久,夏馥安也回了江南,夏疏桐一天天长大,性子越发活泼跳脱了起来。
两年后,夏疏桐在定安城已经呆不住了,耗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说服了夏知秋和秋氏让她去游山玩水。为了让他们同意,夏疏桐可是在文武方面都下了苦功夫的,首先在他们面前小露了一把琴棋书画,让夫妇俩知道她诗词歌赋方面不输定安城里大家闺秀们,已无需再留在家中上学;另外,夏疏桐还秀了一把女红厨艺,只道是在长生药铺的掌柜夫人那儿学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夏知秋夫妇俩才发现女儿竟是这般深藏不露,再加上随行的海东青与茯苓二人武艺过关,木棉也会照顾人,夏知秋这才松口,同意她去外面游历个小半年,增长一下见识。
这在定安城里,可是破天荒地头一回,要知道,像他们这种名门世家的姑娘是不可能有机会像男子一样出去游历四方的,尤其还是个未婚的豆蔻少女。定安城里的人知道后,有说夏知秋夫妇俩开明的,也有说糊涂的,就这样叛逆的姑娘,将来回来了哪家敢娶啊?还是他们觉得自家女儿不愁嫁,或是已内定好亲家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不出半年,夏知秋就后悔了,因为自家女儿说话不算话,一去就是两年,虽然每个月都有寄书信回来,却是没有半点想要归家的念头。
最后,夏知秋无奈,派了一队亲卫去将人给“请”了回来,归家的时候,夏疏桐已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十四岁的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个年纪最是尴尬,没事不能独自出府,只能由长辈们带着参加各种宴席。
夏疏桐有时也会偷偷出府,只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呆着,一年下来,原本在外游历两年时瘦下来的身段又变得丰腴了起来。夏疏桐有些不满,那些夫人居然一个个都用珠圆玉润来形容她,好听点叫有福气,直接点这不就是胖的意思吗?
她其实就是脸蛋圆润了一些,身段也不算很胖的,就是胸部鼓了一点。
夏疏桐这会儿立在雕花全身镜前,按压着胀鼓鼓的胸脯,前世她长到二十岁也就鼓起了那么一点点,像个小花苞似的,可今世……才十五岁就胀得跟那些奶妈子似的了,难为情得很。不过值得高兴的,她比起前世已经高了有差不多半个头了,现在她才十五岁,估摸着还能再长高呢!这世真的很不一样,就说癸水吧,前世她十四岁才来的,这一世十二岁就来了,一来癸水,整个身子都跟着发育了起来。
“茯苓!你看这套衣裳怎么样?会不会显瘦些?”夏疏桐拿着一套鲜红色的石榴裙放在身前比划着,这套是半个月前新做的,还没穿过呢。
“小姐你试试呗!”茯苓盘腿坐在窗台啃着瓜子。
“那好吧!”夏疏桐利索地解着自己的腰带,木棉上前帮她换上。
茯苓看得连连点头,小姐身材真好啊,她要是小姐未来的夫君,那就有福咯。
木棉最好帮夏疏桐收了腰,夏疏桐立在镜前一看,乍一看倒蛮显瘦的,显得腰身盈盈一握,可是这胸脯,夏疏桐一侧身,却发现是前…凸后翘的,不仅胸脯看起来饱满欲裂,连臀部也是浑圆挺翘。
“小姐,这套很漂亮啊!衬你肤色!”茯苓连连点头,“好看!”
夏疏桐看向木棉,木棉也点头道:“很好看。”
夏疏桐摇了摇头,不满意,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桃红色的留仙裙,这套是前不久她入宫参加宫宴的时候穿的,可是这套好像又太隆重了。
“小姐,要不这套?”木棉给她挑了一件淡紫色的及胸襦裙,这是半月前锦绣阁出的嫦娥奔月款,夏疏桐在前几日仲秋节刚穿过。
“不行不行!”夏疏桐摇头,“这件显胖!”显得胸脯太大了,整个人圆滚滚的,她就是穿了这件才被那些夫人一个个连着夸有福气的。
夏疏桐挑了整整一个下午,六个衣柜的衣裳都让她翻出了大半,在贵妃榻和罗汉榻堆积如山。
最后,夏疏桐穿着一套白色中衣,垂头丧气地坐在堆成小山似的华裳中头疼喊道:“没衣服穿啊!”
“小姐,要我说啊!”茯苓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就你刚刚试穿的第一件石榴裙,最好看了!你放心,你明天要是穿这个,二少爷一定会就此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
夏疏桐一听茯苓这么说,顿时有些难为情,“你胡说什么!”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啊!翩翩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
“你、你少胡说!一诺哥哥怎么会拜、拜……”拜在她裙下呢?她又不是为了一诺哥哥才……
“小姐,难道你挑了半日的衣裳,不就是因为二少爷明日要回来吗?”茯苓点明道。
“才不是!”夏疏桐抱起满满一堆衣裳挡住自己发烫的脸,欲盖弥彰地将它们胡乱堆入衣橱内,道,“一诺哥哥回来就回来,他回来是他的事。我……我只是想我明天穿得好看一些!我每次出门不都会挑衣裳穿吗?”
“哦!是这样啊!”茯苓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小姐每次出门最多就挑三五套衣裳,可今天是挑了三五十套都不止啊!
“就是这样,不然你想哪去了?”夏疏桐嘟囔着。
茯苓也不逗弄她了,笑道:“那小姐你穿这件不是正好?明儿他们大军归来,那么多人,小姐你一定要穿个颜色鲜艳鲜艳的,这样二少爷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啊!哦不对不对,是护国公爷、您的大将军舅舅,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最想念的外甥女啊!”
茯苓是故意这么说的,夏疏桐哼哼了几声,不理她了。
这夜,夏疏桐有些睡不着,一诺哥哥自四年多以前离开,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一封信,信中话很少,一般也就寥寥几句,有时甚至一个字也没有,就夹着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或是几片不知名的花瓣、树叶。
前几年还算正常,就今年年初开始,他的书信内容变得有些奇奇怪怪起来,有时信上是几句朦胧的情诗,有时是一幅画,画上画着交颈鸳鸯,或并蒂莲,或比翼鸟,或连理枝……就上个月的信,无书无画,直接装了一把相思豆。
她的心思,也被他撩拨得静不下来,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下了细碎的小雨,这雨帘连绵不断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着,荡漾着……
翌日午后,大军班师回朝,自城门外,便有欢喜的百姓们夹道热情相迎,宫门外,也有文武百官盛装相迎。
这战打了四年零两个月,史称戎狄之战。北梁大军用了三年的时间收服西戎所有大小部落,不过在收服西戎的过程中,北狄部落曾趁机落井下石,于是,大军在收服西戎后直接北下攻打北狄,经过一年的厮杀后,北狄终于投降,北梁军队大获全胜。
这一战,可以说奠定了北梁在中原的地位,至少在未来五十年内,不会再有他国敢来触犯北梁。而五十年的平和,已经足够一个本就国泰民安的国家彻底繁荣昌盛起来。可想而知,五十年后,北梁国力将会达到一个空前强盛的境界。
戎狄之战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护国公的义子秋一诺,他从一个普通斥候做起,到孤身深入敌营,斩下敌军将领首级;再到鬼离坡一战,率领一支不过数十人的亲兵埋伏敌军五百精兵,以火攻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毫无疑问,此次归来,将士们若论功行赏,秋一诺定会封侯拜将。
第53章
夏疏桐立在悦丰酒楼二楼雅间窗前; 看着旌旗蔽日的军队自城门处浩浩荡荡而入。与四年前送别他们时的情形全然不同; 两边的百姓们都在热情欢呼着,将士们面容虽有疲惫; 更多的却是欣喜,他们终于归来了,平安归来; 一切的伤痛都有了回报; 他们成为了百姓们心中保家卫国的英雄,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无上荣光。
整齐的军队中; 领头的仍是她舅舅秋君霖; 身穿金色铠甲; 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冷峻威仪。他身侧是秋一诺,秋一诺骑在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上; 身穿银色铠甲,高大威猛,头戴狻猊兜鍪,肩挂虎形肩吞; 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有些耀了她的眼。
他依旧是戴着半边面具的,夏疏桐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现在的他对她来说很是陌生。她隐隐在他身上看到了前世孤竹王凌厉的身影; 几近成年的他在马背上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使人望之生畏。
秋一诺忽地朝她看了过来; 她一身鲜艳的红色石榴裙,就这么立在窗后,惊艳了他的记忆。
在此之前,她前世长大后的模样,明明一直都深刻在他心间,再清晰不过,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的记忆忽然就模糊了起来,他甚至有些记不起她前世的样子来了,他整个脑海里都是现如今的她,漂亮到将近夺人呼吸的她。
毫无疑问,她比画骨大师的画还要漂亮,远远一眼,便会让人第一眼注意到她的娇艳美丽。今日的她梳着漂亮垂挂髻,眉间点着一朵细小的红色花钿,将她缀得娇俏可人。秋一诺忽然意识到,她长成了大姑娘了。
前世的她长到二十岁,直到嫁给她,他都觉得她像是小孩子,可现如今的她,像是一眼就长大了,像朵怒放的鲜花,饱满欲裂,引人采撷。
秋一诺隐隐有些心慌,仔细想了想,最近传来的消息中并没有说定安城里有谁在热烈追求她,可是真的没有吗?她看起来那么耀眼,像是看了她一眼,眼里就再也看不进旁人了。
秋一诺想得太多,以至于都忘了朝她笑,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骑着马走出好远了,再回过头来,见她依然立在窗后,却低垂着眼眸,神情像是有些失落。
秋一诺张了张口,却发现离得太远了,他喊什么她也听不见了,周围太过喧嚣。
夏疏桐咬着唇,她觉得,一诺哥哥真的变了,可能因为战场上真的很可怕吧?战场的血腥和厮杀会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他以前见了她都会朝她笑的,可是这次却没有。他以后再也不会笑了吗?会变得像前世一样冷酷无情吗?夏疏桐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
热闹渐渐地远去了,百姓们簇拥着将士们将皇宫走去,一众将士入宫论功行赏。秋君霖已是正一品护国公,封无可封,圣上干脆赐了他一道空白圣旨,只要他所求之事不是以下犯上之事,圣上皆可应允;至于秋一诺,他在军中因屡建奇功已被封为五品小将,圣上此番干脆将他连升三级,册封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赐五进大将军府一座;秋墨则被封为正三品镇军大将军,赐三进宅邸一座。
将士们加官进爵的消息很快便在定安城里传了开来,夏疏桐也知晓了,她很为他们开心,可心中也有免不了的失落,一诺哥哥和她距离越来越远了,就像前世一样。
可是,前世他是高高在上的孤竹王,她是一介弃妇,二人身份更加悬殊,他为何反而亲近了自己呢?现如今,她还未曾婚配,他是不是也会对自己……
夏疏桐甩了甩头,她想到哪儿去了,一定是最近那些莫名其妙的信件,才会让她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会儿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圣上在宫中设宴犒赏一众将士,也不知道宴席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