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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响,逃不过的情感羁绊始终牵绊住她。她拉扯别人的,别人不肯放过她的,一通电话紧靠电波传递爱恨情仇。
又有谁要让她作配挥洒笔墨讲故事呢?
雨继续下,李月寒透过窗户极目远眺——这恼人的雨,也不知何时才停。
第9章
“最近怎么样?”
李月寒看了眼坐在小马扎上看书的苏星厌,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带门出去。
雨声淅淅沥沥淡了她的声音,李月寒走出大门躲在屋檐下,“还行,这里开销小,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纠结两三秒,她还是决定开口询问:“妈,舅妈在村子里面人缘怎么样?”
许招娣:“怎么想到问这个?”
李月寒:“我看经常有人约她打牌,好奇她这个性格怎么在牌桌上吃得开。”
许招娣也没往深处细想,哼地一声冷笑,语气里充满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又抠又精,谁爱跟她来往?见到麻将铺子走不动路,摸到牌桌嗓门大得人脑袋疼。”稍稍顿住,她很快意识到不对,“苏护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那对白金耳钉在李月寒眼前倏忽闪了一下,她不敢妄下定论,换个话题堪堪掩过,许招娣那边大概也忙,三言两语电话匆匆收线。
烟雨朦胧,天地之间窄得仅仅一线之隔,青山绿水藏与雾中,影影绰绰遮住远山大半边的模样。
李月寒心思兜兜转转,乱七八糟从苏护转到自己身上。她从前自诩清高,以为读了几本大部头的书,听过几段风/月故事就等于看破红尘。说情说爱说到底,一个俗字而已。
手指不知不觉点开手机相册,模糊的几张相片全是抓拍同一张脸,白衬衫金镜框,或侧耳倾听,或皱眉思索。李月寒抚上线条模糊的画面,掀唇一笑,自己到底也不能免俗。
李月寒的目光从大门转过,落在苏护的房间门口。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落雨的乡村是副颜色单调水墨画,与大厅里的黑白照相应相呼。照片里的老人眉眼似笑非笑,和落满尘灰的墙壁家具挤在一起,和潮湿发霉的墙角共同呼吸。
他漠不关己地看这人来人往,荒唐无稽的人间热闹。
—
胡影从动车站下来已经晚上十点。周围人来人往,脑袋顶上灯光冰凉,脚下的影子踩着影子。
她跟着人群走出车站,四方设计一套嵌一套,迷迷糊糊跟着路标走也是梦一般迷惘。
还好这时候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响,胡影接通,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问她现在在哪。
胡影:“就还在车站里面。”
“你别急,慢慢来。”
“嗯。”对于头次到来的陌生城市,夜里独自一人徘徊,说不害怕那是假话。胡影庆幸闺蜜因缘巧合考到了他所在的城市,暑假呆在这里打工不回家,不然像今天她这样莽撞而来,也不知道能在哪里落脚。
跟着人群走,胡影一眼就看到站在外面的闺蜜。两人搭乘出租车,夜深起露,月落星沉,待回到住所时天色更黑更浓。
闺蜜暑假留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打工,包三餐食宿。小公寓里一个厕所一个阳台和三间房堪堪相互挤着,客厅里女孩子的鞋子衣物乱丢,阳台黑沉沉地晾满了刚洗的衣服。
当下环境没给胡影仔细参观的时间,她从一个城市辗转奔波到另外一个城市,长途公交动车还有出租来回替换,心力已是交猝。她随便冲了个澡,回到房间卸下满身疲惫,本以为一沾枕头就睡,谁知道翻来覆去脑袋却愈发清明。
“睡不着?”闺蜜躺在她的旁边问,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胡影也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动静小点。”
视线忽然亮起床头暖灯,胡影稍稍眯眼,她看到闺蜜坐起来一脸困倦地撑着下巴,懒懒说道:“既然不困,那我们聊聊。”
胡影撑着胳膊坐起来,原本尖窄的脸蛋更是不挂几两肉,眼下青黑熬得层层叠叠,像几年前莫名流行的熊猫眼妆。
闺蜜不兜圈子,直接说道:“你最近变得很奇怪,是跟那个男人有关吧?”
胡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李月寒在互联网安静了几天,但不代表人们的记忆也跟着新帖新博文而随之清除。她咬唇不语。
闺蜜又问:“他知道你过来了吗?”
胡影脸上这才有了点颜色,抬眼眸光泄露碎星般的情绪,幽怨哀叹:“他要是知道,会让我过来?”
上次通话,李月寒笃定的口吻让她害怕,似要寻求安全感,胡影下一个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就是吴非。
她很急切,盲目冲动,像胸口里的一团藏也藏不住的火,烧到电话另外一端,急冲冲地出卖自己的不安,“吴非,你是不是很讨厌李月寒?”像再三确认,她口气急促地逼迫他的回答,“是吗?你是很讨厌她吧?一直纠缠你到现在。就是她不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就是她霸占着你,还搞臭我们的名声!”说到后面,她的嗓音戏剧化的夸张。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咔嚓——”一声火机响,胡影莫名其妙想起他点烟的样子。
疲惫不耐,种种负面情绪从一根烟中传递出来。他的眼神被从鼻子口腔钻出来的烟雾遮挡,与平常不同,此刻的他满是熟人勿近的疏离。
他开口,嗓音暗/哑,“我有点恨她。”
恨这个词过分巧妙,蕴含的情绪太烈太浓,如辣酒入吼,噼里啪啦从喉咙烧到肠胃,再经过心脏肺腑,将它们拧在一块揪成一团,等散开以后余韵还在疼痛未消。
可为什么会疼为什么会痛?胡影一时不敢轻易开口,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几乎是打探着问:“跟帖子有关吗?”
吴非浅笑:“也有吧。”
那你爱我吗?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飞快窜过,然而胡影没有开口的勇气,至少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凭借本能冲/动,或者说是想证明什么,胡影在家密谋好几天瞒过父母,然后独自奔波辗转来到一个跟他有关,于己陌生的城市。
她想当面问问他——你爱我吗?
不是暗示,不是暧/昧,也不是猜测,而是面对面,直接坦率地提问——“你爱我吗?”
像信仰之基动摇崩塌,胡影站在一片废墟中急需吴非的力量。语言最是虚无缥缈,但也是最有效的能量补充剂。
—
白桐村的雨落到晚上十点也依然不停。
电路未修,李月寒的手机电量从百分之八十缩短到百分之四十,她怕有事真联系不上,干脆直接关机,隔段时间就打开看一下。
苏护从睡醒睁眼到现在便没什么力气,脸色寡欢。天一擦黑,她炒完菜就拿炉灶烧一家人的洗澡水。
许娘叫她别着急,吃完饭水都凉了。
苏护没应,阴阳怪气地念道:“呵,这还真把我当保姆了。老的老的成天呆在家里什么不做,小的小的吃完饭筷子一丢就关起门来当小/姐,活该我是老妈子的命,烧水做饭粗活细活全都一个人干!”
许娘噤声不语,屋子跟随暮色一同沉默下去。
待到晚上十点,残烛火光摇曳,朦朦胧胧照亮室内一角。李月寒翻来覆去依然不得好眠,她下床开窗透气,感到空气是从未有过的窒息。房门忽然被小声地敲了两下。
“月寒姐姐,月寒姐姐。”是苏星厌。
她开门,看到穿着奶牛睡衣的小男孩软软一笑,怀里抱着长耳朵的蓝色史迪仔,“月寒姐姐 ,我晚上能跟你一块睡吗?”
对面苏护的房间紧紧闭合,她猜想这小孩大概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半蹲下身,烛火摇曳她的影子。
李月寒:“你小姨同意吗?”
小男孩没答,半张脸埋在蓝色玩偶的后面,单单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中式的双眼皮,眼睑单薄,睫毛浓厚。看人的时候总凝着股说不透的婉约和哀怨。这该是双女人眼的,李月寒稍稍晃神,可惜长错了地方。
苏星厌双臂抱紧玩偶,极小声地嚷了句,“她在睡觉。”
史迪仔可怜巴巴地垂着耳朵看她。
李月寒硬着心肠又问:“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
十二岁,也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纵然他不懂,李月寒也该避嫌的。
苏星厌揉了两把史蒂芬的大脑袋,然后凑到李月寒的耳边,极细极轻说了几句,话还没完,李月寒已经笑得肩膀发颤。
“既然这样……”她嘴角上提,眼睛里面憋了股闪亮亮的坏,“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天早上苏护发现苏星厌又跑到李月寒的房间睡觉,从开锅煮面到端面上桌一路念念叨叨。
许娘一早就打开房间门,天晴以后些许阳光难得愿意跑进去,大门外的电路工人也一早过来维修电线杆。
李月寒坐在四方形的餐桌前面,许娘拄着拐杖走出来。小男孩还在蒙头大睡,苏护执起筷子嘴巴依然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星厌什么时候改姓换人家。呵,这小白眼狼,白给他吃给他喝!阿猫阿狗灌点迷/魂汤,就跟着人走喊爹叫娘。”
李月寒慢悠悠地应道:“这也不能怪星厌。毕竟你的呼噜大得像电钻,我睡在对面都能听到。”
许娘适时配上几声笑。
苏护脸上挂不住,眉毛立起眼睛睁大,咦咦咦地尖着嗓子说道:“我这是为谁啊?!我这是为谁啊?!要不是天天烧菜做饭我有必要那么累吗?再说哪有像电钻,那么夸张吓唬谁啊?”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许娘假笑道:“反正一日三餐,早上一锅面早上吃完还能蹭到中午晚上。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别人怎么说你我不管,天天像这么吃下去我只知道自己会饿死。”
一早上被两人呛声,苏护的沥青脸比隔夜的酸菜还难看。
第10章
盂兰节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浓郁,农村街道破败的水泥路两边摆满了红红绿绿的扎纸和一片金灿的纸钱。
苏护近来心情不畅,一日三餐许娘做完端上桌,她支着筷子挑挑捡捡,阴里阳里能说出一百句不好来,末了还要补充句:“都说了让你别做,做了落给人家嚼舌根。”
许娘表情冷淡:“日子你过给别人看?”
呛得她黑脸发青。
李月寒的大姨这几天从镇上赶来。她今年四十有八,一头乌黑卷发层层叠叠像胶卷,身后带着个三岁不到的拖油瓶,短袖上衣糊满结壳的鼻涕,鼻子上还挂着新鲜一条。
苏星厌难得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刺头,遇到那小孩靠过来拔腿就跑。
大姨笑呵呵看着孙子胡闹,帮许娘李月寒坐在大堂里择菜。方形桌上堆满她过来买的一大堆菜,有肉有虾,从餐桌一头堆到另外一头。
苏护搬来个小马扎搓衣服,头发随便挽了个髻,音调好似打鸣鸡,一声比一声高地同大姨聊天。
说到近来盂兰节,大姨掉了几滴泪,屈起手腕揩,音调走样,已微微有了哽咽,“今年你回来,月寒回来。这节一定要好好给爸过,他辛苦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一分钱都要留给家里。”
李月寒咽下一个哈欠,眼尾冒出泪花。旁边苏护和许娘的表情也稍稍木然,像走错片场的观众,可又不好开口中途退票。
大姨掉了几滴泪,见没人回应,自己也感到无趣,埋头捡起几根菜继续择。
李月寒曾经问过许招娣——外公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时候初夏的天蓝到发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