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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见韩沉和冷面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摘下手套,笔直地就朝这边快步走过来。
秦文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里位置偏,救护车还没到,你先送锦曦去医院,这边基本勘测完了,后面的事我会盯着。”
“嗯。”他的眼睛依旧盯着白锦曦。
锦曦也望着他。
韩沉走到了车旁,徐司白站了起来。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徐司白什么也没说,走向了院内的勘探点,没有再回头。
锦曦看着韩沉弯腰,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自己坐上副驾。
“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他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没有半点表情。
锦曦点头:“好多了。”
他便发动了车子,一个急冲就开出了农家院。
☆、第74章 弃爱半生(二)
夜色茫茫,昏暗的公路上,没有路灯。锦曦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会不会是跟当年案件有关的人?”
韩沉静了一会儿,答:“我会把这个人找出来。”
锦曦转头看着他。
他一脸戾气。
身子靠在座椅里,夹克上沾了些泥灰,衬衫的领口敞开着。只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
锦曦的心,就这么疼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幅模样。似乎是两人在江城初遇时,他还在漫无目的寻找着她。那时的他,才是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司徒……”
才说了两个字,韩沉就打断了她:“不用说了,我知道。摄像头是司徒熠装的,安眠药也是他的手笔。邵纶多次跟踪他,很可能引起了他的注意,进行了反监控和跟踪。在邵纶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受害人的虐待折磨,很可能也有他的份。只不过最后一刀不是他捅的,整个过程不是他策划的,所以他才能躲过测谎。我都知道,已经申请了对司徒熠的逮捕令和搜查令,你不必讲话。”
锦曦微怔,轻轻“嗯”了一声。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锦曦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再次轻声开口:“韩沉你别这样。”
韩沉没答,眼睛看着窗外。
锦曦就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却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路边,而路旁,是一片陡峭的山坡。
锦曦意外地转头望着他。却见他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围一片漆黑寂静,只有他俩静静坐在车里。
然后他摘下了安全带,探身过来,伸手就将她再次抱进怀里。似乎不敢太用力,手只轻轻扣住她的腰,让她的脸贴在自己怀里。
锦曦心头阵阵发软,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轻声哄道:“别不高兴了,你看我,没一点事。”
他静了一会儿答:“你如果有事,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开下去了。”
很平淡的语气,却叫锦曦心头一震。
开下去。
他指的是路旁的山坡。
她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袭击发生得太突然,带给她的惊远远大于惧。现在劫后余生,她脑子里还有点空,刚才一路反反复复想的不是今天多可怕,而是一定要把这个仇敌找出来!
可现在,听到韩沉突然的一句话,她心中才涌起后怕。而这感受一定滋生,竟如同潮水般,越来越泛滥,越来越汹涌。
越来越怕。
她怕的不是死。身为刑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则死矣。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么这么怕,刚才那人如果没有松手,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韩沉要怎么办?
他说他要直接把车开下去。
“韩沉……”锦曦哽咽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脸颊。而他没出声,低下头,任由她亲吻着。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脸、她柔软的长发。无声厮磨,心痛难平。
——
而同一时间,驻守在案发现场的黑盾组其他人,也收到了好消息:邵纶已经在下班路上,被刑警队抓获;而司徒熠也在省际高速公路上,被警方拦下。两人均已被带回警局,等待接受审讯。
——
两人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锦曦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韩沉正在洗澡。
她想起之前脑海中,时隐时现的那些画面和声音。如果她是家中失火造成窒息失忆,为什么韩沉的声音,会出现在破碎的记忆里?
抑或,只是错觉?
正想着,就听韩沉推门走了出来。他只穿了条棉质长裤,光着上身,黑色短发上还有湿湿的水汽,朝她走来。
尽管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可看到他没穿衣服,锦曦还是有些讪讪,下意识微微偏头,垂下目光。
谁知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他注意到了。他坐了下来,一只手撑在枕头边,低头看着她:“你躲什么?我今晚又不会碰你。”然后手指在她下巴轻轻一勾,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势。
锦曦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很淡然地说:“是你自己说不碰的啊,我其实无所谓的,一点小伤而已。”
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抵就是指眼前这种女人了。韩沉注视着她眼中的调皮和得意,到底还是舍不得,笑了笑,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子夜寂静。关了灯,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韩沉的手搭在她腰上。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她的两只手,轻轻吻了起来。锦曦任由他在黑夜里亲吻她的十指、掌心和手背。最后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长发。
“锦曦。”
“嗯?”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
次日清晨,韩沉醒来时,锦曦还在沉睡。他给周小篆打了电话。等小篆到了,他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家,驱车去了警局。
晨色朦胧,办公楼里一片寂静,刑警队的屋里横七竖八睡了不少人。韩沉知道司徒熠和邵纶已经被正式扣留,定罪证据也基本收集齐全。他没有急着去见他们,而是随便从某个刑警的抽屉里,摸出了半包烟和火机,走到了外头。
走廊里寂静而空旷。看着烟气再次在指间升腾,韩沉低下头,又吸了一口。想起锦曦,倒是笑了。等晚上回到家,她闻到他衣服上的烟味儿,不知道会怎么挤兑他。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韩沉抬眸望去,看了那人一眼,转头又继续抽自己的烟,看着前方。
徐司白同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
到他身后时,却停步了。
“她怎么样?”徐司白不急不缓地问。
韩沉掸了掸烟灰,答:“还好。”
徐司白脑海中闪过她昨天受伤那一幕,深吸口气,又开口:“保护好她,不要再让她受伤了。”
韩沉静默片刻,深吸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熄。
“不劳你费心。她若再有事,我的命也不要了。”转身就走了。
徐司白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眸,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色彩分明,蓝的天,白的云,金色的阳光,寂寞又温柔。
☆、第75章 弃爱半生(三)
对邵纶的审讯,在上午八点正式进行。
负责审讯他的,是韩沉和唠叨,许湳柏作为犯罪心理负责人列席旁听。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大量的犯罪证据,你对诱拐、伤害、折磨韩莎、叶想晴、周似锦、赵好好四人的事实,是否供认不讳?”唠叨问道。
上一次询问时,沉默寡言、略显感性的邵纶,此刻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走,靠在椅子里,头低垂着,一动不动。
“是我做的。”他轻声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唠叨厉声问道。
他抬起头,白净的脸皮涨得通红,眼睛里有仇恨的光:“警方不作为!所有人都不相信司徒熠是凶手!我这么做,是要让世人都看到他的真面目!”
“你疯了吧?!”唠叨一拍桌子,“你杀的都是无辜的女性!她们的命怎么算?你到底是让世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还是你的真面目?你杀了人,四个人!你知道这是多重的罪吗?”
邵纶颓然地往后一靠,张了张嘴,眼睛里还有不忿的光,但是没再说话。
“是自卑吗?”许湳柏清润平静的嗓音响起,他也直视着如同丧家之犬般的邵纶,“怨恨、自卑、愧疚……或许还有渴望?其实你不必再辩驳,因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邵纶浑身一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也看着一脸冷冽的唠叨,和面色沉静目光锐利的韩沉。
是的,原来真的不用辩驳太多。这些警察说中了他所有的心思,他所有的挣扎和渴望。
……
自卑,一直都有。从小到大都是。
其实跟大多数同龄人并没有不同,不起眼的相貌、普通的家世,遵循着这社会为大多数人制定的生长规律,老老实实地生长着。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还算优秀的成绩,但从没有女孩因为这一个优点,喜欢他接受他。但在进入重点大学后,这点优势也荡然无存,他又成了最普通,最容易忽略的一个。
而他这辈子最大的过人之处,大概就是找了阮少双这样一个漂亮又聪慧的女朋友。大学里早有不少女孩跟大款交往;家境好的男孩,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校门外时常停着一溜烟的好车。所以许多人对于阮少双为什么会看上他,感到不解。他也问过她。
她却笑着说:“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啊。我偷偷观察过你,你很安静,做事很专注。而且我看过你做实验,是全班最快的。你只是不喜欢出风头而已。”她拉着他的手:“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
很久以后,邵纶才明白,有的男人可以让女人安心。有的男人,却会令女人爱得炽烈又疯狂,心甘情愿地燃烧自己。
阮少双是爱他的,只是一直不够爱而已。在他们的这份爱情里,她是温柔而冷静的。而她不知道,他其实,一直是内敛而疯狂的。
及至她去了全国最好的金融公司,成了众人眼中的“金领”,他这份自卑感,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有时候去接她下班,同事笑问:“你的教授男朋友来了啊?”他想要解释说自己只是个小小助理研究员,到教授起码要熬五六年。却被她捏了捏手背,沉默下来。
愧疚,也是有的。毕业前夕,少双本来是可以出国的。而他苦苦哀求,终于令她心软,终于令她留了下来。那次她就说:“阿纶,你这次可是欠我欠大了。以后要一直对我好,明白吗?就算哪天我们分手了,你也要对我好。”
他当时喜极而泣地笑:“我们怎么可能会分手?”
……
后来,还是违背了承诺。分手之后,她打来求助电话那个晚上,他弃她不顾。
再后来,在她失踪之后,他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看着家中她留下的任何痕迹,都变成了自己的过错。
若不是他当初求她别出国,硬要留下她,如今怎么会尸骨难寻?
若不是他研究工作积压如山,很多时候不能去陪她,推掉了跟她的约会,她又怎么会因为寂寞,爱上另一个男人?
若不是他的家世不够好,相貌不够好,人也不够幽默风趣,她又怎么会沦落入司徒熠编织的那片泥沼里?
如若不是……
他违背承诺,现在又怎么会日日夜夜地思念她,看到每一个妆容精致的officelady都会误认为她,人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