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心里疑惑,却也应了句是。
他明明,像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不然这态度,怎么九曲十八弯地说变就变了?
这几天因为要为小世子办丧,整个陌府一片沉闷,府里挂满了白色的奠字灯笼,看着颇为压抑,玉娘想帮我消磨时间,便要领我在府中走动走动。
我一路跟在她身后,以我那粗糙又俗气的品位,实在看不出这些花花草草修剪艺术的门道,只听她仔细地跟我介绍哪里哪里是御赐的花坛木丛,哪里哪里的假山下是从大漠带回来幽华细沙,哪里哪里的池中鲤鱼是西域外辽进贡的珍品。我只是嗯嗯应着,全然不感兴趣。
玉娘啥都好,就是不会察言观色,这是硬伤,我忍。
她终于说累了,拿过园子旁的剪子,认真修剪旁斜逸出的灌木枝桠,偶尔抚摸上面白色的符条,满脸的哀色。过了半晌,她才收拾了心情,问道:“你身上总带着那匣子,形影不离的,莫非有什么宝贝不成?”
“喜欢就送你啊。”我拍了拍黑匣子,刻意将语气放得痞了些,她只是笑了笑,没再追问。我见四下无人,小声问了句:“你不是姬妾么,你这家公却对你如此客气。”
“我爹曾对陌公有恩,爹死后我便投奔了陌府,陌公也的确一直对我疼爱有加。”说着玉娘收起了笑容,脸上一片黯淡,“我地位低下,能成为将军的姬妾已是前世修来的大福,如今好不容易能为陌府绵延香火了,却遭遇了这样的祸事,倒是我愧对于陌公寄予我的期望了。”
我看她神情凄苦,便想着安慰一下,于是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这腚子一看就是生儿子的腚子,担心个蛋蛋?”
玉娘的肩膀垂下去,默了许久才道:“……姑娘有所不知,也许,孩子这么死了,才是他的福气……”她正过身来,眼里氤氲了一层水雾,“将军虽与我尽夫妻之事,每每事后都会要我喝下藏红花汤,若不是前次陌公大寿他醉去,我这肚子,恐怕要一辈子无动静了。”
藏红花我知道,不是宫中落胎用的药么?她言下之意,是说她相公陌鸢将军不愿要孩子?我当即一拍大腿,“此人渣啊,玉娘你遇人不淑。”
身为女人,愿意不辞辛苦为他传宗接代,他倒高贵冷艳不领情。且不论他只顾自己爽快不顾他人心情的渣滓行为,光是给自己的女人灌藏红花此条罪状,都足以拉他出去鞭打万万遍。藏红花活血化瘀,通脉疏筋,女子久服必然只有一个下场——此生无子。
“只要将军高兴,都无妨……”玉娘低声自责:“但陌公年事已高,心里盼着早日抱孙,我才出此下策……将军该是犯了怒,才主动请缨去了关外守疆,这一去便是半年。我也不忍心,让天云刚出世便缺了父爱,更何况……青珏公主就快嫁入府中了……”
我忍无可忍地怒了,“陌鸢只是长得太像人了罢?”其实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狗是么。
而这世上最蠢的生物是女人,最最蠢的女人叫玉娘。
她竟然还笑着对我说:“若有一日,你也爱上了一个男子,便会懂的。”
我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哪一天对某个男子摇尾乞怜的模样……如果有,我……
我就披着猪皮当牲口去!去他大爷的。
午后,玉娘身子弱要歇息,我呆不住,左右放心不下,万一小凤仙杀一个回马枪到客栈,发现我不在也麻烦,不然留个字条跟他说一声?而且马上又要来月事,补血的药得买了。
我出府的时候,陌府的人并无阻拦,估摸着是陌老儿放了话让我来去自如。
我一路走一路找药铺,寻东西对我而言实在是个天大的事,找着找着我便躁狂了,难道刚刚那个农民伯伯坑我!不然这个所谓的左拐第二个街口再右拐直走一百米左右的药铺怎么就变成了个酒楼!
再寻个人问得了,刚好我旁边走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爷爷,我想上前喊他,他却忽地被一个官兵推开了好远,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糖葫芦还掉了满地。
我抬头一看,不知何处冒出了许多官兵开路,将在场的百姓们一顿推搡,嘴里喊着青珏公主前往城隍庙上香还愿,车马队伍将路过此道,开路通行,百姓速速散去。
摔倒的爷爷行动极慢,一点一点地拾着地上烂成渣了的糖葫芦串,那官兵见爷爷不立刻离开,上前就要拽爷爷的衣领,我连忙跑过去扶他起来,随手捡了几串便带着他退离了他们的开道范围。
爷爷还对糖葫芦们依依不舍,我从兜子里掏出了剩下的最后一点碎银子,打发他走了。
我则悄悄潜在围观的人群中,想一睹这青珏公主的风采。最近在陌府总能听到许多与她相关的八卦,传言她眉目如画明艳动人,神韵决不输她母亲——风华绝代的和颜贵妃半分。
旁边的人们趁着青珏公主的车马队伍没到,都在叽叽喳喳,内容皆围绕着一个主题:
公主要出阁,驸马尚未定,和颜贵妃百般对陌有风说亲,陌有风却一直婉拒。
若是陌鸢能做驸马,整个陌府便是一荣俱荣,一下子跳上了皇亲国戚的档次,陌老儿为什么拒绝?
我正想着,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铃儿响。
大家都屏息远眺,望能一览公主天人之姿。我也抻着脖子瞅,车马队伍由远及近,带着一阵香风徐徐行来。上百个侍女手端圆盘,整齐划一地走在路中,中间有辆华丽奢靡的圆顶横轿,风过时撩起粉色的纱帘,轿内斜躺着的女子隐约出现在众人眼中。
我看不真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轿子从面前走过,人群中混杂着喊声,都在求公主一展真颜。
又一阵风动帘飞时,我也仅仅只是看见了她的裸足。
她的足心,也有个红色的胎记……我不自觉地笑了笑,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运气,才能跟这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有了共同之处。
突然,对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冲了出来,跑向公主的圆顶横轿前,扑通一声跪下,挡住了车马队伍前行的道。
那妇人着了粗布麻衣,衣服上还有破旧褴褛的痕迹,满眼通红,表情绝望。她将孩子放在地上,不停地朝青珏公主磕头。
“公主!求您庇佑我的孩子吧!民妇已经走投无路了——”
24章
旁边的侍卫立马上前来,穷凶极恶地对她大吼:“大胆野妇!怎敢惊扰公主!”说完便扯着妇人走开,另一官兵想把她的孩子拿起来,但是靠近看了一眼后惶恐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是红热病!”
此言一出以孩子为中心顿时扩开了一个不小的圆。
妇人推开抓着自己的官兵,继续跪下哭诉:“请公主垂怜,大夫已无法医治我儿的病了,传言您天赋异禀,只要您愿意为我儿祈福祷告,我儿必然能逢凶化吉顺利康复的!”
红热病,是前月末发起来的时疫,得了此病的人全身通红,皮肤生疹,高热不下,且传染得极其厉害。情况好的病人,能医好,若是病势来得凶,缠绵个把月的,人便死了。现在得了红热病的百姓据说都被关在一个山坳里,官兵看守,不让外出以免病厄播散,若是此病无法控制,最后便要活埋了这些百姓。
我砸吧砸吧嘴,如此小的婴孩儿便染了这个病,也是可惜。
青珏公主掀起了帘子,眉眼轻抬,果真是闭月羞花的姿容,只是眼底那抹嫌恶的情绪十分明显,整副面相美艳而冷漠。她用手捂了捂鼻子,瞧了眼那孩子,惧意和愠怒尽露,“你这野妇,是要把这病往皇室中传么?简直不知好赖,快把这团东西拿走!”说完便朝一旁的人使了使手势,示意快走。
官兵中无一人敢去触碰这孩子,于是车马队伍便绕着离开了。
妇人满面的泪痕,仍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额头都染了血迹也没停。嘴里喊着求您抱抱他吧求你救救他吧,看着好不可怜。
那公主若真天赋异禀,随意祝祷祈愿便可消灾解难,岂还会这样惧怕这孩子?那这成千上万的病人也不至于受这些苦难了,这妇人真傻。
再说了,开坛做法,祝祷祈愿的事是巫女行当,且不论巫法是青衡国大忌,她一个公主,不可能为一介草民屈尊降贵做这等事。
妇人和孩子周围还是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但无人上前。我犹豫了会儿,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孩子跟前,伸手抱起了他。
他面上红透,我一摸他额头,正高热着。
那妇人被我的举动吓着了,不再磕头,满脸的茫然。大家也都屏息注视着我,就连远走的马车队伍中也有几个侍婢回头观望了几眼,然后窃窃私语着。
我从黑匣子里拿出凤泣血,贴在他的胸口,因为那石头冰凉,他身上滚烫,如此一来他似乎觉得舒服了些,没再哭闹。
我咬破了手指,伸到他嘴里,他月份尚小,东西入了嘴他便吸吮起来。但似乎不太喜欢这味道,吸了两口就别过脸去了。
“哈,倒是个挑三拣四的。”我笑起来,转向怔然的妇人。“日后,你家小子必然难伺候。”
妇人眼里唰地掉起来,“我儿还有日后可言么?”
我牵着她的手,扶她起身,“他还要好好孝敬你,怎会无日后?”
她从我怀里抱过孩子,见孩子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捂着嘴不知是哭是笑,她猛地握住我的手,“您……您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巫女?”
我挑挑眉,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抬头看向早已远去的车马队伍,正巧青珏公主也撩着帘子瞅我,额间紧蹙,甚为不满的样子。
“不是盛名在外的兴国公主么?不是带着九天云彩凤鸾悬顶之祥兆降生的么?连黎民百姓的命都不屑一顾,哪有资格享有百姓们对公主的朝拜崇敬?”
一边还没撤走的侍卫眼横起来,朝我喊了声贱民放肆,便冲了上来。
我总是想威武不屈一声吼,但还是惜命地抱了抱头。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怎么这么没品!说到底也怪自己,逞口舌之快,逞你个头!
倏地一阵厉风划过,我明显听到响在我脸颊边的鞭子抽动的声音,定睛一看,眼前竟站了匹马,马儿上还坐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他手里握着长鞭,鞭子的另一端正缠着侍卫准备拔刀的手。
那男人凤目微眯,墨色如辰的眸子一动不动地俯瞰着我,玄色的氅袄下是战甲袍衣。他随手一抽,那侍卫便狼狈跌在了地上。
有个小厮牵着他的马,那小厮我认得,是陌府在堂前伺候的人,对我态度算好。他朝那侍卫横了一眼,说:“这位姑娘是陌府贵客,还不退下。”说完拍了拍马脖后对我道:“姑娘您怎么在这儿?方才玉夫人还着急,不知您到哪儿去了。”
我哼哼唧唧,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找药铺找了一个时辰?太没面子了。
心里正犯愁,四下的百姓们呼呼一片全跪下了,嘴里还高声喊着:“参见护国大将军,恭贺大将军凯旋。”
看他这身打扮我也能大致猜出他就是陌鸢,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身后还没什么跟随的兵马,应该不是个爱摆谱的。
他虽车马劳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神采。英姿煞爽居高临下,嘴角轻抿的傲然神情,一看就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只不过是个俊逸过人功高权重的官二代加富二代。
我正要下跪,他便蓦然开了口。
“你就是沈世怜姑娘?”
他的声音清冷得紧,听得人心绪不畅。见我点点头,他便浅浅地勾了唇角,侧过脸去看青珏公主离开的方向,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