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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视,都将对方眼神里的悲痛尽数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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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蔚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易哲南了。
这日午后,她午睡起来,正抱着平板看电影,不期然就听见楼下的泊车声。
迅速趴去窗台,就看到那熟悉的车子。徐蔚蔚瞬时间又惊又喜。赶紧回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又拿唇膏涂亮嘴唇,才匆匆下楼。
一楼客厅,贝贝才刚喝完奶米分,保姆在抱着她玩。
易哲南开门进来,保姆笑着招呼他。
贝贝已经快满一岁了,前些日子刚学会喊爸爸妈妈。一看到易哲南,小嘴咧开,发出含糊的音节:爸爸……
易哲南眼神里蕴出浅浅的柔色。
保姆难得见他和这孩子亲近,忙道:“我们贝贝好乖,快让爸爸抱抱。”
易哲南僵硬地将女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动作十分笨拙。
徐蔚蔚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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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为易哲南倒了水后,就识趣地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易哲南在沙发上抽烟,徐蔚蔚在他旁边坐下,抑制住惊喜,小心翼翼道:“哲南哥哥,最近我学会几道新菜,晚上留在这边吃饭吧?”
空气里烟雾缭绕,易哲南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蔚蔚,咱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两年了。”徐蔚蔚想了想。
“两年,时间过得可真快。”易哲南似有感慨,又问她:“最近有什么想买的吗?”
徐蔚蔚莫名不安:“没有,我什么都不要。”
易哲南却正了神色,徐徐道:“我仔细想了下,咱们这样下去总归不行。你也不小了,我给不了你名份,而你总得嫁人。贝贝你要是觉得带在身边不方便,交给我也行。这套房子归你,至于其他补偿,你开个价吧。”
徐蔚蔚看着他,小脸
一点点苍白了下去,“哲南哥哥,你要赶我走吗?”
易哲南弹了弹烟灰,不说话。
“哲南哥哥,我不要离开你。”徐蔚蔚抓住他的手。
易哲南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薄唇里一字字说:“这事我已经决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蔚蔚的心沉到谷底,颤抖着嘴唇问:“是不是因为苏念姐死了……你才不要我的?”
易哲南摇头:“不关她的事,就算她还活着,我和你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他抬腕看了看表,“还有事,我要先走了,以后你自己保重。”
随即站起身,迈开长腿,直接走去玄关,打开门,走去外面。
“不要!”徐蔚蔚追出去,他已经解开车锁,准备上车。
她伸手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哭着说:“哲南哥哥,求求你别赶我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会很听话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苏念姐,哪怕给她做一辈子替身我也再不计较了,只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易哲南转身,低头看着她,语气十分认真:“蔚蔚,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跟着我下去没有任何结果,我不想再耽误你。”
易哲南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而徐蔚蔚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不要……不要……”她使劲摇头,眼泪不住滚落。
易哲南掰开她的手,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不值得你这样,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平静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上车。
汽车缓缓启动,转过向后,绝尘而去。
徐蔚蔚还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
良久过后,她缓缓蹲下身,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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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哲南从徐蔚蔚那里出来,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一圈,直至华灯初上,才回了老宅。
他平素浪荡惯了,只有节庆和父母生日才会回来应个卯。
来开门的佣人见他今日破天荒回家,免不了暗暗吃惊。
大厅里,冯渝君看到多日不见的小儿子,心疼道:“怎么又瘦了,最近公司是不是很忙?”
易哲南扬起笑,揽住母亲的肩:“没多忙,我会注意的。”
易父在沙发上看报纸,头也不抬:“他能有什么好忙的,三天两头不给家里添乱,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冯渝君横丈夫一眼:“今天孩子难得回家一趟,别说扫兴话了。”
易哲南却极是诚恳地承认:“爸说得对,以前是我不太懂事,给爸妈添了很多麻烦。妈,以后我会改,会好好孝顺你们。”
冯渝君看着儿子,心里感动又不免吃惊,几乎要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发了烧。
易哲南继续说:“爸,妈,你们一年比一年老了,爸身体也不好,我想过了,准备搬回来住,以后多陪陪你们。”
易秋臣缓缓放下报纸,看了看忽然无比懂事的小儿子,半晌点头:“回来也好,家里多个人,也热闹些。”
冯渝君早就红了眼眶,拉住儿子的手,说不出话。
餐厅内,佣人已经布好菜。
易哲南两个哥哥,和姐姐也陆续回家,一家人坐下来,难得亲亲热热吃了顿饭。
饭后,易哲南陪母亲说了会话,才开车回南安路的房子,取留在那边的私人物品。
房子这半年来一直是他一个人在住,陈阿姨昨天也被他辞了,现在里面黑灯瞎火,冷清得有些渗人。
易哲南进门,打开灯,一个人上了楼。
楼上主卧,他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已足够。
把东西三两下收拾,易哲南徐徐站直身,静静环视整个房间。
这里所有的摆设都一直维持着从前和苏念结婚时的原样。
床头没看完的书,
梳
妆台上她用过的梳子,
褪了色的公仔玩偶……
这些旧物都承载着太多记忆,它们静静放在那里,仿佛清醒的旁观者。
易哲南独自在床沿坐下,点上一支烟,静静抽了几口。
最后一次见苏念是什么时候?
他仔细回忆,应该是医院那一次吧。
当时他那样生气,还对她发脾气,扔东西,骂她贱,让她滚。
却从没想过,那一面竟已成了他和她今生最后的永诀。
最难舍的感情,最残忍的分离,最刻骨铭心的爱人,他都一一失去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
目光落到了对面墙上,婚纱照的镜框去年被他砸破了。后来他又换上新的,重新将它挂在那里。
照片里的苏念笑靥如花,身着白纱站在同样面带笑容的他身边。
曾经,他们也那样幸福过。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易哲南盯着婚纱照默默看了一会儿,在一片昏暗中终于泪流满面。
良久,他抬手擦干脸上的潮湿,然后起身,提起行李箱,关上门,下楼。
外面月色正好,盛夏之夜,有沁凉的风穿堂而过,空气里隐约传来花圃里花草气息。
易哲南将大门关上,神色木然地穿过花园的青石小径。
月光将地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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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琛自从西藏回来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埋首于工作。
他变得十分忙碌,比起以前工作狂的状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并不介意这种挑战体力极限的忙碌,因为繁忙可以让他暂时遗忘很多事。
只是偶尔一个人安静下来时,他喜欢掏出手机,不厌其烦地用手机拨打苏念的号码。
他常常幻想,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去了哪里?
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号码他一直为她续费,永远不会停机。
那边回应他的,却始终是机械性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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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的叶子绿了又黄,夏天过去,秋天随即到来。
这是信息时代,再轰动再震撼的事,往往都会被更轰动更震撼的新闻替代,而公众的关注度也都只在那短短几天而已。
容家发生的事风波落定,G市渐渐没有人再提及了。
旁人似乎已经不记得盛和控股的CEO容先生已经有过一段短暂婚姻,和一个死去的妻子。
再提及他,又像从前一样跃跃欲试试图为他编造各种花边新闻。
容琛对此恍若未闻。
他仍旧醉心于工作,一个月里常常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满世界飞来飞去。
七月,苏念的生日时,他去墓园看她和嘉洛。
他去得很早,半山腰的公墓区安安静静的,只剩他一人。
他在墓前站立良久,直到夜色浓黑。
在他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座墓碑挨在一起,亲密无形。
这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圆满。
八月,苏雪宜检查出乳腺癌早期。
医生对她建议,切除病灶,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苏雪宜一辈子最爱惜自己的相貌,要切除她引以为傲的女性特征一部分,不亚于要掉她半条命,犹豫数番,唯有忍痛签了手术同意书。
手术那天,容琛去看过她一次。
手术室门口,苏雪宜脸上米分黛未施,老态毕现。
看到容琛来,她有些心虚地躲闪开目光,唇中无助地喃喃:“报应,估计这就是我的报应……”
容琛淡漠以对,冷眼看着医护人员将她推进手
术室。
九月,容琛依旧繁忙。
直到十月的一天,他的身体终于扛不住,引发急性胃出血,晕倒在谈判桌前。
身体失去知觉,意识却无比清晰。
容琛觉得自己的神智仿佛轻轻飘了起来,回到过去和苏念的家。
他很清楚自己这是在做梦,因为这个梦里,有苏念。
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家门口等他,对他说:“容琛,地底下好冷。”
那一刻,他心痛如割,几乎恨不得能代替她去死的是自己。
……
梦境里的情形开始淡去,唯剩耳边仪器的滴滴声越来越清晰分明。
容琛皱紧眉,渐渐苏醒。
入目所及是医院病房清浅纯澈的湛蓝,病床前,一袭医生袍的方良姿在守着他。
“阿琛,你终于醒了。”方良姿轻轻唤他的名字,眼神里满满的心疼。
他点点头。
方良姿倒了水,扶他坐起身,让他服药。
他说谢谢。
“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别再那样折磨自己了……”她欲言又止。
容琛说:“我有分寸。”
方良姿苦笑一下,只能说:“我认识的容琛不是这样为情所困的男人。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我希望你能看开一点。”
容琛闭上眼:“良姿,我累了。”
方良姿无言以对,静默良久。
病床上的男人眉宇间难掩倦色,似是真的疲乏已极。
方良姿静静看着他线条坚毅的侧脸,满心的酸楚渐渐化作密集又尖锐的怨忿:
对不起。
她在心中对他说。
对不起,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她其实没死;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在哪儿;
你要怪我也好,恨我也罢,大不了大家互相耗一辈子。
反正我不会爱上其他男人,而你身边,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这样,是不是算是另一种圆满?
谁叫今生今世,我只认定你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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