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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倩一脸的惊喜,一边接过咖啡,一边开心地回答道:“哪里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那么客气。”
“爸爸你们喝的是什么,我也要喝……”绵绵的小脑袋凑了过来,使劲嗅了嗅。
苏城还没来得急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安锦涵的名字。
他接了电话,口气不大好。
“你在哪里。”
“我……”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我和苏艳妮一起吃个饭,刚刚在外面,没有听见你打电话,怎么了?”
没有听见?
——多么蹩脚的理由。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你先回来吧,回来再说。”
然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彼时锦涵刚和苏艳妮从片场出来,就算隔着电话,锦涵还是能够感觉到苏城不太高兴。
“怎么啦?”苏艳妮一看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便问。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没事。”
然后低头继续摆弄手机,看到那几个来自小保姆的电话,有些困惑地回拨了过去。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听到小保姆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安锦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没想到才这么短短几个小时,这不靠谱的小姑娘就能直接把绵绵给丢了。
好消息是,绵绵找回来了。
坏消息是,苏城现在一定已经气疯了。
她打车尽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打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许倩和绵绵坐在茶几前面那块地毯上,许倩隔着茶几,和苏城探讨咖啡豆的磨法,而绵绵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有点儿发懵,这是进错了门么?
面前那明明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推开门的那一声响,让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绵绵最快地反应了过来:“妈妈,你回来了!”
说罢,站起身飞快地跑过去,就抱住了她的腿,嘴巴里面还不停抱怨:“妈妈你找的阿姨一点也不好,都不让我玩……”
锦涵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许倩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她蹲下去伸手摸绵绵的脸颊:“你怎么不听阿姨的话呢?她也是为你好啊。”
绵绵嘟起嘴巴来,有些不满地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许倩低头专心地啜口咖啡,蓝山的咖啡豆,香气浓郁,安锦涵犀利地捕捉到了空气里的味道,忽然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苏城从前有咖啡的瘾,但是因为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她曾经说希望他可以控制,后来,他真的戒掉了。
现在面前的许倩怡然自得地和自己的老公品着咖啡,锦涵觉得自己反倒像是个多余出来的。
苏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
她在等待下文,可是,没有下文,苏城径直回过了头去,继续和许倩讨论起蓝山咖啡豆产地的问题来。
就这样?
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半天,才摸了摸绵绵的头发,拉起绵绵的手,干脆一起回了绵绵卧室。
然后一头栽倒在绵绵那张床上,她只真的累了,今天外面的温度不算低,她大半个下午在太阳底下晒得有点儿晕晕乎乎的。外场的拍摄到底不比摄影棚,像她这种去打杂混眼熟的,够得到遮阳伞的时间很有限。
整整一个下午,她绷着一张笑到有些僵硬的面容,和所谓的知名摄影师,名人,名企投资人打招呼,要是兜里有名片,她早都递出去了。
然后她想到,她三年都没有用过名片这东西了。
绵绵也爬上了床来,往她身上蹭,她侧过脸看了一下,蹙眉教训道:“我和你说多少次了?上床之前要脱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最后一句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小姑娘有些害怕地顿了一下,然后又下床去脱鞋。
锦涵叹了口气,面对着天花板,看那吊灯上面的小装饰,茫然地回想着在片场的这一天。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不谙人事的,初出茅庐的新人那样青涩,当一个摄影师听到她,还需要回想着,说一句,哦,就是那个突然归隐的安锦涵?
当她听到三年前的摄影师助理,如今也成了摄影师,她更纠结起了自己的处境来——
原来,三年来原地踏步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还有……
要继续这样原地踏步下去吗?
安锦涵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外面许倩和苏城聊天的声音,不那么清晰,但还是会断断续续传进来一点。
说的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只是偶尔,许倩一两声银铃一样的笑声,像荆棘划过她心口。
三年前,她守不住自己的事业。
三年间,她守着一份不被认可不被看好的婚姻,和一个没名没分的孩子。
三年后,她身心俱疲,已经无心再去和苏城理论些什么了。
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独立,那就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
所以,对她来说,寻回自己的事业是最首要的。
如果苏城顺利公开了一切,那么她也能放下心来,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依然无法公开……
那么,她可能就要一个人承担起抚养绵绵的这份重担来。
可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她一筹莫展。
绵绵一个人蹲在那里,小姑娘穿了双运动鞋,费力地揪着鞋带,半天不得要领。
“妈妈……”
小姑娘又扒在床沿边上,可怜巴巴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我解不开鞋带……”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绵绵,说:“以后妈妈可能要工作的,你都像这样不听阿姨的话怎么办?你要是不听阿姨的话,以后就没有人陪着你了。”
绵绵有点儿着急:“不是的……如果妈妈在的话,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她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小腹,然后下床去给绵绵换鞋子。
“你看,爸爸是不是很粗心,都回家了也不知道给你换拖鞋……”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给绵绵脱了鞋子,把孩子抱到了床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许倩和苏城居然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窗外天色渐晚,她有些迷茫,不那么确定的语气,突然对着绵绵问了这么个问题。
“绵绵,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妈妈要分开生活了,你想跟着妈妈走呢,还是留在爸爸这里?”
这会儿孩子挺清醒,就是不知道跟不跟得上她的思路,她盯着绵绵,突然有些紧张起答案来。
可是,孩子比她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有些鄙夷的神色道:“妈妈,你就爱瞎想,你,爸爸还有我,咱们三个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啊,分也分不开的。”
小姑娘微微皱着眉头,说得很认真,她忍不住笑了。
“希望如此吧……”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许倩走了,她和绵绵都躺在床上,已经有些犯迷糊了,苏城打开房门走进来,居高临下地,伸手推了推她。
“安锦涵,你给我起来。”
她努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正一脸的不耐烦:“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语气僵硬而冰冷。
她知道他生气,气她没有好好看孩子,她自知理亏,但确实是困得紧,于是翻了个身,含混不清地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睡一下。”
“睡?”他冷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绵绵回来还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你这个当妈的要睡觉?!”
苏城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就把她拉到了客厅,然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绵绵也在睡觉,他不想打扰到孩子。
他用了些力气,拽的她手腕生疼,终于也清醒了过来。
“你……苏城!你发什么神经病!”
他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说:“你不明白吗?你每天在家,不就吃饭带孩子这点儿事,结果呢,今天孩子随随便便就丢给来路不明的人,你在外面晃一整天,回来说自己要睡觉!”
“我……”她着急地解释:“我今天也是有事才出去的,那个人也不是来路不明,是中介派过来的保姆,我怎么会想到出那种事情?我在外面一天,我也会累的啊,我不是你们苏家的仆人,连什么时候睡觉都要你说了算!”
“那你说,什么事情,会比孩子更重要?重要到,你连电话都不接一个?”
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分明是有些困惑。
“我……我就是……”她犹豫了一下,想到苏城坚决反对她最近出去工作的态度,只得随便地应付到:“我和苏艳妮今天有约……”
“那不会带着绵绵一起吗?有必要扔下绵绵和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吗?安锦涵,孩子还不到四岁,你怎么就放得下心出去呢?!”
她咬了咬嘴唇,面色颓败地低下头,“这件事当然我有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出去工作了,那咱们不还得雇个保姆?今天的事情,你觉得就全都是我的责任?”
“不然还能是谁的责任?”他反问道。
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双眼,像是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去,“三年了,我想一个人出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把孩子带公司放到你身边去,你来照看,可是苏总,别人都不知道我是你的妻子,绵绵是你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就那么走进苏氏实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我怕你妈抓住我的把柄,说我不懂事,她从来就不认可我,我害怕她更反感我,我害怕你两头为难……我也怕公司的人看到了,说三道四,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说着说着,视线里,苏城的容颜有些模糊了,她看见他那张怒颜上,眉头锁得更深了。
而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稍微松了一点。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锦涵惨淡地笑了一下:“对,我安锦涵,这三年就是围着吃饭带孩子这点事转,别人都在发展自己的事业,而我守了这个家三年,结果现在呢?你带别的女人到我们的房子里来,在这里给她磨咖啡,你知道我看到什么感觉?”
“许倩她帮我找绵绵了,难道我连带她过来喝杯咖啡都不行?”他有些不理解,他觉得她不可理喻,“安锦涵,我理解你觉得我没有公开我们的婚事,所以委屈,但是,不要借题发挥。就事论事,绵绵走失的这件事,还是你的问题,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
他生气的时候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像是要强调一般。
她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苏总,你别忘记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别以为有了老婆就一劳永逸不用操心了,这年头,离婚都不算新闻了。”
不要总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良久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好了,我想办法公开一切,你不要再提那两个字。至于绵绵,我会安排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你需要出去的时候打招呼就可以。”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里面是一抹淡淡的哀伤。
“不要总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我已经在努力了。”
脚步声响起,继而,是卧室门被带上的声音。
锦涵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白炽灯惨淡的灯光下,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白皙的手腕处有些发红了,她叹了口气。
客厅里面还有淡淡的咖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