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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呆了。
一时间,无人开口。
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里,坐着的人都是平时人精一样的启润集团高层管理人员,此时竟然无人吭声,也不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还是被顾琼琳的怒气给吓到。
楚新润车祸,伤势未明,就算是楚家的亲戚都没人见过他,而她这番话,毫无疑问将楚新雄置到了一个让人极其怀疑的位置。既然没人见过他,楚新雄又怎么知道他快死了?
叶景深转头望去,离权利之位仅一椅之隔的地方,顾琼琳笑容未失,抿起的唇瓣间是条优美的弧度,展眉舒目,大而亮的眼睛里是无所顾忌的张狂。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人。
不是楚瑶琳,而是启润集团的最高决策人——楚新润。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就连刁难顾琼琳的楚新雄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两秒之后,楚新雄总算回神。
“砰——”
他怒极,拍案而起。
“楚新润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目无尊长!长幼不分!这里不是楚家,这里是启润,就算你是楚新润的女儿,也不容许你在这里放肆……”楚新雄气红了眼,音调高了起来,不住地拍着桌子,他这些年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启润霸道惯了,再加上总想着哪天能坐上楚新润的位置,目空一切,这会竟被他眼里的晚辈毫不留情一顿斥责和怀疑,这口气他不能忍。
只是他的怒火还没发完,忽然又被打断。
叶景深将手边装水的青瓷杯重重搁到了桌上,发出了清脆声音。
“闹够了吗?”他微眯了眼睛,沉声开口。
顾琼琳眼睛余光瞄去,他眼里喜怒不明,脸上没有笑,显得有些阴沉,右手食指正在桌面之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小圈。
他那模样,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叶世侄……这是我楚家的家事,你不要插手。”楚新雄仍旧强硬着,但态度却有些软下。他忘记了,这个黄毛丫头背后的靠山,不止楚新润,还有一个叶景深。
叶景深虽然在启润只是二股东,但启润对叶家来说,也不过是叶景深为了讨楚瑶琳一笑而下的一点小本钱,若是没有当年叶家的入股,启润根本撑不过当年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且顺利转型。
因此对于楚家来说,叶景深可不仅仅只是股东,他还是楚家的恩人,甚至极有可能是楚家的女婿。
这个人,惹不起。
“呵……家事?启润几时成了你一家之物了?你当股东们都不存在吗?”叶景深眼皮一抬,有些不善得盯了盯楚新雄。
“我说的是……”楚新雄头皮一紧,想要解释。
“我们刚才在讨论的,都是启润的事,什么时候讨论过你们家的家事?既然没有,那就不是家事。”叶景深紧紧盯着楚新雄,口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说完话,总算将视线从楚新雄身上转开。
“阿琳,楚叔叔毕竟是你的堂叔,下次别再这么任性了。”他对着顾琼琳轻描淡写地说道。虽都是斥责,但那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就像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外人那样简单直接。
他说着,伸过手来将顾琼琳脸颊的发勾到耳后,两个人坐得近,近到顾琼琳盯着他看时,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里印出的人影。
是她,但又不是她。
今天她是楚瑶琳,理所当然就被他划入羽翼之下。
哪怕是错了,他也不愿意看到她被人为难。
顾琼琳笑容大了些。
有些甜,也有些被人妥善保护后天真的嚣张。
她想,她大概是有些羡慕楚瑶琳的。
有个男人,愿意这样护着她,给她爪牙让她随意撕扯,再大的烂摊子也有人在后面收拾着……
这大概是很多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爱情吧?
而她顾琼琳也有爪牙,虽然短了点钝了点,然而……属于她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你……你们……哼!”楚新雄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气得又抓起那份报告重重甩在桌子,然后转了身踢开椅子,大步离开。
短暂的闹剧结束,启润的执行总裁捏了把冷汗,在叶景深的眼神下开了口,继续主持起会议。
接下的会议,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讨论,再没顾琼琳什么事。
这场漫长的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顾琼琳只差没把头给磕到桌子上。
她坐着睡着了。
☆、第8章 灰姑娘·失策
好容易熬到会议结束,见她有些疲倦,叶景深便将她带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不大,却一应俱全,顾琼琳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蹬掉了高跟鞋,蜷缩着坐到沙发上。
“你和楚家真的没有关系?”叶景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盯着她问道。
她发飙时的神态,比楚瑶琳还像楚新润。
顾琼琳正捧着热水小口抿着,闻言抬了下眼皮子,含着水混浊不清地开口:“其实我和你的小公‘举’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我是回来争家产的!”
叶景深看着她藏在热水雾气后的脸庞,她的眼眸被雾气氲染得模糊清楚,让人看不出真假。
“是吗?那她一定很开心。”他不以为意地回答,“她一直都不想继承启润。如果你是她姐妹,我想她很欢迎你来替她扛下这担子。”
“你不担心家产被我抢走吗?”顾琼琳把唇边的杯子往下放了些,眉眼终于清晰起来。
“不担心,她有我就够了。”
顾琼琳沉默了两秒。
有钱人,就是任性!
“说得跟真的似的。就算我是楚家千金,我也不稀罕。”她嘲弄地笑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居然不想要?”叶景深也笑了,他觉得她有些孩子气。
“志不在此。”顾琼琳冲他一抬下巴。
叶景深忽然想起之前她说过的“梦想”——大明星,演戏,出名……
虚荣的梦想!
“我还没说你,你知道你今天替她惹了什么麻烦吗?我只是让你假扮她,可没让你替她树敌。”叶景深扯开了话题,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树敌?麻烦?”顾琼琳又低下头去喝水,“你说楚家只有这一个女儿,身边豺狼虎豹环伺。就算我没发飙,难道那些觊觎者会少一个两个?别天真了,她既然是楚家的女儿,就注定面对这样的局面,你们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一世么?”
永远长不大,那只是童话。
就像针没扎到肉,永远不知道疼。
“这与你无关,你做好你的本份就行了。”叶景深声音猛地一沉,眉间有些愠怒。
她竟然说他天真……
“哦。”顾琼琳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没再和他多说什么。
休息室一阵难耐的沉默。
她蜷缩着坐在沙发里,头几乎要埋到曲起的膝盖中,头发遮了脸庞,看着有些可怜。
叶景深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其实她并没有恶意。
“你生气了?”他试探地开口。
顾琼琳抬头,只说了一个字:“饿!”
她那眼神像在问他——“说好的管饭呢?哪里去了?”
这嗷嗷待哺的模样,让叶景深无语。
顾琼琳已经饿到胃疼。她早饭没吃,午饭又被会议耽搁了,这会胃开始抽畜,身上一阵阵发冷,免强和他说了几句话,已经没有多余力气了。
叶景深这才注意到她已经用装了热水的杯子捂着胃部好久了。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吩咐秘书叫餐。顾琼琳胃疼,不适合再出去外面吃饭。
等顾琼琳看到秘书拿进来的餐,脸上的表情一僵。
叶景深让人给顾琼琳买的是粥,很贵的、某酒店的——皮蛋瘦肉粥。
可再贵,它在顾琼琳眼里也还是碗粥!她讨厌粥,因为吃不饱,还动不动就让她跑厕所。
“胃疼,吃点粥好消化。”叶景深接收顾琼琳递来的嫌弃眼神,不自觉得解释。
顾琼琳压根没理他,她早就一屁股坐到桌边,拿了勺吃起来。
嫌弃归嫌弃,但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她喝的很香甜。
叶景深瞅着瞅着肚子也饿起来,便坐到她对面。
粥有两份,他拆了另一份,勺子才落进粥里,顾琼琳就猛得抬头看他。
她碗里的粥只剩三分之一,可她离饱还有一大段距离。
叶景深那勺子粥怎样都送不进嘴里去,过了半晌,他把自己桌前的粥推到她面前。
这辈子,还没哪个人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抠门过。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觉得自己虐待了她……
“谢谢。”顾琼琳道谢,又埋头喝粥。
叶景深回头想再叫秘书送点吃的来,可一想到再叫来的餐,都不是她桌前的那份粥,他就没了胃口。
不就是一碗粥,怎么就变得无可替代起来?
叶景深忽然间不耐烦了。
……
喝完粥,叶景深准备送她回楚宅。
顾琼琳从桌前站起,脸色仍旧不好。
“要去医院吗?”他见她嘴唇失色,手依旧压在胃上,便问她。
她摇头,道:“老毛病,一会药店买点药吃吃就行了。”
说着,她迈开步子出了休息室。
叶景深跟在她身后,见她一出去便强撑着挺直腰背,脸上再度出现甜美的笑,丝毫不见刚才休息室里虚弱的模样,心里那滋味说不上来的奇怪。
取了车,他先送她到最近的药店买了药,才送她回楚宅。
顾琼琳喝了粥,吃了药,胃里有些暖,疼痛稍减,困倦便加倍涌来,还没等叶景深把车开出多远,就睡着了。
没过多久,有人摇了摇她的肩。
“到了?”顾琼琳迷迷糊糊地醒来。
“嗯。”叶景深凑近她,替她松开安全带,“不过不是楚宅,是我家。”
顾琼琳疑惑地打量四周,这里的确不是楚宅,而是某个高档社区的地下车库。
“你身体不舒服,楚宅又太远,今晚先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天再送你过去。”叶景深解答她的疑惑。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决定,几乎就在看到她睡梦里仍旧紧皱的眉头时,他改了主意,把她接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公寓里。他的公寓离启润集团很近,可以让她马上休息。
顾琼琳对此倒没什么异议,跟着叶景深上了楼。
他家在二十八楼,一楼一户。出了电梯,就是他家。
顾琼琳在玄关前脱了鞋,赤脚站在门口,等他拿拖鞋。
叶景深翻了翻鞋柜,只翻到一双女式拖鞋,鞋面上是只大兔子,充满了少女风,属于楚瑶琳。
除此之外,他家只有男式拖鞋。除了楚瑶琳,他不招待任何女人。
顾琼琳是个例外。
“我打赤脚,你介意吗?”顾琼琳不想穿那双鞋。
这房子铺了上好的柚木地板,她光着脚踩上去,能感觉上木头上的细腻的纹路,那触感十分舒服,这让她更不想穿鞋了。
叶景深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脚,白净纤瘦的脚被木色衬得很动人。
“随便你。”他抛下一句话便进了屋。
顾琼琳跟着进屋,他的公寓很大,装修简洁明快,收拾得也干净,看着很舒适。
“你坐一会。要喝什么自己去厨房拿,我去换身衣服。”他也不招呼她,把她扔在客厅就回了房。
二十分钟后,他简单洗好澡,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顾琼琳正盘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摊放在膝上的一本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