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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落地窗前的崔永贞缓缓转过身子，手中保温杯内腾升而起地蒸蒸热气仿佛在眼前形成一道帘幕。
她曾幻想过那或许是一位文质彬彬谈笑有礼中夹杂着些大将之风地年轻女人，也幻想过那或许会是一位精明强悍如左邱宇口中那般雷厉风行的年轻人女人。
又或许，那仅仅是一个见惯了大场面，靠着不菲家底支持才走到今天的年轻姑娘。
但她绝对没有想过，那会是卫笙。
所以在卫笙因走得急而带着些微喘地推门进屋，笑着道了句，“抱歉，路太滑了，没迟到吧？”那一刻，崔永贞并未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前，保持着原有地姿势。
目光下意识地朝着卫笙身后看了看，只看到一名穿着女士西服文质彬彬的小姑娘，手中抱着一大叠的资料，看样子应该是个秘书。
崔永贞又朝着二人身后往外看了看，已开启的大门中可以看到走廊上空空荡荡再无别人，她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解地转目看向邵成东。
李政文亦是在卫笙进门的一刻疑惑道，“卫笙？你……”
邵成东已经笑着站起身道，“永贞，老李，可不是我一直瞒着你们，实在是你们早就已经见过了。我来正式介绍一下，卫笙，卫总，重生国际的创始人，也是咱们这次合作的第二出资方。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寂静一片。
崔永贞觉得眼前热水腾升地热气愈发浓郁，打湿了睫毛，挡住了视线，令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幕，仿佛那人都在雾气后方，形象绰绰影影。
李政文亦是保持着早前的姿势仿佛僵立在了原位，瞳孔渐渐缩起，猛地转头看向邵成东，“老邵，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见他如此失态，邵成东忽然放声长笑，“在正事上，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不用这么惊讶，当初我心里比你们还要惊讶，不过这两年走来，我跟卫笙办的事可不少，你们可不要真拿她当作孩子，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啊？哈哈哈！”
收到了预期中的反应，邵成东显得颇为开心，还打起趣儿来。
李政文可没心思听他打趣，转目看向妻子，却见妻子端着个水杯站在落地窗前，面色已经隐现呆滞地紧紧盯着卫笙，他立即清嗓咳了一声，但崔永贞仍旧未能做出任何反应。
她眸光闪动地盯着卫笙，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真相无异于对她常年自信地认知造成了不小地打击。
重生国际，始于朝南，老板姓卫，年轻姑娘。
包括刘建仁是从虎台县走出来的。
但她却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过一丝一毫地猜测——往卫笙身上的猜测。
因为这本就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重生国际创立那年，卫笙多大？初二？刚刚转学到了朝南？那个身材瘦弱土里土气的小姑娘？
那个在港式茶餐厅被自己出言提点远离自己儿子的女孩？
崔永贞在这一刹那只觉得世界都偏离了她原本的认知，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地模糊、失神，脑海中满是疑问和不可思议，心中重复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遥想当年崔永贞登门拜访卫家，那个时候重生国际无疑已经在朝南市打响了招牌，且凭借漂亮一仗拿下23中学地皮击败了万城，且拿下了北城百货成为了万城商场在朝南唯一地商业对头。
对！
那个时候卫解放的工厂被重生国际麾下收购，他成为了重生国际麾下工厂的‘管理者’。
当年她所面对地卫笙，就已经掌握着了一家朝南市政府所大力扶持的企业？
不对不对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这些思绪只在一瞬。
下一刻。
崔永贞面上忽然露出一个夹带着三分迷茫气氛木讷的笑容，转目看向邵成东，“老邵，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邵成东闻言一愣。
这话李政文刚刚问过，而邵成东更是笑答自己在正事上从不开玩笑。
崔永贞是真的失神了。
卫笙也微微一顿，目光在崔永贞身上打量了一圈，心道今次答应见面是自己考虑不周了，自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丁点地心理准备，早前发生的种种无疑是对崔永贞一个莫大的讽刺。
崔永贞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但卫笙真的没有预料到崔永贞会产生此种呆滞性地失控，使场面僵持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
好在，很快崔永贞轻眨眼眸，低头将水杯下移抬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发地微笑其实是在整理自己的心绪。
而卫笙也借着脱下大衣挂在一旁衣架的空档快速思考。
崔永贞正在打量她。
今天卫笙穿了一件浅黄色的妮子大衣，内里则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一排整齐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在身前，最上面的一颗没有系，显出了几分舒适放松，而下身只是一件板洁地牛仔裤。
此刻她正挽着衬衫袖口，抬步走向邵成东刚刚让出的主位，落座。
因着今天是重生国际的会议室，卫笙主场坐在主位理所应当，而邵成东和崔家则分两侧坐在了会议桌的左右，按照国际惯例以右为尊，邵成东作为最大出资人坐在了右边，而李政文、崔永贞夫妇坐在了左边。
☆、857。第857章 会议桌上的漂移
“我今天为大家带来两道好消息，第一，乔司递交上去的重新规划申请已经得到批准，意思是说咱们广渠门的地皮可以重新规划，加入学校项目，在其他的规划上酌情、尽可能地让我们开发商获得更多利益，这件事还需要李、李先生和崔氏方面注意跟进。”
卫笙见崔永贞也没有跟她唠家常的意思，便直切主题，也是缓解缓解气氛。
本想称一句李叔叔，但想到这会儿估计正是李政文和崔永贞心中惊涛骇浪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应对自己的时候，示弱反而不美。
有一种法子是有钱男人对待女人的惯用伎俩，即摧毁再重塑，这份摧毁无论是是对于对方的自信还是自尊，再或是颜面，彻底击垮摧毁再重塑可谓顺风顺水无往不利。说白了，想要搞定你就不能先惯着你。
当然了，此种方式因人而异，主要针对自视甚高自尊极强的女人有其特效。
前提是施法者也要具备相应的基础和底气。
卫笙没想泡崔永贞，但相较于示弱交好，令对方燃起被讽刺的怒火以及下意识地产生排斥和敌意、愈发自视甚高等结果，倒不如一竿子到底将她击垮，恰到好处地重塑这份关系，人与人的交往有时的确需要用上一些手腕，无论是对下属，再或是对合作伙伴。
何况两方因为楼王计划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地合作，公私分明很有必要，也算是在态度上立个规矩。
此刻听到卫笙一句李先生，李政文也是微微一愣，继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暂且抛开满心思绪，将重点放到了公事上。
“第二个好消息，是育才小学的方校长已经答应与咱们展开正式合作，合作的校方对象我们已经做过慎重筛选，育才绝对堪称京城的一流名校，对有入学需求的客户群体极具吸引力。对方已经答应翊卫地产在分校署名，就以育才分校，翊卫小学。”
崔永贞当即微微皱眉，“翊卫小学？”
她抬目看向卫笙，面容清冽地道，“咱们的合作协议上似乎并没有这一条，为什么楼盘上的学校冠名是翊卫，不是万城或是崔氏？”
卫笙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亲自谈下来的。”她觉得很有必要在初会讲明这件事，虽然与邵成东已经达成一致，但崔氏方面还没有正式谈到这一块，省得以后多生事端。
崔永贞闻言不禁拧眉盯着卫笙笑道，“如果这件事是崔氏去谈，是不是就该署名崔氏而不是翊卫？何况建校一事是乔司给出的主意，看来万城和翊卫对于署名一事已经统一过意见了？在选定学校以前没有及时通知崔氏怕是不妥吧？这条我有异议。”
意思是建学校本就是托乔广庆出的主意，而乔广庆是李政文介绍出来的关系，而在建校一事上万城和翊卫竟然没有知会崔氏私自做主，现在他们更是自己占了利益。
说罢这话，崔永贞依旧抬目盯着卫笙，心思复杂极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面前的女孩坐在同一张桌面上划分利益。
卫笙微微笑道，“且先不说学校方面崔氏能不能谈下来，就算崔氏谈妥，恐怕也不会在谈判桌上列出署名一条。更何况，当初拉拢校方这件事上，只有弊无利，崔氏当时没有站出来揽下这活儿，现在我办成了，崔女士这时候提出异议怕是有不妥吧。”
说罢，她又看向邵成东，“何况乔司之所以答应帮助我们……”
邵成东也是诧异于卫笙咄咄逼人公事公办的态度，至于崔永贞的态度他大抵可以理解一些，许是眼前情况令强势如她打算在桌面上找回些颜面，有意为难，但卫笙不是跟崔家小子关系挺近的？
面对这般情况，他倒是多少有些开心，自家儿子邵秉然跟卫笙是同学，而且处得不错，邵成东也曾示意过儿子与她多加接触，不过并未点明过卫笙的身份，真要点明像是有目的性的反倒是不美，但想收下这儿媳妇的想法，于邵成东来说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是一种欣赏。
但现在他也不急，孩子们年纪都还小，将来变数诸多，就算卫笙真在跟崔家小子谈恋爱，他也是不急，哪怕心里有点芥蒂。但出于对卫笙的了解，他也不可能将想法摆在面上，唯有全当是合作伙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而此刻李政文听到卫笙言语，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在暗示乔司之所以答应帮助，并不是因为李家。
想到那日在饭店吃饭，李政文心情压抑到洗手间后抽了根烟，再回来已经形势大转，而乔广庆也一改早前态度答应帮忙，更是对卫笙笑得谦和，他诧异出口，“那天是你说服的乔司？”
邵成东虽然不明白卫笙作何打算，但同样也不希望因为学校署名一事在桌面上闹僵，闻言就颔首道，“确实是卫笙说服的乔司，不然这个忙，我看他是不打算帮的。”
听闻此言，李政文闭上眼睛一拍脑门，怪不得，他死活也想不通乔广庆怎地就大发善心，还道是看在李显靖的关系上不愿闹僵，自己想通了？现在一想，自己想的可真够简单的！
崔永贞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心中不禁有些气恼。
早前卫笙说出那番什么有弊无利时候崔氏没有站出来，崔永贞心中就已是尴尬一闪，气恼这卫笙说话也太‘直白’，现在倒好，连本该呈情乔司帮忙这事，都把崔家给划出去了，直叫她崔永贞一张脸面往哪里放？
心里也是对卫笙此举感到不可思议，完全不是她所预想般地沟通方式，可以说对方不留情面地态度，就好像赛车途中前方车辆即将撞墙，却来了一场完美的漂移，将后方崔永贞满心复杂、本欲强势为难地态度狠狠地闪晃了一下。
她还真当这是谈判桌上，在跟自己划分起利益了？
在这跟自己公事公办了？
崔永贞更是目光复杂地盯着那方坐在主位上，面容淡定微笑有礼地卫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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