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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荣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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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听见了来自那头的,沉重的,心脏猛跳的声音。
  然后,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里去了。
  池中月跟着他的脚步,寻着那血腥味儿往里走。
  任清野停下后,她也停在了一棵树下。
  她靠着树,看着任清野的背影。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池中月想到,小时候,阮玲香带她去看摄影展,一个野外生物学家的摄影展。那时候,阮玲香说,这些照片真令人绝望啊,绝望地想哭。
  池中月不懂,怎么光从照片就能感受到绝望了呢?怎么看照片都想哭?那些照片上明明都是些鲜活的动物,虽然四周寸草不生,虽然河里污水横流。
  可那些动物明明都很鲜活啊,在跳,在蹦,在游。
  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那些看摄影展都想哭的人,因为她从任清野那模模糊糊的背影里,就看到他与钟峥之间有怎样的情谊。
  以我一生,向着信仰,至死靡它。
  *
  池中月坐了下来,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以防有人来。
  许久,她回头一看,任清野跪在了钟峥的尸体前。
  他开口说话,低沉哽咽。
  “师兄,你怎么又玩以前的这一套……”
  “师兄,这次不是指导员抓抽烟,你不用帮我的……”
  “你说你要是牺牲了,要首长亲手给你的骨灰盒盖上国旗,还要局里给你降半旗奏国歌,可是现在怎么办,你在这山沟里怎么当英雄……”
  “师兄,烈士陵园没你一个位置,怎么办啊……”
  “师兄,国旗没有,表彰没有,降半旗奏国歌也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任清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我给你唱一首国歌吧,你凑合凑合……”
  他哽咽着,用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他的声音没有一句在调上。
  悲怆得,完全不像激昂的进行曲。
  池中月坐在地上,咬着手背,眼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快点让月姐暴露,然后让野哥解开心结跟她达成生命大和谐,不然我这小心脏受不了了,下本一定写小甜文【手动再见】


第33章 
  月上梢头; 洒下莹莹光辉,静谧如画。
  任清野走在前面; 池中月就在后面跟着,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走出后山; 任清野突然停了下来。
  池中月也停了下来,却莫名有些紧张。任清野缓缓转身,走近; 阴影笼罩在池中月身上。
  任清野说:“为什么?”
  他这时,嗓音已经恢复以往的低沉,却又比以往冷漠。
  池中月问:“什么为什么?”
  任清野看着她; 黑夜里只有两双眼睛格外明亮。风穿过树林; 吹起地上的落叶,四周静得连月光都有了流动的声音。
  任清野说:“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 你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
  池中月随着风的方向别开头,长发扬起,挡着她的视线。
  “任清野,你的意思是; 我是池荣贵的女儿,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呢?”
  “你在我身上耗费的心血早晚变成杀死你的那把刀。”
  “那也好。”池中月一字一句说;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我做不了你的枕边人,就做你的心头刺,让你每一晚都想我想的无法入眠,让你每听到名字里带月的人都心如刀割; 让你每一次抱着别的女人都想到我冰凉的身体,让你……”
  任清野突然倾身过来,将池中月的话尽数吞没。
  吻如狂风暴雨一般来得又急又猛,池中月承受不了,连连退了几步,任清野干脆抓住她,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似要揉碎进骨子里,融入血液里。
  他喘气声粗重,一点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池中月推了推,没推开,就用力一咬。
  任清野一愣,松开了池中月,嘴角泛起一点腥甜。
  池中月说:“任清野,你相信我,我不会像董娜娜那样背叛你,也不会像钟峥那样离开你。”
  任清野低下头,额头轻抵在池中月额头上。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话,却掷地有声,“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池中月心惊。
  任清野这八个字,代表了什么,她不敢多想。
  “不。”池中月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看着,我能做什么。”
  任清野没说话,紧紧闭着眼,许久,说了一声“好”。
  *
  池荣贵的手术很顺利,几天后就可以回家,张妈在家里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滋补的饭菜等着池荣贵回来吃。
  阮玲香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说:“这么忙做什么?做个胆结石手术又不是生孩子大出血。”
  张妈一边宰排骨,一边说:“做了手术当然得好好补一下。”
  阮玲香没说话,坐到客厅里,看见池中月从楼上下来了,跟没看见似的拿起遥控板换台。
  池中月坐下的时候,阮玲香往一旁挪了点儿。
  池中月只当没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说:“妈,没几天医生就要从日本来了,这次可真是花了不少钱。”
  阮玲香嗯了一声,“他应该的。”
  “妈。”池中月说,“如果我耳朵治好了,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阮玲香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池中月朝她笑,“没什么意思,我走了。”
  “你去哪儿?”
  “去蓝釉家。”
  池中月出门,开车下山。
  到了蓝釉家楼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任清野的家,灯关着,没人。
  蓝釉正好在阳台抽烟,看到池中月站在下面,说:“嘿!看什么呢看!看成望夫石了!”
  池中月把车门关上,慢慢走上了楼。
  蓝釉去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池中月已经在她工作台前坐好了。
  蓝釉拿出电脑,翻了个照片给她看。
  “这次纹这个吧?”
  池中月看了一眼,是个很像图腾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懂,“不好看,不要这个。”
  “哟呵?”蓝釉说,“是不一样了哦,你什么时候还讲究好不好看了?”
  池中月指了旁边一个图案,“要这个。”
  蓝釉一看,一朵花儿。
  “你?池中月?花?”
  池中月点点头,“这个好看。”
  “我知道这个好看。”蓝釉说,“可这是你的风格吗?还他妈纹在腰上?给谁看?”
  池中月不耐烦了,从包里抽了一把钱,拍蓝釉脸上,“废话怎么这么多?”
  蓝釉把钱收了,说:“得嘞,您给钱您说了算。”
  她让池中月把上衣脱了,拉了一张凳子坐着,准备开动。
  这次池中月纹身是要遮住那道枪伤的伤疤,所以蓝釉格外仔细。
  只是刚准备要割线,她突然停下,说:“池中月,你真要这朵花儿啊?”
  池中月本来都眯着眼睛准备打一会儿盹了,被她这么一打岔,顿时睡意全无,于是她干脆坐了起来,说:“蓝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纹身,并且不打麻药吗?”
  蓝釉说:“酷呗。”
  “不是。”池中月说,“因为……我需要清醒。”
  见蓝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池中月又说:“你有没有做过一种梦,梦见自己走在一个分叉路口,不管往那一条路走,到最后都会回到原来的那个分叉路口。”
  蓝釉说:“鬼打墙?”
  池中月望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算是吧,我常常做这种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生活其实也是我常常游离边缘地带,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没有人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当我去做了,又会陷入自我怀疑中。”
  随着她的话,蓝釉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
  池中月继续说:“只有痛感,能让我清晰的思考,我究竟在做什么,我做的对不对。”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蓝釉问。
  池中月笑了下,说:“你别问了,你知道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多了没好处。”
  “好,我不问。”蓝釉眼珠子一转,说:“那你现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池中月重新躺下,闭上双眼,表情极其放松,“我亲历了一些事,比纹一百次还有用,像一把刀一下子劈开了我的那些迷茫。我再不会徘徊,再不会犹豫了。”
  话说到这里,蓝釉也不继续问下去了,她拿起工具,准备割线。
  突然,池中月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刘启浩。
  刘启浩一般不会跟她直接联系,这一通电话打得池中月心里莫名有不详的预感。
  她接了起来。
  “喂?”
  “出事了,你快来一趟医院。”
  “我爸出事了?”
  “对。”
  池中月猛地坐起来,迅速穿衣服。
  蓝釉问:“怎么了?”
  池中月说:“有急事,可能是我爸身体有什么状况,我先走了。”
  她站起来,外套拿在手上就走。
  幸好蓝釉家离医院近,从池中月接到电话到抵达医院一共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她跑上三楼,还没看到池荣贵,却看到了四五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池中月莫名心就慌了。
  那几个警察围着刘启浩,在说着什么。
  池中月走过去,假装不在意地听了几句,他们在说着什么“仇家”、“花钱”什么的。
  “发生什么事了?”池中月问。
  刘启浩看她来了,于是眯了眯眼,说:“贵爷被人砍了,现在正在抢救。”
  “什么?”池中月呼吸一紧,“现在他怎么样了?”
  刘启浩说:“还在抢救。”
  池中月问:“抓到人了吗?”
  刘启浩说:“跑了。”
  那几个警察问:“你是……?”
  “我是池荣贵的女儿。”池中月说,“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一定要抓到人。”
  为首到那个警察说:“你爸爸平时有什么仇家吗?”
  池中月说:“我爸爸为人和善,哪儿有什么仇家,真要说仇家,他做生意的,那生意上的仇家可就数不清了。”
  “这……”
  “血袋不够了!”突然,一个护士从抢救室里冲了出来,手上还站着血,“血袋不够了!急需!快!”
  她是跟护士站里的人说,但池中月听到了,一个箭步冲上去,问:“仓库里也没了吗?”
  “没了!”那护士看池中月站在这抢救室门口,知道是池荣贵的家属,于是说,“现在血源非常紧缺!”
  “我可以输血给他。”池中月说,“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那护士没多想,说:“人呢?人呢?愣着干什么?赶紧带她去检查啊!”
  现场乱糟糟的,几个护手立马就要带池中月走,一个警察突然拉住她,说:“直系亲属不能输血!”
  池中月心里着急,没空跟他解释,只说了一句:“我不是他亲生的。”
  *
  深夜,另一个病房里,刚转醒的任清野看着护士给他挂好了点滴,说了声“谢谢。”
  护士说:“不谢,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扛过来,到底是年轻身体素质好。你的那个老板就不老了,现在还在抢救呢。”
  任清野问:“他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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