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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若在平时说来,倒也没有什么,可是,此时错就错在聆听者,是那个从来都不会服输的洛暖心。
莫说她体瘦身小,但是,以她现在的功力,还有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洛暖心相信,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倒她的。
听着对方毫不掩饰的怀疑,洛暖心脸色一冷,语气更加冰寒起来。她微微一哂,讥讽道:“那么,你大可以牵头猪上去啊……”
又或者说,你大可以牵头猪上去……
这句话,洛暖心说得很是巧妙,巧妙而且讽刺,第一,她在嘲笑对方以貌取人,目不识丁,第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如此说,不外乎是将商天姿和猪,相提并论。
商天姿一听洛暖心的话,先是微微一怔,忽而大笑起来。笑得拍手,笑得顿足,笑得在雪上打滚,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不得不说,这女人另类,这女人特别,这女人,还真的是任中银那个老小子的绝配——因为,只有任中银那样一百年都板着脸的人,才会用一句冷笑话,就令人把隔夜的饭,都会喷出来。而这个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很明显地,技高一筹,明显地在他之上……
牵头猪上去?这话,可真不是一般人的思维,能想得出来的……
哈哈,牵头猪上去……
漫天的雪地里,那个姿态狂妄,行为颠狂的商天姿,就在一地的洁白里,大笑,特笑,忍俊不禁。
如果说,此前的商天姿,是为了宝贝才不得已一行的话,到了此时,这个女子彻底地挑起了他的兴趣,他忽然之间,很期待这千里之行了——当然了,他更期待的事,在这一路之上,将这个女子,整得啼笑皆非……
不过,想像很丰满,现实通常敢感,以后的以后,商天姿才知道,自己遇到了这个女子,就象是孙悟空遇到了如来佛一样,无论他怎样的千变万化,都始终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到了那时,他才知道,游戏数年的他,终于遇到了克星一般,而真正啼笑皆非的,却是自己……
当然了,当商天姿还在怀念这个女子的时候,那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众人心的女子,早已杳如黄鹤,任你寻遍千山,都毫无踪迹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事实上,两人结伴千里,也曾结下了深厚的朋友之谊。可是,在当初的当初,在那个漫天铺白的雪夜里,两人的心态,还是彼此对立着的,而且,一见之下,各怀心思。
这边,商天姿还在肆意地笑着,抖落树端零雪,吓退夜栖寒鸦时。那边,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一闪,黑色的衣袂如风一般地飘荡而起。只一个转眼间,那个犹在眼前冷笑着的女子,早已孤鸿一般地越过状似颠狂的商天姿,人影杳杳。足下的靴子,踩在厚重的雪上,那个女子,就这样抛下还在狂笑的男子,踏一路洁净无瑕,远远地向前走去了……
夜寂寞,夜冷清。商天姿抹去眼角的泪水,望着洛暖心渐去渐远的身影,肩膀轻轻地抽着,举步跟了上去……
任中银静静地立在廊前,神色迷惘,精神恍惚。他在想,自己就此放那个女人离去,是否妥当,还有那些未知的凶险,这个女子,真的能一一排解么?
十年了,天暮山,在他的心里,几成了过往。那些牺牲,那些取舍,那些深深地留在心底的伤,还有永远都说不出的痛,到了今时今日,依旧如烈火一般地烤炙着任中银的心。
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呢?
他,还有商天姿,还有个人,那三个少年,都曾经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遗留在了那里……
忽然间,有人求见,任中银回头,却看到了跟在青儿身后的庄聪。
V342
少年老成的庄聪,虽然不能爱着洛暖心的爱,却绝对是恨着她的恨的。所以说,此时看到任中银,此时看到那个曾经肆意折磨和羞辱洛暖心的人,他的少年沉静的眸子里,有丝丝缕缕的恨意,正泄露出来。
当然知道庄聪在洛暖心心里的位置——抛开爱情不说,这个少年,几乎已经成为洛暖心的左膀右臂,而他此来,想必也是为了洛暖心吧……
任中银忽然微笑起来,看来这个女子,还真是得天独厚。无论到了何时,到了何种境地,总会有人,不离不弃……
满室灯光之下,庄聪就站在任中银的面前,望着那个足足高出自己一头的男子,神色之间,都是静默的冷漠。他静静地凝望任中银良久,忽然冷然开口:“我不管你是帮她,还是要害她,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这个世上,我,庄聪,将永远为了她,不顾一切……”
任中银的眸子,深深地凝了一下。然而,他却识相地抿紧了唇,不发一言。因为,他看出来,这个少年,至所以肯屈尊纡贵地来找他,绝对不会是为了这样的几句话——要知道,他们都是聪明的人,都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虽然万夫莫挡,可是,谁也不会却做自己还暂时做不到的承诺……
特别是关于那个女人的……
而且,任中银看出来,庄聪的口里,虽然还说着狠话,可是,宇眉之间,却有一种几乎是无奈的流光,在隐隐地闪动,聪明如任中银,当然知道,那就是妥协的先兆,可是,他知道,这话,还得庄聪自己说出来……
他们那样的人,他们那样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也只有自己的承诺,和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是妥协的先决。而现在,他们在为了同一个女人,在努力……
任中银忽然之间,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慢慢地踱到锦凳前坐下,然后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个宇眉之间,闪着铁一般光泽的少年,静默地等待他将要说的话,继续下去……
任中银看到,庄聪对青儿说了句什么,然后,青儿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然后,庄聪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忽然之间开口,冷冷地说了句:“我要和你交换……”
我要和你交换……
庄聪的手,平平地伸出伸到了任中银的面前,将那个东西,毫不保留地给任中银,看了个清楚……
相信不论是谁,在此时听到这一句话,都会被吓一跳,然而,奇怪的是,向来眼高于顶的任中银,在听了庄聪的话,在看到他手中的那样东西时,湛蓝的眸子,蓦地变得冰冷,本来还面无表情的脸,却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只有握着绝对筹码的人,才有资格作一笔天大的交易……
任中银抬首,静静地凝望着庄聪的黑白分明如阳春白雪一般的眸子,望着他的眸子里的坚定、甚至是冷酷、望着那些仿佛铁一般的色泽,然后,脸色慢慢地变得慎重。然后,他长长地、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倒吸了口气,冷然道:“说吧,你的条件……”
说吧,你的条件……
烛光在闪动,火光在跳跃。两个一向对立的大小男人之间,忽然之间,仿佛有暗涌在涌动。
庄聪望着任中银,无声冷笑:“在那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少年的话,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下,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空间,字字入耳,掷地有声。
是的,嗟叹红颜泪、英雄殁,人世苦多。而他,不求荣华,不贪富贵,心中一愿,唯愿那女子,一生平安……
任中银就在如水的烛光之下,“霍地”回头,他望着少年眸子里的冷定和狂热,仿佛有冰和火,在里面交织蔓延。那是可以灼尽一切的炽热,那是可以粉碎一切的决心。那是一个少年如山的执念,那是,就连他也没有勇气做的承诺。
可是,任中银摇头:“你这样做,她会伤心……”
“她是她,你是你,我是我……无论要怎么做,都是我自己的事……”庄聪的回答,依旧沉着,然而,就是这沉着之中,有依稀令人心碎的味道。
任中银眸子里的光,闪了又闪,终于,所有的念头不,都化为轻轻一点。如水的烛光之下,那个权倾一时的三王爷慎重地点头,慎重地许下承诺。他说:“好,我答应你,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力保她的安全……”
好,我答应你……
一个简单的“我”字,就将两人的地位,拉到了一个水平线上。那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尊重……
少年庄聪抿了抿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转身,直向着漫天的冰雪之地走去……
当日午夜,洛暖心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和商天姿一起,两人悄然无声地离开军营,然后,径直朝着远方走去。脚下的冰雪在蔓延,前方的路,依旧遥远,一段千里之旅,已在脚下展开。
然而,洛暖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去,云山千暮色深。而她的身后,一切,才刚刚展开。而她这一去,再归来时,已经百年身。很多她曾经相识的人,很多都在她掌握之中的事,都随之必变,改变得,她终究无法挽回,改变得措手不及。
多年后,再回想当初,洛暖心仍旧觉得隐隐心痛,仍旧觉得,都是因为的一念,才由沧海,变成了桑田。
可是,没有人抵挡住历史的脚步,就如没有光,能照亮本来就存在于人心阴暗和贪婪一样。
当我们还在那里的时候,我们无法阻止,而当我们不得不离去的时候,也只能任其发生,听之任之。
军营之中,燕北内外,冰天雪地,掩盖不了阴谋野心,就如冰雪荒原,冰封千里,却没有人能阻挡我想要走向你的脚步一样……
刺眼的雪光,是一路行来的全部风景,而那两个几乎一路沉默的人,却是这风景之中的小小的利剪,剪开时空,剪断尘缘……
刚开始的第一天,洛暖心几乎都在追赶商天姿的脚步。她在漫天雪地之上,策马而行,可是,商天姿的速度,却是极快的。他脚踏冰雪,仿佛凌波微步一般地轻跃,足不沾雪。只不多时,洛暖心这被抛下了好长的一段路。当她再一次追赶上来时,只看到,那个可恶的人,正躺在冰雪之上,望着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当然了,商天姿长年生长在极寒之地,而且长年在雪地里打滚,行速极快。所以,策马而来的洛暖心,几追赶不上。那样的仿佛游戏一般的心态,将两人之间距离,如长线一般地,拉开,再缩短,缩短,再拉开。
然而,洛暖心哪里个认输的主儿呢?
第二天,天一亮,洛暖心弃马而行,只是,不是用脚走,而是用两条长长的、窄窄的木板,绑在脚上,然后拄着两条拐杖,一划数十米。刚刚开始时,商天姿还将洛暖心撇出好远,然而,洛暖心越滑越快,商天姿大有赶不上之势。而且,这一天下来,商天姿几乎是筋疲力尽,可是,洛暖心却依旧气定神闲。
当晚,商天姿使劲挠头,然后,自己也做了一副,可是,这第二天,不但不能在雪上滑行,而且行速更慢。他望着洛暖心白鹤一般地在雪地上轻逸而去,心里那个急啊……
于是,第二天晚上,商天姿又开始使劲地挠头了。
于是,这一晚,两上奇异对立着的人,开始达成了第一个协议。那就是,洛暖心帮商天姿打造一副滑雪板,可是,商天姿得听洛暖心的命令,直到上得天暮山。
天暮山距离燕北,不过数百里。能到达,则是几天的事,让商天姿这几天里听一个女人的话,倒也并不是难事——不能听女人的话?你可别忘记了,男人,可也是女人生的,娘亲的话,你敢不听……
所以,商天姿前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