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安慰她:“我妈妈也死了。”
叶格问:“那你爸爸呢?”
苏末没有说话,叶格也没有再问。待她把馒头都吃完时,听他说了一句:“他死了。”
叶格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谁死了?”
苏末像是没听到,一直没再说话。
☆、chapter4
天快黑时,雪还没有停,苏末说:“今天是冬至,听胖婶说,要包饺子的。如果到时候没人来叫你的话,我给你偷偷拿几个饺子过来。”
他跺着脚,拍拍屁股:“告诉你个秘密,我在这间房子里藏有一堆干草,你搬出来,铺一些在地上,留一些盖在身上,就不会那么冷了。”
叶格弯起眼笑笑,回头指着墙角一个破洞问:“是不是在那个洞里?”
苏末探了探头,墙角的那个破洞空空如也,枯黄的干草,凌乱地堆在墙角里,依稀可辨认出,草堆里,有个人形模样。
他这时才注意到,叶格的头发上,有一根细碎的干草叶。
他伸手把她头上的那根干草摘下来,在手里胡乱摇着,“你也不笨嘛,以前的那些小孩儿,被关在这里,就知道哭,都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叶格眼睛弯着,双手抓在铁条上,张开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苏末又说:“如果有人过来了,你可要收好,不然,被他们发现,以后就不好再藏了。”
叶格弯着眼点头:“嗯,我会的。”
苏末摸了摸肚子:“我饿了,我去看看饺子好了没。”
他走了几步,又拐回来:“对了,你叫什么?”
“叶格,树叶的叶,方格本的格。”
“叶格,我叫苏末,苏打水的苏,期末考试的末。”
“苏末,谢谢你,再见。”
“叶格,再见。”
当晚,院里放了一挂鞭炮后,开始放饭,孩子们一窝蜂地去屋子抢饺子吃。
苏末留在外面,捡了几个遗漏的没有燃着的小红炮仗,塞在口袋里收好。
他洗了手,回到屋里,不出所料,饺子是按人头按个数的。不分男女,不分大小,每个人五个饺子,跟去的早晚,挤的靠前靠后,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苏末一副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派头,坐在板凳上,等着胖婶端着锅,分发饺子。
屋里灯光柔和,饺子的热气缭绕,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一副盛世祥和欢乐团聚的美好画面。
隔着数个蹿动的人头,苏末看到门口穿红色羽绒服的语文老师,手里举着相机,在找着角度,咔嚓咔嚓按着快门。
快门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苏末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哼了声,低头咬了一口饺子,猪肉白菜馅,一嘴的猪油。剩下的半截饺子,白菜帮子里,露出一块粉色的猪皮,猪皮上,还有四五根猪毛。
苏末把猪皮上的毛一根根揪下来,再把猪皮塞到嘴里,用力嚼了嚼,咽了下去。
他吃着饺子,眼睛也没闲着。
对面的小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吃一口饺子,要歇一歇,才有力气去吃第二口,奈何他饭量还超大,这五个饺子,铁定不够他吃。
小黑在小胖的左边,他脑子有些问题,智力跟不上,今年都十一岁了,还不识数,只能数到三。
苏末在想,不知道这五个饺子全吃进肚子里,小黑会不会还是觉得,他只吃了三个。
苏末不打算动小黑的饺子,院里其他稍稍正常的孩子,平时没事,都爱捉弄小黑,就连缺一条腿的老拄,都会骗着他去掀女孩子的裙子。
老拄并不老,他只有八岁,之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柱,是因为,他老是拄着一个拐棍。听说,他的右腿,是三岁时,在马路上被汽车给轧断的。
苏末觉得,来到这里的孩子,都是爸妈家人不要的弃子,既然大家都一样,还有什么好嘲笑戏弄别人的。
欺负病弱残缺智障孩子的事情,苏末从来不会参与,但也不会管。这样的戏码,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管也管不过来。
再说了,连管理阿姨和这里的老师,对这种现象,都会选择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兴致来时,他们也会跟着起哄闹上一闹。
小黑被老拄怂恿去掀那个聋哑小女孩裙子时,小女孩被吓得发出阵阵刺耳惊悚的尖叫声,小黑冒着鼻涕泡嘿嘿笑着,再去掀第二次,嘴里还查着数:“一……二……嘿嘿……二……”
孩子们哄堂大笑,做饭的胖婶和管理纪律的王叔也跟着哈哈笑,边笑边说:“你看,看那个傻子,看把小哑巴吓的……”
苏末看着他们和她们,觉得孤儿院里的人,都疯了。
大家都疯了。
苏末吃第二个饺子时,掀起眼皮,就看到对面的小胖,夹了小黑两个饺子到自己碗里,他油渍的嘴巴一张一合,对小黑说:“一二三,你有三个饺子。”
小黑用筷子数着饺子:“一……二……三,嘿嘿……”
苏末扫视了一圈,把目标锁定在挨着老拄的皮蛋身上,皮蛋特皮,爱闹腾,也是个破坏大王。皮蛋九岁,除了特别丑以外,身体和智力都没什么大的毛病。
苏末端着自己的碗走到皮蛋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待皮蛋看过来时,苏末偷偷向他展示着口袋里的小红炮仗。
皮蛋眼睛瞪大,惊喜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苏末把口袋捂紧:“一个饺子换两个炮仗。”
皮蛋看着自己碗里的三个饺子,又看了看苏末的口袋,昂头道:“哼,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待会儿我也去捡,有什么稀罕。”
苏末也不急,咬了一口饺子,笑道:“你要是再能捡着一个的话,我明天的饭就全给你吃。”
挨着皮蛋的老拄看到这边的动静,探头贴过来,了解情况后,咬了咬牙,对苏末说:“不就一个饺子嘛,少吃一个又饿不死,我跟你换!”
苏末朝门口看了看,语文老师拍完照片后,早就已经走了。分饺子的胖婶正坐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织毛衣。其他孩子们都正在兴奋地吃着各自的饺子,没人注意到这边。
苏末这才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两个炮仗,塞到了老拄手里,顺便,从他碗里夹了一个饺子回来。
皮蛋看的眼红,酸里酸气道:“老拄,你就一条腿,还敢玩炮仗啊。不怕炮仗点着后,你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蹦跶开,炮仗炸着你的裤裆啊。”
老拄瞪了皮蛋一眼,狠声道:“小心我趁你睡着后,把炮仗扔进你裤裆里!”
皮蛋瞅了瞅讲台上织毛衣的胖婶,心里敲起了边鼓:是打报告揭发苏末和老拄,还是用一个饺子换两个炮仗。
反正老拄都有的,他不能没有!
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怕苏末的。
苏末在孤儿院待的时间长,脸长得好看,脑子聪明,拳头也硬,这里的老师都格外喜欢他。皮蛋想,如果他得罪了苏末,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还是不要打报告了,那也不能便宜了老拄。凭什么一条腿的老拄都能有炮仗,他四肢健全,却没有!
皮蛋脑袋瓜子快速运转着,最后妥协道:“给我两个炮仗。”
苏末端着碗,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碗里的四个饺子,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一个炮仗,夹起筷子,又吃了一个饺子。
自己剩了一个饺子,加上炮仗换回来的两个,三个饺子,够那个叫叶格的女孩吃了吧。苏末对着饺子吹气,打算饺子皮不粘手的时候,就偷溜出去,去后院的地下室给叶格送饺子去。
教室的门被踢开,一阵风雪吹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门口。
管纪律的王叔单手拎着叶格,怒气冲冲地踹门进来。
他把叶格仍在讲台上,高声喝斥道:“今晚大家都吃饺子,唯独你不能吃,罚你看着他们吃!”
叶格低头站在讲台上,两只小手攥着一枚衣角,拧来拧去。
王叔粗厚的手掌盖在叶格头上,用力掰扯着她的头,使她不得不仰起脸,脸对着屋里正在吃饺子的众人。
叶格紧抿着唇,眼睛里盛着惶恐与羞耻,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孩子们。
苏末看着她,她也看到了苏末,唇抿的更紧了。
王叔继续呵斥着:“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叶格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王叔又厉声问了一句:“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屋内孩子们都停止了吃饺子,大气不敢出,一双双眼睛盯着叶格。有人担心,有人纯碎是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
叶格刚来孤儿院没多久,她不知道王叔的训人方式。
其实,他这样问时,你只要顺着他回答说:“我知道错了。”他会接着再问:“以后还敢不敢再犯?”你乖乖回答:“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接下来,就看王叔心情如何了,心情好时,踹你一脚也就罢了。心情不好时,拿着板子敲几下手心,或者罚你跪煤渣,再或者,头顶着板凳光着脚在雪地里跑几圈……
都是些小小的惩罚,顶多受点儿皮外伤,过两天也就好了。王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态度最重要。
他指的态度,当然是认错态度。
显然,叶格此时此刻的态度,就极其的不好。
王叔已经问了三遍,她愣是半个字没吐。王叔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顿时火冒三丈,手上用力一推,抬起右脚,狠狠踹在了她背上。
猝不及防,叶格从讲台上跌跌撞撞滚下来,一头撞在了前排的课桌上,倒在了地上。
王叔过去,拎着她后脖子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叶格磕掉了一颗牙,满嘴血污,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下巴,滴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胆小的孩子,吓得哭了出来。
王叔提溜着叶格,目光凛冽扫视着屋内的孩子,斥道:“谁在哭?让我听到谁再哭一声,今夜就在雪地里过!”
震慑下,那几个正在哭泣的孩子立马就没了音。
王叔对此很满意,再低头看叶格,发现她不声不吭,倔强地站成了一棵树。
王叔的烦躁感一下就上来了,他掰着她的下巴,想要扯开她的嘴。
他边扯边说:“你是哑巴吗?我就不信了,从你嘴里撬不出一个字!你今晚不说话,我‘王’字就倒着写。”
‘王’字倒着写,依旧念‘王’。王叔依旧还是叫王叔。
叶格抿着唇,到底是没有说一个字。
王叔气急败坏,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掰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爹是个杀人犯,你有什么可神气的!”
☆、chapter5
屋内孩子们面面相觑,讲台上织毛衣的胖婶愣了一下,把毛线扔在桌上,呵止道:“王强!你说什么呢你!”
胖婶从凳子上慌忙着急站起来,去拉拽王叔,对他使眼色,小声道:“再怎样,也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说这样的话,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谁还会再要她?”
王叔啐了一口唾沫,情绪激动道:“你是不知道,昨天这丫头片子在过来要领养她的家庭面前说了什么!”
胖婶推搡着王叔,把他推到门外:“怎么了这是?”
王叔站在门外,回头看了眼讲台上的叶格。叶格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上的血渍,蹲下来,去找刚才磕掉的那颗牙。
王叔喉咙冒火,气不打一处来,愤恨道:“昨天不是来了一家人嘛,院长都考察过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