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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孩并排坐在屋顶,仰起稚嫩的小脸看着璀璨热闹的夜空,久久没有说话。
新一轮的鞭炮声响过后,四周有一阵的沉寂,静的令人窒息。
苏末开口,打破沉默,问:“叶格,你是不是想家了?”
叶格看着满天繁星,说:“没有,我不想家。苏末,你呢?是不是想家了?”
“我也不想家。”苏末扭脸看了她一会儿,又说:“叶格,你眼睛好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叶格有些羞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小声道:“哪里有。”
苏末认真道:“真的,骗你是小狗。叶格,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星星。”
叶格把脸低下来,掰着手指头,扭捏了半天,最后,咬咬牙,抿着唇,不甘示弱地抬头去看苏末。
明明暗暗的夜色下,苏末的一双眼睛干净清澈,乌黑发亮的眼眸里,装了一个银河。
叶格刚要开口说“苏末,我也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星星”,苏末却拽了拽她的衣袖,说:“叶格,有流星,快,许愿。”
叶格赶紧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夜空许愿。
睁开眼,仰脸看着孔明灯由大变小,由低到高,由亮到暗,直到消失在星空里……这些孔明灯像极了一颗颗的流星。
叶格问:“你怎么知道,刚才的就是流星,而不是孔明灯呢?”
苏末神气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就知道。”
叶格看着他,笑了。
苏末问:“你刚许了什么愿?能告诉我吗?”
叶格干脆道:“希望我能快快长大,然后离开这里,离开滨城。”
苏末“哦”了声,曲起双腿,把脸搁在膝盖上,乌黑发亮的眼眸慢慢沉了下去,像是雪夜里的一座孤坟。
他说:“我不想那么快长大。”
“为什么呀?”
“长大后,我就会死了。”
“……”
“我妈妈刚过二十岁就死了,他们都说,我妈妈的病传给了我,我也活不过二十。”
新年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起,喜庆的鞭炮声响彻整座城。
城市西郊的一家孤儿院里,黑黝黝的屋顶上,坐着两个被世界遗忘的小孩,在思考着长大与死亡。
最后一声鞭炮声停了后,叶格攥紧小小的拳头,抿了抿唇,郑重道:“苏末,我刚才的那个愿望不作数,我再重新许一个愿,愿上天保佑,我们永远不会长大。”
老天爷啊,帮帮忙,拽住时间,让它跑的慢点慢点再慢点……
可是亲爱的小孩,古往今来,世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赢得过时间。
和时间赛跑,想跑在时间前面的人,都会被时间远远甩在后面;想躲在时间后面慢慢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时间发现,拿着鞭子在后面抽着你往前跑,不停跑……
亲爱的小孩,你看,时间是不是一个很狡猾的恶魔,连老天爷都不能奈它何……
冬去春来,夏去秋又来,秋走冬再来。一年四季,像是排着队,赶趟似的,急着去死神那里报到。
时间啊,你永不停歇一直走一直走,你都不会累吗?
死神啊,你永不眨眼接走一个又一个人,你眼睛不会累吗?
……
春天,万物复苏,榆钱败了槐花开。
苏末爬到树上,在树杈上钻来钻去,撸着一把把的榆钱和槐花。叶格站在树下,仰脸眯眼看着明媚如春朝气蓬勃的男孩,在一树树的繁花中窜来窜去,像一曲曲生命的奏章。
她伸开衣兜,兜住了他摇下来的榆钱和槐花,像是兜住了整个春天。
夏天,闷热潮湿,什么都在疯狂的生长。苏末的个子,又高了一头,一张小脸上,已经开始有了棱角。
苏末,你怎么长这么快呢?
苏末把叶格拖在墙头上,同她遥望着远处的大海,向她描绘着海里的鱼虾蟹蚌,并对她说,等他们出去后,他去海里摸鱼,烤给她吃。
叶格迎着海风,希望这天快点儿到来,又希望这天永远不要来。
秋天,天高气爽,虫叫草枯,叶格躺在干草上,看着天空白云朵朵。苏末拿着一根干草茎,趴在地上给她掏着耳朵。
耳朵很痒,眼睛更痒,痒的她眼酸眼红。
苏末,你说,天上的白云,和时间比,谁跑的更快?
冬天,刺骨冰冷,孤儿院就像座冰窖,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冻住。
苏末用冻伤的双手,拿着擀面杖捣烂水缸里的冰块,舀出一瓢瓢冰水,浇在洗碗盆里,和叶格挤在一起,洗刷一堆堆的碗筷。
苏末,你说,时间会被冻住吗?
时间破冰冲刺,又是一年春来到。
柳树抽出第一颗嫩芽的时候,叶格就知道,这个春天,注定不平凡。
这个春天,她疯了一样的想逃出这个疯了一样的孤儿院;这个春天,她无比的憎恨这个肮脏的世界;这个春天,她空前绝后的害怕长大又盼望着长大……
孤儿院里的那个文文静静模样清秀的哑巴女孩死了,死在了这个春天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孩,就快要长大
☆、chapter8
哑巴女孩死的前一天,叶格见她衣衫凌乱地哭着从李老师的办公室里跑出来。
这天,叶格刚洗好碗扫过地,正要去后院找正在拔草的苏末,路过李老师办公室时,刚好看到了那个哑巴女孩哭着从里面跑出来。
叶格单纯以为哑巴女孩犯了什么错,李老师留她在办公室,责骂或者体罚她了。
出于好奇,叶格朝着办公室随意一瞥,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李老师正满头大汗的系着皮带。
李老师站在窗口,看见叶格,还冲她笑了笑。
见到苏末时,叶格还在想,李老师是用皮带把哑巴女孩抽哭的吗……
可是第二天,哑巴女孩死了,上吊死的。
天刚蒙蒙亮,欣欣被尿憋醒,套上衣服去上厕所,开门时,抬头,看到门板上吊了一个人,欣欣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
院长和王叔赶过来时,屋里的孩子们全部缩在最里面的床上,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叶格缩在被窝里,看到哑巴女孩小小一个,脸朝屋内,吊在门板上。
她打了个哆嗦,闭上了眼。
王叔把哑巴女孩从门板上卸下来,抱出屋外。院长站在门口,安抚着孩子们的情绪,并当场宣布,放大家一天的假。
午饭的时候,院里破天荒额外加了一盆猪肉炖粉条。
皮蛋扒着饭,嘿嘿笑道:“你们说,是不是每死一个人,就会给我们加一个菜?”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绿豆眼盯着小胖看。
小胖吸溜了一个粉条,喘了一口气,骂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皮蛋哼了声,嘀咕着:“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小胖专注着扒饭,没有理他,他又转头瞄向几个小女孩,吓唬她们道:“真不知道今天这道菜是猪肉呢,还是小哑巴身上的肉。”
女孩们被他说的当场就吓哭了,说啥也不去碰猪肉炖粉条了,皮蛋颠颠道:“你们不吃,不要浪费啊,来,都给我,我吃。”
哭声招来了胖婶,胖婶黑着脸过来,皮蛋抢先道:“她们胆子小,害怕这是小哑巴的肉,不敢吃。”
胖婶瞪了她们一眼,大声说:“瞎想什么呢,这盆菜还是从院长和老师嘴里抠出来的,以后,这个院子里,不准再提小哑巴的名字,谁提她一次,谁就三天没有饭吃!”
小哑巴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小哑巴。
小哑巴为什么要上吊,没人知道。她埋在了哪里,没人关心。
太阳照常升起,孤儿院如常人来人往。
小哑巴就像是片树叶,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自从小哑巴死后,院长重新分配了房间,其实,也就是男孩和女孩睡觉的房间,换了一换。女孩们胆子小,也都目睹了那日的惊悚场面,没人再敢去那屋里睡,院长就施压,让男孩们换到了这间。
有次,无意间,叶格听到胖婶她们闲聊,说,男孩子们阳气盛,火气大,又都是童男,就算是小哑巴的鬼魂真来了,也进不去屋的。
叶格就问苏末:“小哑巴真的会变成鬼吗?”
苏末不置可否:“不知道。”
叶格又问:“那你害怕吗?”
苏末摇摇头:“不怕。”
叶格若有所思道:“就算真有鬼魂,要报仇的话,也是去找李老师吧。”
苏末诧异:“李老师?李老师怎么了?”
叶格就把那天所见,告诉了苏末,并狠声道:“李老师真狠毒,打人都是用皮带的,小哑巴肯定是疼的受不了了,才上吊死的。”
苏末皱眉:“我早跟你说了,这个李老师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躲着他点儿。他要再留你到他办公室,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随便找个人和你一起,反正不要单独和他待着。”
叶格点头,握拳吐气道:“这个李老师,要教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们现在五年级,小学有六年级呢。”
“啊?那就是说,他还要教我们一年啊。”
“嗯,孤儿院里只有小学,初中是要到外面学校去读的,不过,能去读的人很少。”
“我们两个可以去外面学校读初中吗?”
“你学习成绩好,应该是可以的。你还没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一个人考到了初中。好像是成绩好,又是孤儿,那个学校就给免了学杂费。不过,放学回来后,还是要回孤儿院睡觉的。”
“这个人现在哪里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他现在应该已经读高中考大学了吧,他考上高中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高中好像是有给学生住的地方。我想,应该是给学习好的学生住吧,叶格,你肯定没有问题。”
听苏末说了这些,叶格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全是希冀:“苏末,那我们就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初中,再考上高中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苏末看着满脸向往的她,点了点头:“嗯,叶格,我陪着你。”
有了这个期盼,感觉天空比以前都要更高更远,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她盼着这一天早点儿到来,心底又隐隐害怕这一天到来。
叶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了又想,如果长大后就是天堂,现在孤儿院里的这些日子是地狱,那么,她情愿一直长不大,和苏末一起,永远在地狱里受着煎熬。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放学后,班里的男孩子被王叔叫到操场,说是社会上的好心人给孤儿院捐了一车材料,要在操场建一个篮球场,让男孩们去操场帮忙搬东西。
听说要建篮球场,男孩子们撒了欢一样跟着王叔涌向了操场。
苏末把书包塞到叶格怀里,说:“作业我已经写完了,我去操场了,你先回去吧。”说着,一溜烟跑远了。
叶格拎着两个人的书包,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李老师。
李老师看见她,笑呵呵上前,打招呼道:“叶格,今天的作业写好了吗?”
叶格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写好了。”
李老师夸赞道:“叶格啊,咱们班里,老师就看好你,你可要争气啊。院里好几年没有孩子考到外面的初中了,老师觉得,你再加把劲,努把力,来年,一定可以考上的!”
叶格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哈哈笑着,上前两步,伸手摸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