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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媒婆也不是个嘴笨的,要不,咋当媒婆呢?她也往蒋婶子心尖上戳,回骂:“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长康怎么了,身上的零件全活,又不聋不哑的,配朵朵一个哑巴,谁上分?你还别看不上人家长康,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家店了,你就等着你家哑巴嫁不出去配个瘸子瞎子吧!”
“滚!”蒋婶子伸手抄起顶门的棍子,说:“你滚不滚?!不滚我可打了。”说完作势要打,徐媒婆怎会吃眼前亏,屁滚尿流的跌跌撞撞的跑了。
………
回到屋子里,蒋婶子还气的胸脯子起起伏伏的,连喝了好几茶杯水,才想起家里还坐着一个贵客,忙换上笑脸,说:“哎呀,妮儿啊,真是不好意思,婶子让你看笑话了。”
颜微妮马上表明立场:“蒋婶子您做的对!那个徐长康人品太差了,都快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朵朵姐姐可千万不能和他沾上一丝的关系。那个徐媒婆还上我大姨家给徐长康提我桂桂姐,让轩轩提着鸡毛掸子追到她家门口。”
“我听说了,桂桂长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就凭徐长康一堆烂泥似得扶不上墙的货也敢想!”蒋婶子同仇敌忾的说,忽又忧愁满面:“听说徐长康现在天天等在路上截桂桂呢,你说,他以后会不会也截朵朵啊?从明天开始,我还是送朵朵去你家吧。”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转移话题最好的方式是开启新话题。颜微妮说:“蒋婶子,我今晚就是为了朵朵姐来的。”
“为了朵朵啊,啥事?妮儿,你说。”
“蒋婶子,您也知道,我现在上初三,到了麦口(收麦子)我就要考高中了,我打算考省城的重点高中,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宏识和我说过,这是好事,考上省重点就等于一只脚进了大学门了。我听说申慧也跟着你考,我家宏识也想考,就是,就是我怕宏识没有你俩聪明,考不上。”
那时大学的录取率很低,对于蒋宏识来说,颜微妮觉得其实中专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她和蒋宏识提过,但是蒋宏识很犟。
颜微妮说:“初中毕业也有好几条路,比如中专,三年下来也包分配工作;再比如普通高中,比如大专。”
蒋婶子凝神听着,听出颜微妮的意思来了,说:“婶子知道了,我再和宏识谈谈。”
“嗯。”颜微妮点到为止,开始往主话题上引:“要是我上了重点高中,徐爷爷让我住他省城的房子。”
“嗯,我知道徐老爷子在省城是一个大官。妮儿,”蒋婶子咂摸过味来了,说:“就你一个人住省城吗?还是你妈妈……”
“我妈妈妹妹弟弟都搬到省城去。”
颜微妮说完,蒋婶子心里乱了:啊,孟玉琴也要跟去啊?那朵朵以后去哪里做衣服呢?自立门户吗?她连缝纫机还没有!就算买了一台缝纫机,朵朵不会说话,一个人也撑不起摊子啊。
蒋婶子是个聪明的,她问:“桂桂呢?你们走了之后,桂桂呢?”
“蒋婶子,一是因为您是朵朵姐的娘,二呢我也信您,您可千万不能往外说。是这样的,我娘已经在省城里买了一个带院子的门店,临街的五间房子当缝纫店,后面的五间房子住人。前几天已经问过我大姨和桂桂姐了,桂桂姐会跟着我们去省城,也正好避开徐长康的纠缠。今晚,我是专门过来问您,您让不让朵朵姐姐跟我们去?”
“去,去!妮儿啊,你和你娘不管去哪里,朵朵都跟着!”蒋婶子都没有问待遇就连连答应,她知道这个小妮子不是个抠抠索索的人,像徐海泽这一冬天,可没有少挣!
“好,这样要是宏识考到省城,朵朵姐和宏识也有个照应。”
“妮儿,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孩子是个有大本事的,我们这一家子是决定跟着你干的,你冬天的那个大棚蔬菜,需要帮忙,一句话的事,婶子随叫随到!”
“那太好了,我大姨和大姨夫也说帮着做大棚蔬菜,等到了季节,我再喊你们。”话说完了,颜微妮站起身来,说:“蒋婶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家了啊。”
朵朵娘留:“再坐一会儿吧。”又着急找盘子装醉枣说:“带点给小曦吃。”
就这么着送到院门口,又嘱咐蒋宏识给送到家,突然蒋婶子说:“妮儿,你说,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就这么高了呢!是不是比我都高一两公分呢?”
呵!心理作用吧!
第31章 城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从老颜同志每半个月的电话汇报中,从老颜同志讲的件件喜事之中,颜微妮后见之明的感觉到了曾经繁荣的重工业基地大东北正处在盛极而衰的转折中。
老颜同志说跑了几次边境,让外婆最头疼的二舅舅竟然领回来一个俄罗斯美女当媳妇,说这二舅妈大高个蓝眼睛高鼻梁的,挺吓人的,可姥姥是当宝贝的伺候着。
有道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孟玉琴长的好,表姐高金凤长的好,并不代表她所有的弟弟都长的好。幸好,东西方的审美迥异到都快一百八十度了,中国有一个超模,自小因为外貌备受同学嘲笑,却在巴黎一亮相就获得西方人的吹捧,被誉为“sedoll”。
颜微妮是极其高兴的,她将有中外混血的表弟或表妹啦!想想俄罗斯人那高挺的鼻梁,那深邃的眼睛,真是好期待呢!
老颜同志说看他挣钱后,二叔也跟着做国内买、国外卖的二道贩子生意了,二叔、大舅、二舅都挣了不少。有多少呢?反正大舅二舅都在村里翻盖新房了,七间亮堂堂的大砖瓦房,四面齐全的配房,再加个又高又阔的大红铁门。
若放在十年前,真是可以呗拉出去□□的高门大户了。
这条消息其实有好也有坏,好事是爸爸挣钱了,亲戚们都挣钱了,日子越过越好了;坏事是二叔怎么有闲功夫了呢?以前二叔可是忙的脚都不沾地的。闲,说明,二叔所在的运输公司要秋来叶枯,正在走下坡路。
颜微妮是知道的,八十年初,运输公司极是辉煌,在那个连骑个永久牌自行车都要显摆显摆、抖三抖的年代,能开上车,不管是小轿车还是卡车,那是何等的威风!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必衰,九十年代,运输公司先是裁人,然后直接倒闭,工人全部下岗!当然那些国有财产到底又肥了哪些人,这就不是本文所讨论的了,颜微妮只知道二叔下岗之后的生活是从天上一下子摔倒了地下。
曾经别人一个月挣四十块的时候,二叔挣八十块,高人一头;当别人挣八百块的时候,二叔在烈日、寒冬下扫大街,再加上妻离子散。等颜微妮有了能力接二叔到她厂子的时候,二叔已然被生活打击磨砺的木木讷讷,不复当年之伶俐。
“爸爸,二叔大舅二舅和您一起跑买卖是对的。但是,就别让小舅舅掺和了。”除了爷爷,家里可就只有小舅舅一个人在编制内!
“嗯,你小舅舅见我们挣钱也眼热,我劝他好好工作,为人民服务是正事。”
“对,对,爸爸您说的对!爸,您和二叔舅舅们怎么运衣服?”
“手拎肩扛。”
想到四个大老爷们扛着大包的样子,颜微妮不禁乐了,她知道有更好的办法,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想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是多么难的事情。
“爸,您今年的“工作积极分子”评上了吗?”颜微妮能猜到结果,她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相信老爸的大心脏是够强韧的。
听到电话那头的老颜同志沉默了,颜微妮说:“怎么?又有人写检举信?不会还是姓周的那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吧!”
老颜同志还是沉默,沉默就是默认。过了一会,老颜同志换上轻快的语气说:“别说老爸这边的事了,说说你那边,怎么样?中考考的怎么样?”
“还行,应该能考的上吧。”
“你那三个同学呢?不是说也考省城的重点高中吗?”
“那个女孩叫申慧的,跟我报考的一所学校;王琴不打算接着念了,她性格挺爽朗的,爱笑爱闹,就是不爱读书;那个蒋宏识,就是朵朵的弟弟,觉得自己的成绩上不了重点,报考的学校也在省城,只不过要差一点。”
人贵有自知之明,笨人若是知道自己有多高矮也就不是个真笨的。
“噢,”老颜同志说:“这朵朵的弟弟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爸,我和您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朵朵和宏识的母亲就是个有见识的,徐家村这么多人里,女的,就数大姨和朵朵的妈明事理。”
“是嘛?我们家咋就种个芝麻得个大西瓜呢?”
“嗯?”爸,您这是打的啥谜语???
老颜同志爽朗大笑:“我说呀,我和你妈都属于心宽但不是心大的,怎么你的点子就那么多,主意就那么大呢!”
哦,蔬菜大棚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老爸说的是买那个前店后院宅子的事。颜微妮撒着娇说:“爸~~~我不是想着咱们一家团圆嘛~~~”
一提团圆,老颜同志霎时低沉了,团圆,他何尝不想一回家就看见妻子围着女儿抱着儿子?!可若是接她们娘四个回来,只凭他一个人的工资是养活不了五张嘴的;女儿在那边倒是生财有道,若他去妻子那边,工作呢?辞职?他端的可是别人都羡慕死的铁饭碗。
心宽的老颜很快又自我调节完毕,问:“妮儿,你们什么时候搬家?我请几天假过去。”
“爸,您不用请假,陆韶已经安排了车,连搬家的人都安排好了,都是年轻体壮的,一点都不用我和妈动手。”
我们开朗乐观的老颜同志顿时又受到一万点的伤害!完了,老婆女儿一点点都不需要他了,完了,自己没有一点用处了……
………
收到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后的第三天,颜微妮便开始准备搬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搬家的前两天,颜微妮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都表达着共同的意思。
先是表达以前未曾来访的惋惜之情。
“哎呀呀,小妮儿啊,你们家这就搬走了啊,咋这么快就搬走了呢?!”
“大娘,我到省城去读高中。”
“哎呀呀,小妮儿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唉!以前总觉得你家门槛高,都是文化人,家里又干净,不好意思过来坐坐,谁知道这么快就搬走了!”
“也不是就不回来了,十天半个月的会回来看我徐爷爷的。”
“就说妮儿是个记恩情的!”
接下来沉默这么一阵,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颜微妮知道人来,还提着鸡蛋篮子,必定有事相求,便等着对方开口。
人多,留给每个人的时间也有限,来人们也清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听说,桂桂和朵朵也跟着去省城?”
“嗯,我妈妈的玉琴裁缝店在省城接着开。”
“哎呀呀,省城人的可舍得花钱了,这桂桂和朵朵还不得挣大发了啊!”
“现在还不知道呢,就凭桂桂姐和朵朵姐的手艺,我想站住脚不成问题。”
刚才的话是引子,接下来是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