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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她顺便还偷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点心:一碟米糕,一盒酥饼,一锅冰糖绿豆汤。许艾拿了块米糕吃——和工厂流水线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是手工的味道。
甜甜糯糯,还挺好吃的。
但这家里只有两个人的话……是明叔做的?
许艾又揣了块米糕,在宅子里溜达起来。她想如果真有一窝小孩儿藏在这里,那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听声音都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捉迷藏都会露个衣角,哪懂什么销声匿迹。
于是她顺着走廊慢慢地逛,大大方方,大摇大摆;然而这宅子虽然大,但各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人气的屋子和没人气的屋子,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两块糕都吃完了,许艾也正好绕着主屋走完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连个小孩儿的鞋印都没有。
许艾有点丧气。
正犹豫着要不要绕第二圈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哥哥的电话。
许艾一接起来,就听许荀在那头打着呵欠说,昨晚他挂了电话就陪女朋友去了,早上起来才看到那么多未接来电。
“所以是出了啥事?”许荀问。
许艾“哼”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把院子里的事告诉他。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听错啥?把青蛙叫听成人在说话?”
许荀想了想:“……可能是电视声音开大了?”
许艾翻了一个对面看不见的白眼。
“反正我刚刚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一个屁孩都没看见,太奇怪了,”许艾说,“还有个事我挺好奇的——你晓得叶家是做什么的吗?”
电话那头静了静,然后传来一句迟迟疑疑的“没印象”。
“爸爸好像没提过,”许荀说,“过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他,顺便再问问,他为啥要把你卖了。”
挂了电话之后,许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荷花池边上。
这池塘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大,荷叶铺满水面,叶片的间隙又填上花朵,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粗一眼看去,只想到“接天莲叶无穷碧”,但多看一会儿,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池子开得还挺热闹的,只可惜主人家看不见,许艾想。昨天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她只记得满眼的碧绿和嫩红了。
她的视线落到荷塘对岸的一棵柳树上。
这荷花池没有围栏,只沿着岸边疏疏地种了一圈柳树。柳树的树干都很粗,不知道是从哪一朝传下来的——反正论年纪,肯定是许艾的长辈。
许艾看到的那一棵,树干笔直,有壮汉的腰身那么粗,但中段陡然缺了一块,像是被一张大嘴啃去一口,甚至仿佛能看到起伏的齿印。
许艾走到塘边,绕过去一看,发现那棵树是被蛀空了,缺口里是个大敞开的树洞,她要是缩起身子,说不定还能钻进去。
……不,还是不钻了,许艾看着树洞里一坨坨黏糊糊湿漉漉,不知道是啥东西的东西想,然后退开两步,转身准备要走。
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朝着荷塘斜斜地仰倒下去。许艾慌忙反应过来,躬身弯腰放低重心,又提起右腿猛地一顿,总算在湿软的塘泥里站稳了,没掉进水里。
许艾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子上糊满烂泥。
小白鞋,上周才买的。
许艾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她从泥里拔出脚来,一步一步走回大路去。刚才绕着荷塘走了一圈,她已经绕到宅子北边了;许艾一边走一边朝北侧的主人房瞥去一眼——叶负雪大概就住在这里。
一个人,挨着这荷塘,听着有些冷清。
离石子路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耳边突然又响起说话声。
——“你们看,她踩着一脚泥想进园子!”
——“我觉得她不会进去的……应该不傻吧?”
——“肯定会,就这么傻。”
——“不会的。”
——“肯定会。”
许艾不动声色地顿了顿脚步,视线四下一扫——当然没人。
她又试着朝石子路迈出腿。
——“哇!她真的要进园子!”
——“她要把塘泥弄到园子里!”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荷塘是做什么的?”
……是做什么的?许艾回头看了荷塘一眼。层层叠叠的荷叶在风里轻轻摇摆——不美,感觉不到美,密集恐惧症倒是快要发作了。
所以这些屁孩为什么这么紧张,不许她踏步到园子里?
许艾又试探着迈出了半步,提起的那只脚已经悬在了石子路上。
出乎她意料之外,耳边一片安静,小屁孩子们闭嘴了。
许艾的视线不自觉地朝前一划。
——一个小女孩站在石子路的那头,睁大黑眼睛看她。
她的个子大概才到许艾的腰,穿着一身水粉色的明制小袄裙,头上扎了个小髻,像个鼓起来的团子。
发髻上插了一支金钗,不像是七八岁的小姑娘的东西。
许艾刚要张嘴问话,金钗小姑娘先开了口。
“退下!”
就这么两个字。她瞪着眼睛,撅着小嘴,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许艾一愣,脚步倒是停了。
“回去!”——这是第二句话,语气更凶,仿佛在呵斥家里的小狗。
许艾突然想起了这小姑娘的声音,这是昨晚最后出现,让其他人“不要胡闹”的那个声音。
“你是谁,刚才就是你们在说话?”她问。
小姑娘还是瞪着眼,也没回答她。
“其他人呢?为什么要躲起来,”许艾说,“你们是叶先生的亲戚?”
她说着朝小姑娘走去。
这一步迈出,她沾满烂泥的鞋子稳稳地踩在了石子路上。
——耳边炸响一阵尖叫,像有一万发钻天炮同时窜起,耳膜都快被震穿了。许艾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又要滑下坡去。
她看到那个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更大了,死死地盯着她踩出来的那个泥脚印。
……难道自己真的坏事了?
耳边又响起说话声了,又快又急,仿佛整个池塘里的孑孓都化成蚊子,在许艾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
——“居然真的踏上去了,负雪不在家,怎么办?”
——“人类长到20岁,大脑还没开始发育?5天大的雀崽儿都比她聪明!”
——“她不知道这塘子是做什么的,难道还不知道负雪是做什么的?”
——“许家要都是这样的蠢蛋,当初还不如早退婚了!”
——“空心汤圆!脑壳里面没脑仁!”
——“上一代起就是空心汤圆了,这么大的家业都给折腾破落了!”
明明都是脆生生的稚嫩童音,说出来的话却老成又恶毒,一字一句都像抓着煤渣碎石丢在脸上。
——“听说是那老蠢蛋非要娶个丧门星回家……”
等许艾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张大嘴巴,一股怒气从胸膛直冲而上,破口咆哮成两个字——
“闭嘴!!”
耳边骤然一静。
是真的安静了,连“知了”声都没有了,前一秒还在轻晃的柳枝,像被看不见的手扯住,纹丝不动。
连池水都不动。
插着金钗的小姑娘也懵了,她有些慌张地摸摸嘴,摸摸脸,似乎试着要张嘴说话——但是张不开。她的手指顺着唇缝使劲地掰扯,捏着下巴要拉开嘴唇,指甲把小嘟嘴抠得通红。
没有用,张不开嘴,她的嘴唇好像被粘起来了。
小姑娘的眼神变了,她惊恐地望向许艾,就像一只听到远处枪声的兔子。
但这样的眼神仅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瞬,她的视线猛地落回到地面上。
许艾也跟着她一望。
自己几分钟前踩下的那个泥脚印,正在飞快地融化,流动,扩张。转眼间,石子路上摊开一片深褐色的泥浆,好像被腐蚀出了一个坑洞。
有气泡从泥水里涌上来,“啪嚓”地爆开,漫出一股恶臭。
更多的气泡翻滚起来了,泥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律动。
第3章 除魔师的棋盘
许艾过去看过的那百千本宅斗小说里,可没讲到会有这种情形。
泥浆飞快地翻滚涌动,转眼间,她面前出现了一潭沼泽,边缘还在不断地扩张。许艾看到有气泡接连从泥浆底下冒出,仿佛水面下有无数生灵在吞吐呼吸。
她又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不是刚才的童声——是吁叹,呻/吟,男男女女夹着哀鸣的叫骂。每一个气泡爆开,都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啸。
……这是什么?
应该怎么办?
以许艾20年的人生经历,眼前的东西完全在她所能理解的范畴之外,她只能凭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几乎同一瞬间,湖面上翻腾起一波浑浊的巨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面下爆窜而出。许艾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蜷起身子,用手臂捂住头脸。
但预想中劈头盖脸的水幕并没有落下。
静默的停顿后,许艾突然觉得腿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许艾本能地使劲一蹬,被抓握的感觉消失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清晰的泥掌印盖在小腿上;白皙的肌肤衬着暗沉的土色,十分醒目。
五个手指印分分明明,甚至还能看到断续的掌纹。
……这是什么鬼?
许艾还没来得及闪开,另一条腿又被捉住;她清楚地感觉到有湿凉坚硬的指尖掐入自己的皮肤。
没有思考和选择的空隙,她条件反射地破口大喊:“放手!”
放手。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覆在她腿上的泥浆化成无数水滴飞散而去,连带着另一条腿上的手印也被击散了。
……这又是什么鬼?
许艾来不及思考,面前的沼泽再次掀起巨浪;她又是害怕又是慌张又是生气,趁着刚刚吼完的一口气还没散,她又冲着那潭浊水怒喝一声:“滚!”
水位原本已经翻腾着要没过她的膝盖,她这一声喊还没落地,滚涌的泥浆在空中一顿,然后像被看不见的巨掌重重击落,“哗啦”一声四散崩裂。
泥水在空中溅射成无数水珠,水珠又纷纷扬扬落入地面——没有激起任何响动,它们像蒸发一样消失了。石子路面上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许艾踩下的那个脚印还落在原地,然而也不再是土色,反而焦黑得像一撮煤渣。
耳边凄厉的杂音也消失了,过了几秒,知了声渐渐响起,一声盖过一声,像从拔掉的插销里漏出来的。
许艾一点一点放下护着头脸的双手。她看到自己的小白鞋上沾了一圈黑色的碎屑,和路面上那堆煤渣一模一样。她试着轻轻跺了跺脚,碎屑立刻“扑簌簌”地掉了个干净;鞋子又像雪一样白了。
——“看见了吗?”
脆生生的童音冒了出来。
——“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了……但为什么许家还有这样的……”
许艾仿佛听到脑中“铮”地一响,弦崩断了,怒火决堤。
到这里之后,她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声音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然后有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出来对自己呼来喝去,再然后,莫名其妙的烂泥突然海啸?现在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又要出来做战况总结?许艾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不想再跟这里的任何人浪费时间,她猛地抬起头:“到底是谁在说话?都给我出来!”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