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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竣灏想想,也觉有理,笑道:“这倒也是!二哥说你打算开个医馆,这消息若是传到你秦师傅耳中,定会骄傲非常!”他对妹妹有意开个医馆之事,并无反对之意,只是单纯不愿妹妹因生计而苦恼而已。在他心中,自己的妹妹便该一生幸福无忧。
荼蘼想着秦甫生,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温暖之意:“三哥,这次回京城,你还要替我去看看金师傅与白师傅才好!我听说他们又有了一个小女儿!”
季竣灏颔首道:“这是自然的!”
兄妹二人丢开眼前事,兴致勃勃的叙起离情来,说得倒也甚是热闹。
说到最后,季竣灏便笑着歪头去看荼蘼,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面颊:“对了,我险些忘记说了,你这张脸可实在不怎么的,瞧在我眼里,可真是别扭得很!寻个机会,还是换回来罢!”
荼蘼吃痛一闪,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三哥难道不曾听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么。”
季竣灏耸耸肩:“我只知道,荼蘼,你真是太浪费爹娘给你的好相貌了!”
荼蘼听得笑了起来,在她心中,却觉这好相貌,其实不要也还罢了。正要开口说甚么,却听门外传来两下轻叩:“三爷,小姐,该用午饭了!”却是荼蘼房里小丫头的声音。
荼蘼呀了一声,这才意识到竟已是午时了。她答应着,转向季竣灏正要开口,却不料季竣灏竟已跳了起来:“哎呀,已经是午时了么,我昨儿答应清秋今儿午时回公主府用饭的!”
荼蘼无语的斜乜了他一眼:“既如此,你这便去罢!”这个三哥,仍是这般粗心大意。
季竣灏匆忙点头,也不多说甚么,掉头快步出门。荼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一笑,四年不见,季竣灏的性子却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这让她既觉开心又有些暗暗担心。
季竣灏一出门,她也便跟着走了出去,花厅里头,季竣廷与安哥儿已在等着她。见她独自一人过来,季竣廷不觉微诧道:“老三呢?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
荼蘼过去坐下,随口应了一句:“三哥说他答应了清秋,午间回公主府用饭!”她说着这话,却忽然咂摸出另一种滋味来,不由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与同样微微皱眉的季竣廷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寻到一丝异样的古怪来,但因有安哥儿在旁,二人却都没有点明。
安哥儿却在此时歪着脑袋问道:“三叔跟冼姑姑很是要好么?”
这句话一出,荼蘼不觉干咳了一声,季竣廷则神色自如岔开道:“小孩儿家,哪来那么多话?吃饭!”他说着,便对一边的几个丫鬟摆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荼蘼见状,不觉挑眉道:“安姐呢?”安姐怎么说也是陆家的远方亲戚,她不好怠慢。
季竣廷摇摇头,正要说话,安哥儿已在一边笑道:“安姐姐头痛,说不吃午饭了!”知道荼蘼的身份后,他便改了口唤荼蘼做姑姑,对安姐却还是叫着姐姐。
季竣廷颔首补充道:“不错,适才我已令厨下给她熬了些燕窝粥送去!”
荼蘼并不太在意安哥儿对安姐的称呼,只是听说安姐头痛,便知必是昨儿宿醉之故,心中不觉微生歉疚之心,当即决定等用了饭后,便去看看安姐。三人用了饭后,荼蘼接过丫头送上的香茗,稍稍漱口后,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安姐!”
季竣廷闻言点头:“你是该去看看她!”他心中显然对安姐头痛的缘由甚是清楚。
安哥儿在一边兴致勃勃道:“我就不去啦!姑姑,你看过了安姐姐,就来教我**罢!昨儿下午,林叔叔教了我一支新曲呢!”他说到这里,不觉偷眼斜瞥了季竣廷一眼,见他面上颇有几分不豫之色,忙讨好一笑,补充道:“二叔,今儿的功课我都做完了呢!”
季竣廷本欲训斥他几句,却被他这一句给堵了嘴,不觉好一阵无奈。荼蘼则是闻“林叔叔”而色变,然也不忍扫了安哥儿的兴,只得淡淡应了,快步出去。
她过去时,安姐已喝了醒酒汤,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除了面色微显苍白,倒也并无异处。见荼蘼进来,她便要撑起身子,却被荼蘼笑着拦了。荼蘼简单的问了几句,知她只是因宿醉而致头疼,其实并无大碍。便不顾安姐挣扎,笑着伸手,替安姐在头部几处穴位上轻轻按压了片刻,安姐果大为受用,不片刻,竟已沉沉睡去。
荼蘼起身,叫过安姐身边的丫头,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往书房去了。玉狮胡同这间宅院的书房位于宅院南面,甚是清净,她才刚弯进曲廊,便听书房方位传来有些断断续续的箫音。
箫吹的并不好,时断时续,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却还是听得她浑身一震,立在原地,半日没有移动一步。只因这首曲子,曾深深铭刻在她心灵深处,直到如今,也不曾忘记分毫。
而这首曲子的名字,正是《荼蘼花开》!
今天有事,好累,明日补发2000!
ps:最近的天气真讨厌!
正文 38 花开前世今生
荼蘼静静倚在廊柱边上,安静的听着这支她原以为永不会再听到的曲子。
安哥儿虽聪慧,但毕竟一来年幼,二来又是初学,三来这首曲子音调复杂纷繁,大不似荼蘼平日所教的那些简单曲目。因而这么一首曲子在他吹来,只是凌乱纷杂,却无一丝意境。
但这熟悉的曲调听在荼蘼耳中,却似是回到了尘封已久的昔往。
那年春深时分,正是她初嫁之时。肃王府内,荼蘼盛放。她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步入王府。空气中漫溢着荼蘼幽幽的芬芳,风过荼蘼架,花落如雪,美如梦幻泡影。
少年夫妻恩爱浓,荼蘼架下,他**,她弹琴,琴箫相合,天衣无缝。
初夏的阳光落在他面上,他长而微翘、鸦羽般的眉睫静静垂落,在那张清秀俊雅到无懈可击的面上上划出两道优雅而沉静的曲线,超尘脱俗,几不似凡尘中人每到这时,她总是不由的停下了抚琴的手,深恐因自己的一时失手,而打乱了那宁谧的一刻。而每每琴音一歇,他都会很快惊觉,于是四目相交,各自莞尔,默契天成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头,他校订音律,亲自谱了这一曲《荼蘼花开》。
只是可惜,那段日子并不太长久,那份恩爱,也很快消逝在尔虞我诈的朝争之中荼蘼不禁有些恍惚的想,自己重生之后,有意弃琴学箫,这之中或者也有一种缅怀之心。只因她以为,这一首曲子,将永不会再现于这个世间,因为能记得它的,只有她了。
而她,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吹起这首曲子,绝不会。
一名青衣小鬟匆匆自院内走出,一眼瞧见垂睫伤怀的荼蘼,不由吓了一跳,忙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小姐……”荼蘼骤然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廊柱所阻。
她定了定神,对那小鬟稍一点头,问道:“大少爷可在里头?”
那小鬟秀气的小脸微微一皱,显然深为那忽高忽低,零碎到刺耳的箫音所苦,但也不敢对主子妄加评论,只点头恭谨回道:“大少爷正在院子里头**!”
荼蘼瞧她面色,不禁为之一笑,摆了摆手,吩咐道:“我去寻他,你自去罢!”
那小鬟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行礼后,方才快步离去,心中却还不无诧异的想,这位小姐今儿是怎么回事情,似大少爷那等零零落落的箫音竟也能令她这般沉迷其中。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事,真是够古怪了,这位小姐也实在太过疼爱那位少爷了。
荼蘼走入小院之时,正见着坐在树下的安哥儿闷闷放下手中竹箫,抬手捧住下颚,一脸的苦恼之色。她轻轻一笑,唤了一声:“安哥儿……”
安哥儿忽然听了她的声音,当真是如闻天籁,当即就跳了起来,叫道:“姑姑、姑姑,快来教我**。这首曲子真是好难呀,我听林叔叔吹着好生悦耳,自己却怎么也吹不出!”
荼蘼失笑的走过去,伸手轻轻一弹他宽阔的额头:“好小子,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要跑了?你且好好练着我从前教你的曲子,待你吹得好了,这首曲子,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安哥儿一怔,旋即不无失落道:“是这样么?”不知怎么的,他一听这首曲子便觉异常喜爱,只是吹奏起来,却总不能如林垣驰那般收放自如,深情幽邈。
荼蘼微笑颔首,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一扫,这才发现桌上搁了一张纸笺,她稍一扬眉,取过那张纸笺,淡淡一扫。一笔清峻峭拔的小字整齐划一,抄的是曲谱,曲名乃是《花开》。
她不由轻轻念道:“《花开》……”她吐字极轻极柔,似乎怕惊动了谁一般。
安哥儿在旁道:“林叔叔说,这首曲子,就叫做《花开》!”
荼蘼恍惚片刻,才道:“原来这首曲子叫做《花开》呀!”林垣驰之所以对人言说这支曲子名为《花开》而非《荼蘼花开》,或者也有几分缅怀过往,并存着遗忘从前之意罢。
“林叔叔是这么说的,可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安哥儿抬手挠挠自己的脑袋,一脸的不解。事实上,林垣驰开始时并无意对他说明这首曲子的名字,只是他极喜这首曲子,便追着问起名字,林垣驰沉吟许久,才答了两个字“花开”。
荼蘼淡淡一笑,将纸笺轻轻对折起来,放在安哥儿面前:“这曲子虽好听,却非你一个初学者所能驾驭,从今儿起,你且将这曲子忘了,只好好学箫。等将来学有所成,再吹不迟!”
安哥儿仍有些不情不愿,因不甘问道:“姑姑,这首曲子你能吹么?”
荼蘼微怔,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认真之中透着三分倔强,心中不觉一动,当即硬生生的将“不能”二字给咽了回去:“安哥儿这是想要不相信姑姑的话?”她含笑调侃了一句。
与其让安哥儿每日在自己耳边絮絮的吹这支曲子,并念叨着林垣驰,倒不如吹上一次,压服了他,如此才好一劳永逸,日后也能少受些磨折。
安哥儿被她揭穿心事,小脸不觉一红,却还是倔强道:“姑姑说甚么就是甚么好了!”
荼蘼因他的回答而哑然失笑,从他手中抽回竹箫,轻轻抚摩了片刻,方才将箫凑到口边,悠悠的吹了起来。箫声初起之时,音柔而轻,仿佛来自天外,淡淡的一缕清音逐渐漫溢开去,不过片刻工夫便似乎已笼罩了这一整个天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春意渐浓渐重,却偏在那浓的化不开的一瞬间突然倾败衰颓。夜来风雨,花落多少。
箫音幽迴百转,叹息之中又带丝丝期盼,盼花能重开,月能重圆。便在箫音落自至低,呜咽难闻之时,却又忽而转为高音,轻快而欢愉,又见花开,花开若雪,幽香袭人。
一曲似已终了,但余音却仍袅袅在耳,幽迴百转,惹人情思。
安哥儿伏在石桌上,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背上,神态之间若有所思。
荼蘼则坐在一边,慢慢抚弄着手中的竹箫,不管是从前还是现今,这都是她第一次以箫来吹奏这首《荼蘼花开》。可她却能吹得这般自然而熟悉,似乎已吹过千次万次一般。
佛典有云: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之花。她忍不住自嘲的笑笑,今儿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乳名,其实还真挺不吉利的。
安哥儿突然叹了口气,认真问道:“姑姑,你说,这首曲子里的花,指的是甚么花呢?”
荼蘼不动声色的轻轻一笑,淡淡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