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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罢了罢了,今儿我横竖是睡不着了,我们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罢”
冼清秋想也不想,当即欣然点头:“如此甚好”二人计议停当,便由冼清秋引路,径奔宝亲王府酒窖,自窖内取了两坛美酒,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峻屋檐,一夜畅饮,直至烂醉如泥。
次日,荼蘼起身,盥洗过后,才刚换上一身素朴又不失雅致的藕荷色衣裙,林培之已遣了人来请她。荼蘼不见冼清秋,终是心中奇怪,便问柳儿道:“郡主呢?今儿怎么不见她?”
柳儿亦是一头雾水,听见她问,便答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清晨起身时,听得那边的杏儿说郡主昨儿一夜未归,也不知是去了哪儿?”
荼蘼闻听冼清秋一夜未归,不觉诧然。但见时候已不早了,自己却也不好太过耽搁,因点了点头,嘱道:“郡主回来,若问起我时,你只说我与王爷同去堰王府了”柳儿急忙答应着。
这边荼蘼便随了来请那人一路往前厅行去,才刚折过一道朱廊,便见前头向玖疾步而来,而他身后被两名仆从架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季竣灏。荼蘼愕然,忙快步上前叫了一声:“向玖……”
向玖抬头瞧见是她,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妩儿,你这是要去前头么?”
荼蘼颔首之后,便指着季竣灏问道:“他……怎么了?”
向玖没好气道:“能怎么的喝多了,睡在屋檐顶上了害我一大清早便得飞檐走壁,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他老大给扛了下来”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荼蘼顺势看去,这才注意到向玖的下颚不甚起眼之处,竟有一块青淤。想是早些时候,他上去扶季竣灏时,被他不慎打伤的。
正文 07 素手斟茶
荼蘼举步走入宝亲王府的花厅之时,林培之已在等着她。桌上早已摆好了品类繁多、色香味俱全的各色早点。林培之见她进来,便指一指自己对面:“来了坐罢”
荼蘼答应着,便在他对面坐了。林培之一面令人为她盛了莲子粥,一面朝她云淡风轻的一笑,且问道:“你可知道竣灏与清秋之事?”
荼蘼听得一怔,讶然道:“我三哥与清秋?”季竣灏她适才已见了,喝到东南西北也都分不清,连向玖扶他下来,也都挨了拳头,这样的他,又怎会与冼清秋拉上关系来了。
林培之见她不知此事,反觉诧异,因挑了下眉,解释道:“他们二人昨儿半夜三更偷偷溜到酒窖偷了两坛酒,然后爬到王府北面的怡然自得阁顶上,喝了个酩酊大醉,弄得府内人手忙脚乱”
荼蘼这才知道昨儿陪着季竣灏一道喝酒的竟是冼清秋。不过这夜半饮酒,且飞檐走壁,倒是让她不由的想起四年以前的林培之。四年前,可不正是林培之提了一皮囊葡萄酒,偷偷溜至她家中,同在屋檐顶上喝了半夜的酒。她想着,忍不住斜乜了一眼林培之,口虽不言,眸中却有笑意。
她虽戴着帷帽,但帷纱甚薄,二人隔的又近,林培之仍能隐约看到她面上的表情。
挑眉洒然一笑,林培之举手挥退厅内服侍之人后,方才言道:“说到半夜居高饮酒,这却是清秋的习惯。从前她心情不好时,总拉了我陪她。竣灏去了南渊岛后,她有时便也叫他。说起来,你怕是对他们二人何以忽然走到一起而觉得有些奇怪吧?”
荼蘼一怔,脱口问道:“你知道?”她对此事一直觉得颇为意外,奈何当事之人却总不肯说。
林培之笑的有些促狭:“那是自然的这事在岛上知者甚众,只是敢说出来的人却并不多”
荼蘼见他神情,便知他有意卖关子,不觉微微撇嘴:“我知王爷必是敢说的,且请划下道儿来罢”
“划下道儿”云云她却是仿了林培之上回的口气,当即引得林培之一阵爽朗大笑。笑过之后,他便扬起下巴,以手点一点自己面前只余一半茶水的茶盅:“斟茶来”
荼蘼见他竟是这般的老实不客气,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瞪他一眼后,便爽快的起了身,提起桌上茶壶,果真为他斟了杯茶。林培之悠然的靠在椅背上,见她十指纤纤如玉、皓腕半露似雪,不觉心中微动,因笑吟吟的仰头看她,而后戏谑道:“这个,是否也算得上是红袖添香的一种”
荼蘼轻蹙瑶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算便算罢”
林培之料不到她竟如此好说话,怔了一刻后不由哈哈一笑,拿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立时满面陶醉,赞道:“好茶其甜似蜜,其甘若醴,堪为我一生所饮最佳之茶”荼蘼见他七拐八绕,不由瞋目微怒,只是还未及言语,却已被林培之看出她的不快,识相的岔开了话题:“去年秋后,岛上大雨连绵,他二人醉后迷蒙,竟爬到了一张床上……”荼蘼听得一惊,不由睁大了眼。
林培之挑眉略一摊手:“你也知道,我那位公主姐姐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忙活着为清秋择婿。遇此良机,自然不肯放过因此,虽说他二人其实并无暧昧,但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他说到这里,笑容不觉更为诡异:“也正是因为此事,我才真正明白何谓‘三人成虎’总之,事情传了三五个月,他们两个竟真就走到一起了,让我如今想来,犹且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四字传入荼蘼耳中,却让她心念为之一动。会不会……从前林培之所以娶了冼清秋,也正是因为类似的事件?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眸带异光的扫了林培之一眼。
只是,这事,只怕她是永远无法验证了。她想着,不觉释然一笑,心中那块莫名的大石却忽然之间便落了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者,在她开始重生的第一天,从前既定的事儿,便注定要改变。
林培之说完了话,便随手拿起桌上茶盏又喝了一口,对荼蘼略显异样的神色倒并未太在意。
只是这一口茶刚刚入口,他便觉似吞了一口烈焰一般,一种古怪酸辣的灼痛感自舌尖一路滚下,直烧灼到胃里,他猝不及防下,不觉猛咳起来,面上亦是赤红一片,他一面咳一面急道:“水……水……”言毕,早又是翻江倒海的一阵剧咳。荼蘼早料到他的反应,因取过一边的一只空碗,提起茶壶,又给他斟了一碗,笑吟吟的递了过去。林培之忙伸手接了,想也不想的送到口边一饮而尽。
这一口茶水下去,顿觉凉意贯喉而下,适才的不适顿然一扫而空。林培之颇感无奈的瞧了荼蘼一眼,伸手推开了先前的那只茶盏。荼蘼看得抿嘴一笑,问道:“你怎么还敢喝我倒的水?”
林培之笑道:“玉手斟茶,莫说只是一些小小苦楚,便是鸩毒,某也当甘之如饴”他初时并没注意到荼蘼在他茶水之中动了手脚,而事实上,荼蘼给他斟第二杯茶时,他也曾犹豫了片刻,转念一想,又觉荼蘼绝无必要害自己,多不过是个玩笑,自己倒也不必太过提防,结果自是所料不差。
他这话语气看似轻浮玩笑,看向荼蘼的眸光却自深邃幽静,直看的荼蘼心头鹿撞,忙移开视线,再不言语。二人用过早点,又以清茶漱口后,林培之便吩咐备车往堰王府。
二人出了花厅,荼蘼才想起甚么一般的问道:“你今儿心情很好?”
林培之颔首笑道:“那是自然,说起这事,我还得谢主隆恩”口气极是轻松愉悦。
荼蘼疑惑的黛眉一挑:“谢主隆恩?”她是真想不明白林培之何以说出这话来。
林培之笑道:“若非皇上使人带话,我多少还有些猜不透你的心思,如今却终于可以肯定你的心意,我难道不该多谢我那位皇帝侄儿”林垣驰的既往不咎,是以荼蘼的留下作为代价。
而在这其中,荼蘼的立场,自然也已是呼之欲出。荼蘼一怔,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默的与他并肩走了几步,她忽然开口道:“林培之,你当真不考虑就此回去南渊岛?”
林培之洒然的耸了耸肩:“俗话说的好,可一不可再四年前,我已回去了一次,这一次,我却是再不会了”他侧头看了荼蘼一眼,唇角微微一扬,笑道:“更何况,我如今发现了一个很是严重的、且横亘在我们之间无法漠视的问题?”
荼蘼疑惑的挑了下下眉,以一种征询的目光看他。
林培之对此倒也并不卖甚么关子,正色道:“那就是你对我那皇帝侄儿的惧怕之心”从前,他一直不知这种惧怕从何而来,而如今,他似已隐约明白了此种惧怕的缘由。正是由于明白,所以他下定了决心,定要将荼蘼自这种惧怕中扯将出来,他不想荼蘼抱着这种惧怕与他共度一生。
“你是想……”荼蘼稍稍犹豫,却还是没有将那句犯忌讳的话说了出来。
林垣驰却已意会到她的言外之意,漫不经心的双手一摊,他竟是面不改色的说道:“似你这般的聪明人,难道竟不曾听说一句俗话……”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旋倾身附在荼蘼耳边,低声笑道:“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荼蘼骤然一惊,面色跟着一变,猛抬头看向林培之:“你……”
而此刻的林培之却已别过头去,吩咐道:“来人扶陆小姐上轿”荼蘼一怔,这才意识到二人此时已到了二门,二门口上,一顶极为精致的青色小轿正静静伫立在二门边上等着她。
荼蘼暗叹了一声,没再将话说下去,只默默上了轿。随着一声起轿之声,轿身轻轻一晃,已被人平平稳稳的抬了起来。二人一个乘轿一个骑马,一路之上,自然无法交谈。及至到了堰王府,轿子也是一直的抬到了二门,方才落了,随侍的丫鬟揭了轿帘,荼蘼便迈步出轿,抬头第一眼,便见着盛装的高嫣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妩儿,你可算是来了来,快里头坐”身边却没带着林冶。
荼蘼朝她一笑,歉然一礼:“王妃恕罪,妩儿面上还未全好,故而不得不带着帷帽”
高嫣听她提起面疾,娇媚的面容立时便泛起了一丝惊悸之意:“不妨事不妨事”显然那日荼蘼的面容将她吓得不轻。而一边正与林培之寒暄的林垣掣脸上亦是表情古怪。
众人客套一回,便由高嫣带了荼蘼往后园游览,而林垣掣则请了林垣驰厅中用茶。
荼蘼与高嫣去后,林培之便笑着回头看了林垣掣一眼:“垣掣,我今儿来此,除了叨扰你一顿谢医宴外,另外还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个人,你可千万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正文 08 护花
林垣掣听得一怔,面上神情便有些古怪,半晌才勉强笑道:“王叔说笑了”
林培之哈哈一笑,抬手一拍他的肩:“你且去问问那个人,再给我答复不迟我是不急的,不过有件事儿,我倒是觉得该告诉你”
林垣掣犹疑片刻,刚才点了点头:“王叔若有以教我,侄儿自当洗耳恭听”
林培之一面与他并肩而行,一面悠然道:“垣掣可知,我的那位皇帝侄儿也就是你的皇兄,他已然回到京城了?”他说的轻描淡写,眼角余光却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林垣掣。
林垣掣闻言一震,冲口道:“这么快?”这话一出口,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的侧了下头,试图遮饰自己面上的表情。一直以来,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林垣驰仍在路上,且身受重伤,行道艰难。当然,林垣驰之所以会受伤,也正是因为他的人一直沿路截杀的缘故。
只是这试图弑君之事,虽做得,却是万万说不得,更是不能承认,无论对着谁皆是一样。
林培之一见他的神情,心中便已有数。但也并不点破,只淡淡一笑,便指着前头若无其事道:“你府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