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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朱氏好生诧异,道:“那院子不是锁着呢么?”
采晴道:“是锁着呢,可是新小姐的下人来了,用、用手就把锁给掰断了!”
“下人?什么样的下人这么厉害?!”
“就是过来送东西的下人,还带了几个店铺伙计打扮的人来。”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采晴低头道:“新姨娘见到让她们住洗衣房后不高兴,正好送东西的人又被堵住了,新小姐生气说若是不让进,她就、她就……”
朱氏恼火道:“她就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采晴道:“她说若是不让进的话她就出府接着姓她的沈去,我想着既然是新小姐的人,没有不让进的道理,就去让守门的把他们放进来了。”
朱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没用的东西,有事不向我来禀报,竟敢私自作主,看我腾出手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叫上众人道:“走,去看看。”
于是三个姨娘再加上连香锦、连香媛和连恭良的妻子林氏,几人一起起身,随朱氏直奔凝芳园。
她们来的时候香徕和杨梦婉在指挥着伙计搬东西,杨梦婉的两个丫环正在冰冷的屋子里清扫灰尘。
朱氏走在众人前面,进到院子后一眼便看见站在杨梦婉身旁的香徕,刚好香徕听到有人进来也转头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朱氏惊轻轻“啊”了一声,竟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她听人说过香徕长得像连馥雪,可是后来连修一直说香徕像连重雪,说来说去她也就信了,但现在一眼看去,活脱就是一个连馥雪,再加上站在连馥雪曾经居住的院中,便如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当真吓得她不轻。
不只是她,就连见过连馥雪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也吓了一跳,同时止住脚步。
五姨娘进府时连馥已死,她倒没觉得如何,而且还看着香徕在想,估计这就是那个连香徕了,长得还真有几分像连重雪。
而站在朱氏身旁的连香锦看着香徕又是另外一种想法,从前人都说她的美貌不弱于姑姑连重雪当年,她又是连家的正室嫡女,身份远较香络、香媛等矜贵,自然而然在便从骨子里生出高傲,觉得全世界的女子都无法与自己相比。
可是此时再看香徕,不只秀美脱俗,更有一个其他女子没有自信与端庄,完全不是她想像中那粗陋卑贱的商女模样,这让她一惯骄傲的心大受打击,不自觉地便生出强烈的妒忌,目光由好奇变为憎恶。
朱氏惊愕到停下脚步,其他人便也随之站在门口。
正在她们或奇怪或惊诧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说道:“让一下、让一下……”
朱氏等人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精壮的男子和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抱着两抱木柴进来。
那男子与伙计毫不客气地向里闯,朱氏等担心被木柴划到忙不迭向旁闪避,那男子和伙计便大模大样地进到院内。
进来的当然是徐澈,年深日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在这大冬天里会有多冷可想而知,他扭开锁后便立刻带着一个伙计按香徕所说到洗衣房去拆门窗。
让他安装门窗不容易,但是拆的话还是很在行的,他和伙计三下五除二便把那边的门窗掰下拆散,抱着回来帮香徕烧屋子。
他挤过朱氏等人进到院中后跟香徕打了个招呼便要到屋里点火烧暖墙和炉子。
朱氏还没进院便被一番惊吓,此时见到徐澈和伙计抱的柴禾形状奇怪忍不住叫道:“站住,你们抱的那是什么?”
徐澈回头扫了她一眼却只当没这个人,带着伙计便进去了。
香徕看架势也猜到她是谁,却故意朝杨梦婉问道:“看来这又是夫人派来接待我人们的下人,怎么管得这么宽,不过拆点门窗做烧柴,她竟然也大呼小叫的,连府里的下人真是不成体统!”
杨梦婉抿着嘴角暗笑,心道自己这个“女儿”是认着了,行事说话真给劲,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对手占上风,于是但笑不语,戏谑地看着朱氏。
她们这里明枪暗箭真真假假,可怜那个婢女采晴,因为得了朱氏接待香徕“母女”的差使,此时不得不上前为双方介绍道:“杨、杨夫人、小姐,这位就是我家夫人,不是什么下、下人。”
此时的朱氏又吓又气脸色铁青,缓过神来后走进院来,喝斥采晴道:“没用的东西,给我闪一边去。”
采晴被她训斥得直缩头,畏惧地退到一旁。
朱氏来到杨梦婉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杨梦婉又看香徕,寒声道:“杨梦婉,你不要跟我装傻,即便你女儿猜不出来我是谁,你也不会不认得我,让她对我口出不逊也阻止,你是诚心的么?!”
杨梦婉故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哟,你若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呢,十八年的时间太久,人得意得过头了,便连相貌也长歪了,实在不好认!”
“你……”
朱氏先是被得一怔,随后便也平静下来,故意挺了挺胸膛,道:“得意怎么了,某些人想得意还没那个资格呢,有眼不认人,估计是被黄土巷子里的冷水晃花眼了。”
香徕见她揭杨梦婉的伤痕,上前两步极其敷衍地福了一下,道:“哦,原来这样就是夫人啊,进府之前我还问父亲,府里的人可好相处,若有人嫌我们母女碍眼,我们便不回来,不明不白的活了十八年,我也不是非要有个祖宗不可,可我父亲却说后府众姨娘们温良贤淑,尤其是夫人,更是宽和仁善,堪为全府女眷之楷模,教我只当母亲一样相处便好,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假呢!”
朱氏看着她再次咬牙,一直以来她确实是努力给连修这样的印象,可是让她最为介怀的老对头回府,她一直郁愤难平,刚刚被香徕的长相吓到后又被徐澈冲撞,盛怒之下哪还有心去装贤慧,便向杨梦婉便摆出从前的嘴脸来,却没到香徕竟然会用这种话来挤兑她,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回应。
正在这里,一个经常进入内宅办事的前府仆人急匆匆跑来,进院后给朱氏请安,道:“夫人,前府有高丽客人到,老爷让香徕小姐到前府去会客。”
朱氏愣了一下,道:“怎么会有高丽客人?老爷为什么要让香徕小姐去会客?”
那仆人说道:“因为那客人就是来找香徕小姐的,到天香米行没找到,便来府里了,老爷觉得让外客进内宅实在不方便,才让小姐去外府。”
朱氏和随她来的一众女眷都狐疑地看向香徕,杨梦婉也奇怪地向她看去,不知道怎么还有高丽客人来找“女儿”。
香徕轻拍了下她的手,道:“娘,是我一个很熟悉的朋友,前些日子一起来的王都,估计是听我在这里开了天香米行,过来道贺的,我去见见他就回来,您先进屋去烤火取暖吧。”
香徕在杨梦婉眼里也像迷一样,听她这样说便也道:“嗯,你去吧,娘进去看看她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屋子里的徐澈正和那个伙计在烧炉子,听到外面的谈话声连忙出来,习惯性地随在香徕身后。
朱氏再次看到他,拦住香徕问道:“你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想带一个大男人满宅子逛?”
香徕淡然道:“这是我请的护卫,当然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护卫?在连家府宅之内,难道还怕有人要害你不成?!”
香徕笑道:“那还真不一定,即便府里没人要害我,可是这些年我可得罪不少仇家呢,万一潜进府来杀我怎么办?而且……不只我要带护卫,我这一进府,随之而来的危险多着呢,劝夫人最好也请个护卫!”
说完很是礼貌地朝着朱氏点了点头,带着徐澈扬长而去。
朱氏这才意识到,看来自己以后要对付的不只是杨梦婉,对于这个连香徕更要提防,不然人家母女齐心,自己恐怕真没好日子过。
香徕走后杨梦婉也没继续与朱氏绕舌,只当没有她们这一大群人一样,转身进到屋内烤火去了。
朱氏站在院中气愤地喘了一会粗气,带着众人也离开凝芳园向回走,边走还边想着,等连修回来,定要好好告杨梦婉和连香徕一状。
众女知道朱氏吃了憋,都不敢轻易与她说话,只有连香锦边走边气愤道:“那连香徕究竟什么来头,竟敢在娘面前那么猖狂,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样,一点教养也没有,就这样顶着连家人的名头出去,一定会把连府的脸丢光!”
朱氏阴沉着脸道:“打从乡下钻出来的野丫头,还指望她有什么教养,没看那是一个连祖宗都不愿认的东西么!”
连香锦嘟哝道:“真不知道爹干什么偏要把她接回来,有我们几个女儿不够么,非要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丫头来,明目张胆地带着男人走,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朱氏道:“还不都是你爹好面子,怕她在外面丢了连家的人,以为弄回家来看着便没事了,结果给我找了这么两个麻烦……”
众女一边听她们娘俩抱怨一边向回走,可是还没等走到主宅后面便又有仆人追来禀报,道:“夫人,不好了,新小姐带来的那个丫环从外面找了一大群工匠回来,要把旧洗衣房的那片院子全拆了,现在都已经动手了。”
他这一说朱氏立刻想起刚才徐澈抱的那些“柴禾”,那可不就是拆碎的门窗,她再次咬牙道:“换到凝芳园去住也就罢了,进到府来就拆房,这个脸打得还真是响呢!”
说着又招呼众人道:“走,再去看看!”
这样的事众女眷也是头一次听说,自打出生就没进过家门的女儿,回家第一件事是把房扒了,这可真像朱氏说的,这就是在给全府人的颜色看啊!
这些人便也顾不得寒冷,跟着朱氏又奔洗衣房去。
她们来的时候慧玲正用一个大大的厚帕子盖着头,一手扇着眼前的灰土叫得正热闹:“你们都抓紧点,赶着年前把房拆完,我好先付你们一些工钱,省得大过年的拿不到工钱心烦!”
朱氏听着气不过,在她后面说道:“这熟门熟路的模样,看来从前没少拆啊!”
慧玲还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一边回头一边说道:“拆倒是没拆过,不过开春那会建天香田庄我监工来着,所以……”
说到这里见来了一大群人,感觉到情况不对,停下话头道:“你们是谁?问我这些作什么。”
朱氏冷笑道:“你现在正在拆我家的房子,你说我是谁!”
慧玲机灵着呢,听她一说就知道了,客气地说道:“哦,您就是连府的夫人啊,我是香徕东家的随行管事,拆这房是我们东家的指示,她说这地方太破了,要重建一个院子。”
香徕在进府前就打算好了,徐澈和慧玲都不能以自己随从的身份进府,不然自己成了连家人,他们就是连家的下人了,要受连府的制约,所以她把慧玲的身份定义在天香名下,而徐澈也成了她花钱请来的护卫,这样两人都与连府没关系,连府的人轻易不敢对她们如何。
慧玲这样说完朱氏也有些发愣,可却还是道:“管你是哪里的,再怎么样也不能随意拆我府中的房子,不然小心我把你送官查办!”
慧玲跟香徕两年多了,从收许宗德田庄起直到现在进王都,经历了事情也不少,怎么会被她三言两语吓到,无奈地把手一摊,道:“这个您和我可说不着,我办差向来就是这样,东家付了工钱,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说不行,就去找她,她让我停我立马就停,哪怕她说再弄回原样也成。”
朱氏被她噎得没话说,几个姨娘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五姨娘开口,道:“这小妮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