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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证质证的环节进行得很快,大约20分钟,李铭坐在下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等着那个姑娘歇斯底里得为自己辩护,但最终都没有。
书记员在做着笔录,现场有那么几分钟陷入长长的沉默,只有打字的声音,李铭眼眶微微红,看着阿燃的背影,只有恨,难以被她此刻可怜的沉默平息。
审判员照例进行答辩环节,问阿燃话,她只是点头摇头,最后审判长公布审判结果。
被执行人孟燃,年龄25岁,因犯故意伤人罪致人重伤二级伤残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交由地方法院执行,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十六万两千元整。
阿燃这时候才抬起头,望着法庭正中间的国徽,像是在行注目礼。
落槌,起立,大家逐渐离席。
李铭不能走到阿燃身边,他只是坐在听审席一直目送她离开,阿燃直到走入侧门之前都没有再看旁人一眼。
李铭出了法院抽了根烟,抬头看看入冬之后碧空如洗的蓝天。
想笑,扯出一个牵强的嘴角,比哭还难看。
***
岷江中游一个小村庄今日热闹非凡,大家躲在墙根下面窃窃私语,嘲笑着村西孟家出了个败类,要爹妈卖房还债。
孟长喜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手抖得如同筛糠,一下子摊在了炕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老婆赶紧拿了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夺过传票看了眼。
自己女人在北京犯了事,要赔付三十六万的医药费。
根本没有关心被判了多少年,首先那行醒目的数字就把自己镇住了。
李秋平差点就晕了过去,一辈子啊!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阿燃自己的积蓄还上了两万,还有三十四万,去哪找啊!
天都塌下来了!
村里有些人惋惜,有些人看笑话,反正茶余饭后都是这个话题,孟家断断续续传出的哭声,一走一路过都能听见,大家摇摇头,路过就当做没听到。
“救救我女儿啊,救救我女儿!”
李秋平跪在地上给村支部书记磕头“我们要是还不上这个钱,阿燃不止会被判五年,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何来无偿救助,非亲非故的,阿燃妈拉着村支部书记张春吉的裤腿就是不撒手,书记也苦恼。
“阿燃妈,这事我是会帮你想办法的,但是,但是你总得让我回去考虑考虑,你这是需要募捐还是求着我借钱,我自己就是个书记,守着这么个村,哪有那么多钱。”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想的事家里那个先天性小儿麻痹的儿子。
李秋平见他的表情,心下明了,孟长喜还在炕上躺着时不时哎呦哎呦叫唤着,秋平一咬牙,磕了个响头。
“我闺女,我闺女出来之后给你家做儿媳妇!”
张春吉表情有些无奈,低头对秋平说“我那个儿子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能糟浸你家闺女!”
“没关系!”阿燃妈含着泪,舌头也大了撑在嘴里“没关系!阿燃出来后一定惦记您的大恩大德,跟您家做牛做马都乐意,何况是伺候您儿子,我让阿燃给他养老送终,让阿燃给您老张家传宗接代!书记,书记!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家,我闺女不能在里面那么久,那里面就是地狱啊!”
张春吉叹了口语气,李秋平站起来还抽搭着啜泣过去给他点了锅烟袋,又回头看看炕上躺着的老孟。
“张书记。”秋平捏了捏脖领子,像是在下决心“晚上别走了——”
这话里话外的,张春吉听明白,他着眼又瞧了瞧秋平,当年的村花,嫁给了个只会下地干活老实巴交的孟长喜,当年张春吉和李秋平青梅竹马啊!要不然今时今日也找不到他来帮这个忙,全村都避之不及。
张春吉咬了咬牙,点点头留下了。
☆、chapter 017
“孟燃,年龄25岁,犯故意伤人罪,五年”
阿燃站在牢房门口,这是成都金堂女子监狱里面的一间,女狱警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进去吧,明日早读不用参加,会有人来给你讲解监狱守则。”
门在后面被拉上,之后重重下了锁。
阿燃环顾这间牢房,六个大通铺,厕所在里面只砌了一个水泥隔档,那些臭气弥散在牢房里,那扇小小的窗子只是个摆设,推不开,里面贴着一张海景的彩报,平日见了只是个憧憬,让你憧憬外面的蓝天却不得久留。
阿燃拿着个铝盆,里面放着发的毛巾和杯具,缓缓朝六号铺走。
有人伸长了腿拦住她“新来的,给你讲讲规矩。”
又有人在边上笑,背过身去整理床铺,阿燃看着伸长腿的那个人,一头乱发,素白着一张脸,五官扭曲又刻薄。
阿燃站在那没动,那人蹬了拖鞋甩到她小腿上“过来啊!”
阿燃端着盆走过去,女人咧嘴笑,勾勾手,阿燃低下头以为她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却被一把拽住头发,女子一脸耻笑模样“你这个长相——看着像通奸犯。”
阿燃抬眼看她,目光冰冷。
“呦,不服啊?”
有人去上厕所,蹲在水泥垛子后面探头瞧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人依旧揪着阿燃的头发,蹬了拖鞋的脚趾丫伸展摆动“喏,擦擦。”
阿燃没说什么,拿出盆里面的干毛巾,把她的脚趾头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打水去。”
阿燃去水池边上接了盆水过来。
“用刚才的毛巾洗脸。”
阿燃没动。
那人蹬了下水盆,撒出来一半“洗啊!”
阿燃缓了片刻,那双眼睛不看人却透着寒光,像是月光照耀下新抹平的水泥,又或者是雨夜后寂静映衬在水潭里的圆月。
然而想过之后阿燃倒是乖,那人差点要发火的时候阿燃开始动作了,把刚才擦过脚的毛巾浸湿,然后一寸寸擦着面部皮肤。
那人仰头笑,脚踩在水盆上一下子压翻,新人就该知难而退。
水撒了一地,渐渐浸湿她搁在地上的被褥。
“今晚你睡这床。”说着那人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阿燃应该睡得六号床铺。
阿燃跪在地上擦着水,最终坐在浸湿的被褥上。
还有人在发笑,里面上厕所的那个冲水,回头看了看嘟囔“什么破厕所啊,冲不干净。”
“你!”坐在六号床铺那个人朝阿燃抬抬下巴颏“去刷厕所去。”
语调平直,阿燃站看她一眼,没动。
“快去啊!”那人不耐烦
边上有个岁数看着差不多三十的少白头女人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最好照做。
阿燃去水泥垛子后面瞧了眼。
脏兮兮的水垢和污秽,臭气熏天,阿燃拿起边上的马桶刷子,刷子由于用久了已经分叉,阿燃朝马桶里捅了两下,刷子头一下掉了。
又有人闷声乐。
阿燃伸手从马桶里把刷子拿出来拧上,继续蹲在地上刷。
“把边上也刷干净啊。”
没有回答,只有刷子擦过瓷砖发出的声音。
六号床的女人朝水泥垛子这边望望,语气迟缓“你——叫什么来着?”
“叫孟燃!”有个姑娘在外面最快的回答。
“我他妈问你了吗!”
搭话那个一下子禁声,窝在床铺里假装要睡觉。
那女人又朝厕所这边望“问你话呢!”
“阿燃,叫我阿燃就行。”
女人哈哈乐“你还真他妈的不见外!”
齐鑫,这间牢房的大姐大,进来不是最早的,但由于犯下的罪行最恶劣,同是故意伤人,她割下了自己丈夫小三的一侧乳*房,然后,煮烂。
大家都恐惧她的心狠手辣,她进来半年也瞧出别人对她的提防和顾及更加肆无忌惮得为所欲为,渐渐成为不用明说的老大。
一通趟牢房五间差不多都是她说了算。
这些都是边上那个少白头妇女说的,俩人坐在餐桌前打了饭,她小声同阿燃嘀咕,分析牢房里面每个人的性格,那个少白头女人叫芳楠,姓氏不祥,老公烂赌被撞破,她捅了自己老公三刀,刀刀下了狠心,却没让那个男人毙命。
阿燃默默吃着饭,从包心菜里用塑料勺子翻出一只潮虫扒拉到一边。
“别吃了别吃了,我去给你拿个馒头。”
阿燃也实在是没胃口。
芳楠回来递给她一个馒头,自己咬一口喝着紫菜汤“你呢?为什么伤人。”
阿燃吃了两口馒头“我想割人家一只耳朵。”
芳楠吃得香,咬着馒头囫囵道“你老公在外面找小姐?”
“不是我老公。”
“不是老公?那是谁?”
“是个高中生。”
芳楠愣了,却很快又笑了没大心得继续吃“你刚才说的是想割人家耳朵,那没割成?”
阿燃摇摇头“没成。”
“怎么回事?”
“我误伤了别人。”
“误伤?误伤不至于判五年啊?”
阿燃不说话了。
芳楠叹了口气“都是社会害的!”
不是社会害的,阿燃心里明白,她这个真的是百口莫辩,而且在日日夜夜自我检讨里面,伤了孙宇的母亲,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也许蹲在号子里面比在外面救赎吧,她心里隐隐得不敢面对某个人,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里也好。
午饭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唯一能见到日头的户外活动,可以打乒乓球,但乒乓球案子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还是站在日头下面行尸走肉一般移动,做着运动。
芳楠还跟阿燃站在一起,突然对面有个人朝这边喊“你,你!对,就是叫你呢!”
阿燃抬头看,齐鑫蹲在水泥台上叫她,后面是密密实实的铁丝网,边上还有几个喽啰围着。
阿燃走过去。
齐鑫捏起她的下巴,手掌拍拍她的右脸,使了些力气,皮肉碰撞的响声“你去跟预警告状,就说我欺负你。”
明显齐鑫是没事找事,这新来的姑娘真是好欺负。
边上几个都低着头,时不时侧眼瞄她,但没人管,有人发笑,闷闷的,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阿燃梗着脖子看齐鑫。
“我最他妈的烦你这个眼神!”
说着就要甩巴掌,芳楠站在边上都别过头去。
手没落下,齐鑫重新捏着阿燃下巴“里面待久了我也知道,就你这个长相最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燃轻笑了一声,齐鑫咧嘴,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芳楠听见了在后面欲言又止,齐鑫瞧她“看什么看!就你好!谁进来你都带!”
芳楠转过身不去看,阿燃盯着齐鑫,齐鑫玩味得笑笑“你就这么不服?”
正说着,监狱大门拉开,车子开进来之后一溜人下车,新进的女囚又到了一批,像是菜市场早市批货,咕噜噜得下来一堆烂白菜。
“娘们的世界,都是逼*痒的!”齐鑫轻蔑嘲笑那帮人,却又何尝不是连带着自己一同嘲笑,阿燃却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实在太显眼。
那日一起坐在拘留室的女人,叫周艳,还是那件猩红大衣,她意识涣散低头跟在队尾,慢慢前移。
齐鑫看着别过头望着那边的阿燃,跳下台阶拍拍她的后脑勺“以后厕所都是你刷!”
后来的日子左不过在齐鑫的刁难中与自己难捱隐忍中度过,五讲四美三热爱得天天宣读感人肺腑的讲稿,一期教育板报每次都有阿燃的文章,她是狱中最沉默的“积极分子”,学识不多却常常把自己武装成知识分子,这也是齐鑫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