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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可她回应给他的,依旧是沉默。
良久,她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
“我会等,一直等到你答应的那一天。”
沈家老宅里,温故已经在客厅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沈寂一直没有下楼。
家里的佣人上去叫过一次,沈寂还是没出来。温故问那个女孩少爷在房里做什么,她一脸犹豫的小声回她,“在打游戏。”说完自己都觉得难堪,赶忙低下头。
温故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那个女孩先去忙了。
茶已经喝了几盏,茶壶里的水凉了再热,热了又放凉,温故一直不声不响的喝着茶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照看沈宅多年的容妈都看不下去了,有两次想要上楼去敲沈寂房门,都被温故拦下。
她平静地看着通往沈寂房间的木质楼梯,语气如同这古旧的色调一样沉稳:“如果他要见我,不需要任何催促,我就在这里等他。”
温故的话容妈似懂非懂,她想自己确实老了,完全不理解这个明明应该很恼火但却沉得住气的大小姐在想什么。她只有二十几岁,正是容易急躁冲动的年纪,却偏偏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耐心和冷静。
叹了口气,就忙自己的去了。
沈寂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容妈正在准备晚餐所以没有在客厅,只有温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思考。她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沈寂把她晾了一天有所动怒,反而在他走下来的一刻微微笑着。
“你怎么还没走?”沈寂的口气不冷不热,多少有些疏离。
“为什么要这么做?”温故微笑着问。
“你说什么?”
“得不到就要毁掉,毁掉的同时又觉得心疼,你很矛盾。”
沈寂的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呢?”温故仍然笑着。
沈寂没说话,心里已经别扭起来,额上的青筋因为怒气而一跳一跳。他一直觉得跟温故之间,从来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亲厚,大多时候只是逢场作戏。拥抱,亲吻,哪怕是在床上,可是现在,他就连逢场作戏的心情都没有。
温故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刚刚还努力维持着的平静被沈寂这种冰冷的疏远一点点割裂,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微微扬起头,声音冷绝而笃定:“我是一个行动派,更是天生的掌控者,如果别人不能给我答案,我就自己去找。”
温言很快就出院了,复工第一天一切顺利,纵然导演陆巡向来对自己的作品和演员要求近乎苛刻,可在温言身上还是无可挑剔。
这一天的拍摄结束后,陆巡约了宋词和温言打算晚上一起吃饭,只是换身衣服的功夫,温言就被突然出现在片场的顾珩强行带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陆巡和宋词兄弟俩气愤之下索性到酒吧喝酒,边喝边骂。
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里,顾珩和温言面对面坐着。
其实顾珩的意思是带温言去吃顿好的,位置都订好了,但温言突然说想吃汉堡了,顾珩虽然感到意外,但却表现得十分愉快,痛快应承。毕竟从温言嘴里说出来想吃什么,着实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两个人点了一大份双人套餐,温言还要了一杯黑咖啡,顾珩笑嘻嘻的跟着要了一杯。
在顾珩看来,温言在饮食上一向清淡,很难想象她会喜欢吃汉堡一类的东西,这些垃圾食品他从来不吃,也不觉得两片面包夹着一块肉饼有什么好吃,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竟然觉得味道不算太差。
只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喝起来苦得要命,顾珩连着加了几勺糖还是痛苦得直皱眉毛。
“太苦。”
“太苦。”
“太苦。”
顾珩卷着舌头连说了三次太苦之后,温言无语地咧了咧唇角,像讥讽又像打趣:“没人让你喝。”
“当然,我是自愿的。”顾珩讨好的笑着,又趁温言不留意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两小盒奶和两勺糖,嘴里还振振有词,“以后不要喝太苦的东西,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
温言看着变了颜色的黑咖啡,眉毛皱起来:“我看起来,像是心情好的样子吗?”
顾珩乐呵呵的咬着汉堡:“还好。”
这会儿正是用餐时间,汉堡店的人很多,温言是一贯的衬衫配仔裤,没有戴帽子也没有墨镜,认出她的人不少,有些年轻人顾不上吃,掏出手机各个角度拍照,甚至有人上前索要签名,温言都一一应了。
这顿饭温言吃的不消停,但心情不错。
只不过顾珩不怎么乐意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被频频搅局,能吃的痛快吗!
顾珩左一口汉堡,右一口咖啡,再一口汉堡,再一口咖啡,唉,真是越喝越苦!咖啡苦,心里更苦!
可不知怎么,围观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对吃饭失去了兴趣,而对新晋影后温言跟男人在汉堡店约会这件事感到无比兴奋。
这肯定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围观者们之所以在认出温言的时候没有大规模动作,而到现在才开始躁动沸腾,大概是因为大家对于温言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神秘,高冷,不接地气。而在看到本尊亲切又笑容满面的给路人甲乙丙丁签名的时候,顿时心绪大动。围观者越来越多的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快门的咔咔声越来越响。
顾珩快被路人甲挤出饭桌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此刻一个穿着深灰色工服,头戴棒球帽的男人,正提着一个印有这家汉堡店名字的送餐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人群,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接着,他放下送餐箱,迅速走回到店门口,推开玻璃门。
在走出去的瞬间,他突然微微抬高了帽沿,朝这边看过来,然后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轻蔑而玩味的笑容。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顾珩还是一眼认出他。
段然!!!
没错,就是他。在温言和俨然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顾珩发动所有关系拼命搜索一切可能性线索。而无论是新闻报道,各大网站,还是通过人工消息传递,段然的名字和那张英俊却阴狠的脸总会频频出现。
温言和俨然逃出来后,他就凭空消失了。警方出动所有警力,甚至在全国范围内发出缉告全力追捕还是一无所获。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想要做什么?
顾珩忽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拨开围堵的人群一把握住温言的手腕,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
温言莫名的跟着站起来,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我看见段然了!”
第六十五章
温故已经不知道自己出神多久了。
她坐在床边,手里摊开着上周会议上的资料,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天气燥热,夏蝉在浓荫后呱噪,带着声嘶力竭的疲乏感。院子里的花草被修剪的整齐,墙垣上的藤蔓却越长越多,密密麻麻就要遮住整个窗户。
阳光被阴影笼罩,周围的一切都静得不可思议。
可越是安静,她心里越躁动不安。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强烈震动了一下,温故一激灵,赶紧拿起。是助理发来的一条信息,提醒她别忘记明天早上的集体会议。
世界又安静下来。
一分一秒,缓慢而难耐。
她放下手中资料,目光不经意的瞥向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深棕色的毛绒小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毛色已经发旧,衣服上的扣子也掉了两颗。
那是温言送给她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久远到,她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只是依稀记得,那年夏天格外闷热,街边柳絮漫天。
那时,温言比她大不了两岁,却足足高出她一个个头。她总是喜欢追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那时的她,不同于现在的沉稳内敛,她从小是烂漫好动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长不大。
长大了,烦恼就多了,她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姐姐为什么从来不跟她和父亲住在一起。比如温言的母亲,那个她称之为“阿姨”的女人,究竟是谁。
长大了,也懂得了母亲偶尔的暴躁和眼泪。
都是因为她们,没错,就是因为她们,毁了她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家庭,毁了她父亲和母亲之间原本牢固的信任和爱,也毁了她跟沈寂之间的任何可能。
可是……
可是……
温故轻轻叹了声气,埋下头,用手按住了眼睛。
秒针嗒嗒的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她重新拿起电话。
“计划取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只是苦苦挣扎终于下定的决心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米分碎。
“取消?这可不行,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什么是晚了?如果补救不了,你一毛钱也别想拿到。”温故从床上跳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冷静,“温大小姐,你跟我可耍不了狠。拿不到钱不要紧,但如果现在返回去,就会连命也丢了。很快,她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何况,豁出命去做的事,要是拿不到钱……”他笑了下,声音变得阴骛,“你当我段然是好唬弄的吗?”
“你说什么?段然,你居然……”
“大小姐……”段然打断温故,“杀谁你决定,怎么杀我决定。”
声音刚落,温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声音大得连她都感觉地面狠狠震了一下,她心头一沉,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段然的声音也消失了。
温言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清晨,薄薄的云层里泛出浅色的光晕,窗外不知名的鸟儿正在枝头喳喳鸣叫,窗户半掩着,晨间清透的风顺着窗户缝隙一缕缕飘进来。
尹湛撑着下巴坐在病床旁的一把椅子上,看样子一夜没睡,眼睛熬得红红的,下面两个深深的黑眼圈。要不是看到温言终于动了动眼皮,估计他就直接睡过去了。
“姐,你醒了?”尹湛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温言艰难的睁开眼睛,先是意识飘忽的四处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纱布绷住的头,接着感到耳朵里猛地发出“吱啦”一声强烈的轰鸣,赶紧用力捂住耳朵。
“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
温言再次闭上眼睛,让意识一点点回来,她按住太阳穴,用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顾珩,汉堡店,段然,巨大的响声,满地的玻璃碎片,火光,血迹,还有人的哭叫和呻~吟声……
“是爆~炸,我听见爆~炸声,之后顾珩抱住了我,把我护在了身下。”温言说着身体一僵,“对,顾珩,顾珩呢?”
“呃,顾珩……那个……他……”
尹湛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温言心里顿时一紧,慌忙掀开被子下了床,直冲冲的就往门口冲,连鞋都没穿。
尹湛赶紧提着鞋子跟在身后:“姐,你去哪?”
充斥着苏打药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迎面撞见穿着病号服,失魂落魄的温言,会好奇的瞥过来一眼,又匆匆走开。温言的整个脑袋和耳朵都在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光着脚,无意识地,急切又恍惚地在走廊里走着。
最后尹湛追了上来,拦住了温言,先是把鞋子给她穿好,然后扶着她在一边的休息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