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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明白,林高两家是利益联姻,督军伯父如今困难重重。
大哥大嫂的事情解决了,林沉畹安心地做演讲比赛准备,高树增改完稿子,林沉畹又重抄写一遍,然后背熟。
小楠跟五小姐林秀琼说;“我家小姐现在背书都背傻了,连做梦都念叨。”
五小姐林秀琼看坐在书桌旁复习功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六妹,“这人痴,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两人的对话,林沉畹一个字没往耳朵里进,除了参加州演讲比赛,她期考要拿到理想的成绩。
她在学校这一关是过了,但她自己知道其实总体表现没有白妤薇和陈蓉大胆,放得开,性格的形成有极其复杂的原因,比如遗传因素,后天成长条件,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苦恼,州竞赛的舞台可比学校大多了,她到时候会更加紧张,紧张就影响发挥,背稿不难,但克服过度紧张心里,对她来说,要做到,有很大的难度。
她想来想去,放学后,还是去杂志社,找高树增。
没有一个成功的人,不是经过一番超出常人的付出,林沉畹几乎每次来杂志社,办公室里最后一个人都是高树增。
杂志社的门半开着,林沉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白日是晴天,屋里不很黑,没有点台灯,高树增认真的写东西,听见敲门声,他抬起头,瞬间的惊喜,不能自制,“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沉畹微笑,“打扰高主编工作了。”
“没有,没有。”
高树增站起来,一顿手忙脚乱给她搬椅子,又要倒水,“不用忙,高主编。”
两人坐下,高树增问;“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有事吗?”
林沉畹每次注视他时,目光中都带着尊敬,“高主编,我找你还是演讲的事,我人多就会很紧张,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总是放不开,我在家里练习时,轻松自如,一到台上,看下面黑压压的人,我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手心出汗,两腿发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像别的同学那么勇敢?”
高树增耐心地听她说,没有中途打断,待她说完,方开口,“你说的上台时紧张情绪和表现谁都有,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你只是稍稍比别人反应大,这没关系,经过反复锻炼,能克服,这样,你把我当成听众练习。”
林沉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不会影响到高主编的工作吗?我在家都是对着镜子练,有时对着我的侍女练习。”
“对镜子练习,面对的是你自己,你会很放松,对你的侍女练,她是雇来侍候你的人,你当然对她也不会紧张,你只有对着不很熟悉的人练,才能有效果。”
我跟高主编也很熟悉。
接下来,林沉畹站在地中央,开始练习演讲,第一遍她很紧张,因为高树增眼睛一直盯着他,第二遍第三遍放松多了。
练到第N遍结束,高树增看着她,半天没说话,林沉畹问;“我这次表现不是很好?”
高树增手拄在桌子上,“我在考虑有一个地方能适合你练习。”说完,站起身,“走,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林沉畹疑惑不解。
“到了你就知道了。”
琛州的马路两旁路灯亮了,灯光如水,高树增开车把她拉到中心广场,打开车门,“林小姐下车,就这里。”
中心广场的灯光很亮,冬季,天阴冷,因此没什么人,广场中央有个雕塑,雕塑高高屹立。
高树增站了雕塑前,“林小姐,你站在石台上演讲,我站这里当你的听众,你要像是在舞台上,有许多人听你讲。
林沉畹站上去,石台没高处地面许多,但林沉畹站上去,却感觉高高在上,望眼俯视,凌空飞翔的感觉。
高树增一个人站在下面,她想象成舞台上,台下有许多人,像正式演出一样,由于站在高处,开始很紧张,声音放不开,慢慢就不紧张了,她讲完,跳下石头台,站在高树增面前,“高主编,还行吗?”
“林沉畹,再大点声,你的声音很好听,放开喉咙,再试一遍。”
林沉畹又一次站上去,这一次似乎比上次轻松多了,中央广场没人,她放开嗓音,耳边只有风吹过,她忘了紧张。
高树增望着台上的女孩,月光洒在她身上,纯净圣洁,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夜空。
高树增的心房徒然被撞击了一下,阴冷的冬季,寒风凛冽,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外套,身体却发热,莫名心潮澎湃。
当女孩跳下来站在他面前,“高主编,这回我的表现如何?”
他似乎听见自己略微激动的声音,“好!”
连着说了两声好,究竟是女孩表现的好,还是别的,他无需分清楚。
连续三个晚上,他陪着她在这里,她已经能以最好的状态出色地完成每一次的练习。
督军府的汽车准时等在广场前,林沉畹最后一遍练习结束,跟高树增告别,“高老师,你自由了,不用陪我受罪了,我想我可以克服心理障碍。”
他心里说,陪你到这里,是我最大的自由,忘掉一切,世界变得单纯而美好,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这样,当你唯一的听众。
“高主编,谢谢你,我走了。”
女孩站站在五米之外,朝他告别,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朝汽车方向走去,走到汽车前,又回头朝他招招手。
督军府的汽车消失在夜色中,中心广场空旷无人,夜风寒冷,他站在雕像的石台下,抬头望着她站过的地方,直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少爷。”
高苏增回头,严肃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阿忠不放心少爷,提醒少爷天冷,冻坏了身体。”
佣人阿忠低帽檐遮住半边脸,“林小姐回去了?少爷没送她回家?”
高树增语气平淡,“督军府的汽车来接她。”
“少爷,看来林小姐对少爷不太放心。”
阿忠缓慢的声音说。
“她很单纯,善良。”
阿忠的小眼睛看着少爷的脸,“少爷,你不会对林小姐动真感情了吧?”
高树增仰望天空,夜空深邃浩瀚,高处不胜寒。
育德中学的下课铃声一响,冲出一群学生,奔向操场打球,方崇文看见林沉畹出来抱着球跑过去,“畹妹妹,你下课了。”
“崇文哥,你找我吗?”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二姐联系的法文老师,也就是我二姐的好友,放寒假时,给我们补习法文,我二姐介绍的英文老师回家过年,年后才能开始上课。”
“崇文哥,替我谢谢你二姐,你二姐什么时候走,我去送行。”
“畹妹妹,我们就不用客气了,我二姐过了正月就走。”
她算了下时间,期考结束放寒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还有一个实际问题,“崇文哥,老师在哪里给我们补课,是去老师家里吗?”
“法文老师是个女老师,在师范大学任教,住在学校宿舍里,去她哪里不方便,不然,还是去我家里补课,我父母也都认识你,很喜欢你。”
这样最好,方家跟林家常来常往,亲戚关系。
“好,崇文哥,那就这样定了,不过补课费,我们一人出一半。”
“畹妹妹,你怕我们家出不起这点补课费吗?再说,你也没什么钱。”方崇文开玩笑说。
“我有钱,我的零花钱每月都有剩余,我都存在洋行里,我家里知道我请家庭教师,家里也能给我出钱。”
两人没到不分彼此的关系,经济上独立,才不会被人看轻。
“你不愿意用我们家的钱,我理解,这样,补课费不用一人一半,你负责课间的点心水果。”
方崇文家境富有,不缺老师的点心水果,这只是方崇文照顾她心里感受。
林沉畹颇为感动,“谢谢你,崇文哥。”
那边一个男同学喊;“方崇文,快来呀!该你上场了。”
“畹妹妹,那我打球去了。”
林沉畹看着方崇文带球跑向操场,阳光帅气。
陈公馆东侧小洋楼,寒冷的冬季,走廊西窗敞开着,午后的疏淡的阳光把窗帘在走廊花卉纹地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暗影。
走廊尽头的小书房里,陈道笙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手放在电话机上,放了足足有一秒钟,拿起来,娴熟地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督军府,请问您找哪一位?”
他低低的声音吐出,那个在舌尖滚过许多遍的名字,“林沉畹。”
第42章
女佣喊;“六小姐; 电话。”
林沉畹刚吃完饭; 以为是唐昀玉的电话,走过去拿起电话机,“玉; 又要看电影吗?跟你说我可没时间; 要期考了; 我要复习功课; 上次学年考第五名,这次我要争取前三。”
“是我。”话机里传来男低音。
林沉畹顿时声气弱了,降了几个调,“陈二爷; 你找我有事吗?”
“我明天要回北平。”
像极亲近的人闲聊。
陈道笙要回北平,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刚救了自己; 没法这么快就装作忘记了; 林沉畹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哦”了声。
上一世; 成亲时,她跟陈道笙回过一次北平,陈道笙的婶娘对她特别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陈道笙两个堂妹跟自己她亲近,就是陈道笙的叔父对她也和颜悦色,都把她当成陈家自己人。
现在她跟陈道笙已经没有关系了; 也无法报答她们了。
半天,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五小姐林秀琼从她身边经过,好奇的看着她,林沉畹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她刚想撂下电话,电话里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你能跟我回一趟北平吗?”
“不能。”她想都没想,这算什么?尽管对他叔叔婶娘感恩,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去探望。
他半天没说话,电话机听筒微凉,她手指尖透着凉意,“那天晚上,谢谢你。”
“不客气,你是在我那里出的事,我有责任。”
“我挂了。”
她不想说再见了,她想跟前尘往事说再见。
那晚在夜总会发生的事,她跟五姐没敢跟家里说,未出阁的小姐名声要紧,如果传扬出去,外人不明真相,流言蜚语,以讹传讹。
小楠下午抽空去了孤儿院,回来带话说:“小姐,院长让我代问小姐好,说小姐有时间她一定要见上一面,受小姐恩惠,要当面说一声谢谢。”
许妈听小楠说又给孤儿院送钱,嘟囔,“小姐自己的零花钱,花不了,存起来,给不相干的人,他们长大未必记得小姐的好,再说孤儿院里是不是扣下,钱花不到他们身上,小姐不是白捐了,小姐年纪渐渐大了,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林沉畹知道许妈心疼钱,说:“孤儿院的女院长原来是中学校长,自己出钱办了孤儿院,这也是个善举,社会各界人士捐钱捐物,我零花钱节省一点,捐给孤儿,尽一点微薄之力。”
她知道没有父母的苦楚,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如果没有伯父收养,也流落街头或送去孤儿院收容所。
小楠整理书柜里的书籍,书太多了,书柜放不下,小楠就把小姐用过的书本捆上,“小姐不用的书那天我拿去卖废品,还能买几个钱。”
“小楠你也真太财迷了,旧书拿去卖钱,能买几个钱,你看看这些书买时的价格,卖废品用烧火太可惜了。”
房间里几个柜子装满了书,旧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