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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坛问明情况。”
那叫三郎的汉子诚惶诚恐道:“你认识青玉坛的仙人?”
“他不是仙人。”陵越淡声答,抬头望去,祝融高绝,不见其巅。
欧阳少恭这一天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漱,听过几次门人的通报,专心致志地等待陵越的到来。
而陵越也确实不负他所望地来了。
“少恭,”两枚褐色的丹药滚在他面前,“你能不能告诉我,穆家村的清骨丹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望着他紧绷的脸微微地笑:“穆家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陵越见他神情已知与心中猜测完全吻合,颤抖着嗓音道:“你明知这种烈性丹药长久服用易伤肺腑,使人七窍流血而亡,为何任其自寻死路!”
“说得好!”欧阳少恭高声道,“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既是自寻死路,又与我有何干系?”
陵越咬着牙,觉得下颌像一把银色的针埋了进去,疼痛难忍。
“见死不救谓之过,药是你给的,怎能说与你无关?”
“见死不救?”欧阳少恭挑眉道,“当年倘若不是我用清骨丹救了他们一命,你觉得现在衡山脚下还会有穆家村?”
“少恭……”陵越疲惫地掩了面,“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陵越,你只道爱惜这天下生灵的命,也不知他们是否有好生待过自己的命,靠着别人的施舍苟且偷生,难道便值得怜悯?”
陵越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只要你不再同意施药,他们也不必死。”
欧阳少恭抬手拈起一枚圆润的丹药冷笑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如何?你不觉得,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他微笑着仰头,一手轻叩桌面:“陵越,我知你胸中有道义,可你总要估量好,那些龌龊人心,是否配得起你的道义。”
“我只求问心无愧。”
欧阳少恭缓缓眯起眼。
陵越双手撑上书案站在他面前,拦住了门外千山翠霭的景色。
“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一对夫妻,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桃花眼眸中笑意浮动,摇曳着分明的情绪。
“山野村民小有私心,那村妇精明好利,难说不是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路上耽搁一天半日,她丈夫兴许是个老实人,不明白状况,所以白白吃了亏——不过好歹饶过一命。”
欧阳少恭安静地听他讲完,几乎要抚掌称赞,短短的时间内能推测出大概的因果脉络,着实算得上是冷静缜密有全局之观。
可惜你看到的局,还是太小了。
“说的没错。”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讽刺笑意,“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有多大的耐性,有多么深的底线。陵越,若我说,我做的没有错,你又当如何呢?”
“你不要这样……”面前人变了脸色,“就算要赌我的底线,也不能拿他人的命当筹码。”
“可惜了。”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冷漠无比的话语,“我本来也没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就算不派药也没有关系,可是陵越,为了看看你的反应,他们还是死了……你看,这算不算你的错?”
“欧阳少恭!”清心咒按不灭心头火,“你何必、何必……”
“我何必?”欧阳少恭淡淡地笑,“我想明白一件事,你说你爱我,可是又不能信任我。我想看看你为我能放弃天下道义到什么地步。如何,这样无情无义不在乎他人性命的我,在你眼中能值几何呢?你口口声声说与我一世,只怕,是年少笑谈而已。”
“不是这样的。”他脸色苍白,摇着头道,“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欧阳少恭声音陡然拔高,“你心里装了天下道义,装了名门训诫,那我能占几分?你不是觉得我有别样居心么,好啊,你便去南疆看看,看看我帮你那好师弟,做了什么样的好功德!”
陵越气血上涌:“你……”
“陵少侠在我青玉坛做客多日,恐天墉城对我坛心中生疑,传出什么不当传的话来,在下在此恭送少侠,此去山长水远,少侠好自为之!”长衣袖一甩,冷香蔓延,那人背影消失在内间两扇垂花门后,砰声重响关住满室风。
陵越后退一步,怔怔看过去,那书案上原来还端正地放着自己的行李包袱,上头打着精致完整的结。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这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来,没想到最后一个却是他。
他抬手捂住胸口,少恭,若我说我把真心都给了你,你说出的话是否还能如此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哒好矫情,老板被我写成无理取闹的小泼妇了抱头逃
☆、七十一
红尘线穿过一段缘,等到你要多少年。
陵越走到青玉坛外,脚下一个踉跄,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碎了。
爱恨使人心内蒙上一层纱,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好,既然你让我走,那我就离开你。
南疆,乌蒙灵谷。
绿水青山不改旧容颜,百里屠苏怔怔抬头,少妇的脸庄严而美丽,眉眼有与他相似的味道,只是她沉静得似乎有些过头了,幽黑的眼眸像两枚漂亮的珠子,但是毫无神采,光线落进去,根本就不能凝聚起来。
“娘。”他低低唤了一声,几乎是意料之内的,没有应答。
我多么想有奇迹发生。
“苏苏。”粉色衣裙迈入门槛,像一朵移动的彩色的云。
风晴雪有些担忧地望着玄衣的少年,他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自从冰炎洞内的那位巫祝大人睁开眼后,他就一直在等他说话,而时不时地,那“复活”了的人还会追随日光般地朝门外走,必须及时拦住,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让她在庭院中静静立上一会儿。
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使得她活像一只没有灵魂的人偶。
“苏苏,吃点东西吧。”她温言劝道,“我来帮你看着她,你这样,身体迟早吃不消的。”
“我吃不下。”百里屠苏坐在床沿,眉间尽是疲惫之色。
风晴雪微微俯身,对那沉默的巫祝道:“休宁大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的话,你就点一下头好吗?”
百里屠苏揉着眉心,将翻涌不定的不安心绪压下去。
竹帘外掀起一阵风,两人抬眸,看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大师兄?”风晴雪跑出去,看到陵越苍白的脸。
不由暗暗吃惊,这位天墉城的掌门弟子,向来言行合度,即便是出门在外,也庄重从容,气质不凡,为何居然消沉至此?
心思细腻的少女暗暗揣测,能让陵越失了仪态的,估计也只有一人了。
可是少恭那样温润的人,又如何能伤到他呢?
陵越自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开口就道:“休宁大人的事怎么样了?”
“师兄。”百里屠苏站在门边,少年本就不是很丰润的面颊比离开青玉坛前消瘦了许多,陵越与他情同手足,彼此熟稔,一眼便能猜到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活是活过来了,可是没有反应。”风晴雪轻声道。
陵越瞥一眼少年清冷寂寥的侧脸,又听见少女在耳边悄悄地说:“苏苏从休宁大人活过来之后已经四天没有吃喝与休息了。”
四天?
陵越皱了下眉,趁着少年体力消损不够敏捷,一记手刀下去,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他软倒下去的身体,将人平躺着安置在了床榻上。
他的母亲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一双眼依旧黯淡无光。
风晴雪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师兄。”
这间房屋颇为破败,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处处现出颓唐,陵越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换洗的衣衫为百里屠苏盖上,没想到一样小物随着布料的拉扯掉了下来。
风晴雪已经速度比他更快地捡起:“剑穗?这是芙蕖师姐给你的吗……不对,我记得不是这个式样的啊……”
芙蕖送的当然也在,只是这个不是。
陵越伸手接过,神色淡淡:“是少恭的。”
“你……”风晴雪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可能不便,机敏地转了话锋道,“大师兄,我觉得漱溟丹的功效有些奇怪。”
陵越闻言身体稍稍绷紧:“为什么?”
少女面容浮上忧色:“其实我觉得休宁大人并未真正地活过来。”
“什么?!”
“在苏苏面前,我不敢打击他,但是据我从小所学,我觉得休宁大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为什么?”
少女声音变得肃然:“陵越大哥我问你,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陵越思索片刻道:“师尊说过,人生而有灵……”
“对,人生而有灵,”风晴雪点头道,“所以人死后,灵就会回归天河,途经幽都天顶,注入无尽之海中,所以在篙里,才有人徘徊不去的记忆。”
“那又如何?”
风晴雪站起身:“灵一旦离开,人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具不会思考的躯壳,就算将其复活,灵也不可能回到身体,除非到无尽之海中找到这个人的记忆,所以休宁大人已经故去多年了,就算她对云溪有再多的放不下,她的灵也不可能穿过天河逆流而上,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陵越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直觉告诉他,风晴雪说的是对的。
就算炼制出来的丹药能够将人的躯体复活,恢复行走、坐卧的能力,却也无法将早已离开躯体的魂魄召唤回来,那将需要极其强大的能力,或者说,根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一个愿望。
欧阳少恭会不知道吗?
不会。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那人最后说的话字字句句刻在心上,少恭,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明知漱溟丹根本就不能将人真正地复活,还要让我过来,看到屠苏他满怀期望又等到无望的样子,还是说,你觉得他得知真相后伤心痛苦的样子,也会令我受到折磨吗?
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给了他一枚红彤彤的果子,色泽鲜艳、香气芬芳,可是吃进嘴里味同嚼蜡,根本无法果腹。你如此善于给人希望,目的就是等着它被毁掉,欣赏他人绝望的表情吗?
你会快乐吗?
此时的江南琴川,却是与乌蒙灵谷散发着极其相似的担忧恐慌的气息。
城中突然爆发起瘟疫来,人心惶惶,方家的青囊药庐前围了一大群的人,好在那位医术高明的欧阳大夫这几天碰巧回来了,所以门口愈发地人满为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欧阳少恭在看了一整天的诊后对这方家二姐道,“如沁,我从青玉坛回来的时候带了些解毒祛秽、强身健体的药,无病可防,有病可治,明日你就发给那些百姓吧。”
“真的?”女子惊喜地站起来,他刚刚回到琴川,虽是孤身一人,并不见那些同行的伙伴,也不见兰生,可是行李还没收拾好就着手来帮忙,现下又说有药可治,诚然像一场及时降下的甘霖。
“小兰随屠苏他们去了乌蒙灵谷,他不在,我自然是要为你分担的。”欧阳少恭兀自笑得温柔客气,指一指她隔在一边的正红色喜袍,“这是你为他绣的?”
“是啊,”方如沁低了头无奈道,“他一回来,肯定会嚷嚷着要跟那个襄铃成婚的,到时候再准备婚服,哪里还来得及啊。”
“如沁对小兰果真十分上心。”欧阳少恭颔首微笑,“我这就去准备药,你也早些休息。”
深夜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