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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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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跟沈素芳说话的功夫,视线在陆语脸上停了一瞬,他很快话锋一转,问道:“这位就是陆小姐?”
    不知是因为突然被点到名,还是对方问得意味深长的,陆语有些怔忪,她刚点了点头,唐奕承已经弯了弯唇,介绍道:“嗯,她就是我女朋友,陆语。”
    “原来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难怪这么多年让唐念念不忘。”蒋仲勋莞尔。
    唐奕承唇边笑容渐深,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这会儿难得打趣道:“蒋先生您可别夸她,一会儿她的尾巴就翘上天了,苦的还是我。”
    “……”陆语听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接不上话。
    沈素芳喜欢安静,不善交际,寒暄过后她就拎着中药材进厨房煲汤了。陆语想走走不掉,想问唐奕承事情也问不了,加上蒋仲勋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挨着唐奕承在沙发上坐下来。
    陆语之前听唐奕承提过蒋仲勋,言谈间总算是把人跟名对上了号,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蒋仲勋对于她和唐奕承的事,似乎知道不少。
    蒋仲勋健谈,又赶上心情好,话就多了起来:“陆小姐,这些年唐的事,你大概有好多不知道的。有次我们去拉斯维加斯谈生意,生意谈得顺,我提议去赌场玩两把,唐这小子真是运气好,玩百‘家‘乐,一上来就赢了钱,我让他趁热打铁赶紧接着下注,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玩了。你知道为什么?”
    陆语摇了摇头:“为什么?”
    蒋仲勋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唐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人这一辈子的运气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可他当时根本没有女朋友,我心想没女朋友的人哪儿来的‘情场’呢。后来我才琢磨出来,这小子说的是你啊。你们虽然有好几年没在一起,但他心里可是一直认定了你的……”
    对方话里透露出的讯息,令陆语止不住地心尖一颤,那种感觉十分微妙。
    唐奕承没有她参与的那些岁月,他鲜少提及,又吝惜给她注解,以至于在陆语脑中属于他的那七年就像是一张白纸,她无从了解,亦无从感受。而现在,那张白纸上渐渐描绘出了轮廓,也有了颜色,仿佛她真的能从蒋仲勋的描述里拼凑出当年的唐奕承。
    陆语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她没有怀疑过唐奕承对她的感情,可她心里对梁氏一事还存有疑惑,这下只觉脑子更乱,却在这时她平摊在膝盖上的手背微微一热。
    唐奕承握住了她的手。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陆语往回缩了一下手,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一幕,落在蒋仲勋眼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唐奕承,就看见唐奕承原本舒展的眉宇隐隐蹙起,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
    蒋仲勋留下来吃晚饭,沈素芳特地下厨炒了菜,席间和乐融融,没有人提到梁氏,仿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陆语和唐奕承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可碍于外人在场,谁也没法捅破。
    这种米分饰的太平,在晚饭后被打破。
    蒋仲勋说要去别墅的花园散散步,一个人出去了,沈素芳也上楼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唐奕承和陆语。
    “唐奕承,有件事我想问你。”陆语不绕弯子,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她索性直言问道:“梁氏的事情是你弄出来的?”
    早猜到这女人连手都不许他碰,就是因为这事,唐奕承闻言眉一沉,以极不善的口吻反问:“你这是想要维护梁梓行么?”
    问出这话时,他眼里的温柔丁点都不剩,只目光沉沉的看着陆语,好像理亏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陆语就这样被逼进了有口难言的地步。
    尽管唐奕承和梁梓行都是在她身边存在了九年的男人,但被赋予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唐奕承在她的生命里,心尖上,是爱人。
    而梁梓行只是在她的生活里,是朋友。
    陆语不想因为这些和唐奕承争吵,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尽量沉住气,说:“我知道你跟梁梓行有过节,但是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从纽约回来b市,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些年,他也挺关照我的……”到底还是有情谊的。
    陆语后半句话说的没有错,在她面前,梁梓行就是这样的好好男人,对她不计回报地默默付出着。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听着这些刺耳至极的话,竟然让唐奕承无从反驳。他只觉有一把钝钝的刀,缓缓划过他的心,没过心头。
    她也许不知道,有些事避而不谈是个结,而谈开了,是个疤。
    但到底,唐奕承还是没忍住心里窜上来的火,他沉声对陆语低喝道:“够了!”
    咄咄逼人的两个字充斥在她耳畔,就像金属互相刮擦发出的噪音,刺激得陆语全身打了个激灵,她从未见过唐奕承愠怒成这副样子。
    动了动唇,她刚要再说什么,唐奕承已经继续说道:“陆语,如果你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那么请你先去冷静的想一想,梁氏偷税漏税、使用伪劣建材是在坑害政府和人民,梁梓行受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和个人恩怨无关。”
    陆语哑言,她不得不承认唐奕承说的是事实,是她心里太乱一时没想清楚。
    客厅里的气氛陡然僵滞了。
    两人站在和暖的灯光里,周身却寒意遍布。
    陆语仰头看向唐奕承那张冷酷的脸,只看见他狭长的眼眸里像是有星云瀚海在翻卷着,那汹涌的情绪让她有些看不懂,却又似乎随时都可以把她吞噬掉,这让陆语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恋人之间就算有误会,他也不至于这么凶她啊。
    陆语鼻子一酸,讪讪地耷拉下脑袋,转身就要上楼,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发出门把转动的声音,以及蒋仲勋那句——
    “梁氏的事情与唐奕承无关,整件事都是我的主意。”
    蒋仲勋散步回来,口吻沉缓,字字铿锵有力。
    他今天之所以会从纽约飞过来,本来是跟唐奕承商讨禧景湾的项目,没想到遇到小情侣吵架,看来他这趟是来对了。
    果然,蒋仲勋的话音落下,陆语和唐奕承双双怔住了……



  第46章

    陆语和唐奕承的争吵声,惊动了楼上的沈素芳。
    她快步走出卧室,倚在旋转楼梯的汉白玉扶手前,探头往楼下的客厅看去。见陆语眼里噙着泪花,沈素芳心里一紧,立马走下楼梯,她刚数落叨唐奕承两句,却被蒋仲勋打住了。
    “没什么大事,我带唐和陆小姐出去一下,有点事情谈。”蒋仲勋对沈素芳说道。
    沈素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蒋仲勋打圆场总是好的,她点了点头。
    唐奕承也看到了陆语眼底的泪,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在那水漾波光里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几乎就要心软,可到底,这女人对梁梓行那种发自肺腑的关心,还是刺伤了他。
    唐奕承脸上犹带着几分薄愠,压不下去。听了蒋仲勋的话,他也不问去哪儿,兀自在玄关处取了外套就开门出去了。
    陆语僵在客厅不动,心里酸的就跟淬了柠檬片一样,特别不是滋味。
    直到沈素芳把她的大衣递过来,软言劝说:“小语,奕承有时候就是这样坏脾气,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就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唐奕承的脾气,陆语再清楚不过了。
    他性情寡淡,气场凉薄,让人觉得不容易接近是常态,但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棱角和光环,只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眼前。尤其是他方才对她苛责成那副样子,真真是九年来头一遭。
    陆语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触碰到了这男人的逆鳞,越发觉得委屈,眼圈都红了。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她又不能耍性子,只好朝沈素芳“嗯”了声,然后逼退眼泪,乖乖穿上大衣,跟着蒋仲勋和唐奕承出了门。
    **
    半小时后,“语”会所。
    春节期间,这间极其高档的会所并未营业,但唐奕承是老板,出入自由。他不知道蒋仲勋为什么提议来这里,也不确定对方究竟要说什么,不过这里环境清幽雅致,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陆语第一次来,如果不是蒋仲勋,她压根不知道b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日式榻榻米矮桌,三人落座后,陆语对这间会所名字滋生出的短暂惊诧,很快便湮没在蒋仲勋接下来的那番话里。
    同样的清雅茶室,同样的隐私故事,蒋仲勋几个月前来b市时、曾在这里跟唐奕承提及过,现在他又给陆语讲了一遍。
    清茶缓缓倒入青花瓷杯,茶叶滤得干净,浅浅的碧色茶水清澈见底,这反倒衬得蒋仲勋的口吻沉重了:“陆小姐,其实我跟梁氏有着很深的恩怨。为了等梁氏破产的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多年。”
    陆语怔然,握着瓷杯的手猛然僵住:“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惊愕反应,跟唐奕承之前乍听此事时差不多。如果说他为了报复梁梓行隐忍不发了七年,那么蒋仲勋则忍了比他多上三四倍的时间。其中的苦,不得而知了。
    那种苦,就连今日终于得到解脱,仍旧带着褪不去的疼涩,以至于蒋仲勋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痛色。
    他说:“梁梓行的母亲叫梁霞,是我的前妻,第二任太太……”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蒋仲勋的原配夫人在诞下孩子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蒋夫人弥留之际的遗言就是让蒋仲勋给襁褓中的婴儿找个妈妈,不要让孩子在没有母爱的家庭成长。蒋仲勋跟夫人爱得极深,丧妻之痛自是不必多说,可为了遵从夫人的遗愿,他还是在熟人介绍下,认识了梁霞。
    梁霞家境不好,婚姻不幸,离异后带着个儿子,就是当年只有两岁的梁梓行。梁霞对这门婚事极为积极,毕竟蒋仲勋正在创业,他又长得英俊不凡,他们孤儿寡母的能嫁入这样的人家,简直是三生有幸。
    可后来,梁霞就不这么认为了。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魔怔了,总之她就觉得蒋仲勋偏袒自己的孩子,对梁梓行不怎么上心。再加上相处久了,梁霞越发对蒋仲勋动了情,可对方一直对死去的原配念念不忘,这让梁霞很是苦恼。
    这世上,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比较,催生了嫉妒和邪念。
    蒋仲勋发现孩子丢了,是在一次出长差回家后。
    当时梁霞说,是管家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出去晒太阳,一转身婴儿车就不见了。女管家事后在蒋仲勋面前长跪不起,连声认错,所有的罪责都担下了,吓得直拿脑袋撞墙。
    蒋仲勋当场就懵了,赶紧报警。警方迅速介入,可那时候c市的城市监控网络还没现在这么发达普遍,无法准确还原事出的那一幕,警方不排除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跑,卖到什么犄角旮旯的乡村去了,种种可能谁都说不准,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这一找,就是好几年,蒋仲勋无暇顾及梁家母子,最终支付了大笔赡养费,草草离婚了事。
    直到蒋仲勋发觉孩子丢失可能并不是管家疏失造成的意外,而是梁霞精心策划的阴谋时,事情已经过去数年,梁霞早已带着梁梓行移民美国。后来的事情不言而喻了,蒋仲勋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梁霞,他只能在美国扎根立业、伺机报复,可梁霞跟他玩起了躲猫猫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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