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国之后我立即接受了李医生的治疗,我可以感觉到我心灵上像被酸性溶剂腐蚀出来的伤口正一点点地愈合。
后来李医生还对我说,你怎么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一文不值的女孩子?首先你的父母并没有不喜欢你,如果你非要拒绝相信这一点,那么那个叫越谦的男生呢,他显然也喜欢你着你呀。
是呀,没错的,越谦那么完美的人都对我说了,我喜欢你。
越谦说,我喜欢你,白静流。
可是、可是……我并不是真的白静流呀。
之十一
越谦刚搬来隔壁时,第一次登门拜访就称呼我为白小姐,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物业里打听来的。
这里确实是白静流的家。
但我并不是白静流。
真正的白静流现在住在我的家里,位于这个城市另一隅的一所公寓里。
因为年龄相仿的她和我同是李医生的病人。甚至我们得的病都一样,严重的抑郁症。
因为这样渐渐成了朋友。
是静流先向我提及,不如我们换房住吧。就像国外流行的那种换屋旅行一样,你来住我的家,而我去住你的家。
反正我们两个人都是独居,家里没有长辈来拘束什么。又都是优良社区高档公寓,算是等价交换。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后来我想过要向越谦解释,可是又怕牵扯出我和白静流其实是“病友”进而被越谦知道我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事。
女孩子在自己所心仪的男生面前总是想尽量保持最美好的姿态呀。
可是在越谦已经开诚布公对我说他喜欢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将正式进阶为男女朋友,我觉得我实在不能再继续向他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还有我的病情,曾经的自杀倾向……既然连李医生都说越谦是喜欢我的,那么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人是能够包容这一切的吧。
我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想好这一切,并且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越谦带着刚烤好的蜜汁鸡翅和香草奶昔上门的时候,我对他说,“越谦,我有点事情要告诉我。”
我凝重的口气让越谦一直含笑的表情起了细微的变化。
“我希望你能我并不是要故意骗你。我其实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嗯,还有……”我正准备把换房住这件事和盘托出,越谦在这时重重叹息了一声。
“我明白。”他说。
我愣了愣。
“都是我们家人的错。”越谦继续道。
嗳?我完全傻了眼。
之十二
“很抱歉之前没告诉你我是任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其实那场车祸的真正起因是我哥得知了他患上了急性白血病,那天又下着大雨,他因为心慌意乱,所以……。我知道达成和解后你就不想再知道任何关于我哥的消息,对这样一个害死你父母的人,你一定是希望他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完全能够体谅你的这种心情。其实我哥是一直想要补偿你的,但,他的病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三个月前他因病医治无效也、也去了。他说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并且他恳求我能代替他赎罪。”
以上就是越谦以无比沉痛的口吻说出的话。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粘在了上腭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静流之前是对我提过她父母是因为意外过世的,但具体的情况她不想多讲。
我再也没料到越谦和静流之间有这样的渊源。
如果我这个时候对越谦说出我其实并不是白静流,但越谦会不会立即舍我而去,去找真正的白静流?
“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哑着嗓子说。
越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听见自己心中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质问我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假扮白静流?
静流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长发大眼睛,气质幽静,画得一手好画,我说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如果越谦见到了真正的白静流,他一定会将我抛诸脑后的,就像我的父母有了新的孩子之后差不多就彻底把我忘却了一样。
“我很难过。”我忽然没法遏制地大声哭了出来。
越谦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过来紧紧抱住我。他不住安慰我,并轻轻拍我的后背。我觉得我像是被一个好孩子抱在怀里的玩具小熊,被那样温柔和珍惜地对待着。
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
我一边哭一边想起过去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在我冒充白静流的时候,越谦大概会一直对我这么好。
可是——我又能冒充白静流多久呢?
之十三
夏季的天光总是那么悠长。大约因为心怀了鬼胎的缘故,我的睡眠又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睡不沉实,各种离奇梦境纷至沓来。醒来的时候又迷迷糊糊无精打采,虽然越谦还是每天扮演大厨角色,送来各色好吃的食物,但我的食欲还是每况愈下。
我知道这种时候我应该向李医生求助了,我应该在那个监控我情绪变化的日记本上写下我内心真正的困扰了,可是……我好怕我冒充了白静流的事走漏风声呀。
越谦看我越来越憔悴的样子,十分着急,我只好骗他说,我一直有疰夏的毛病。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越积越多,我也知道这就像饮鸩止渴,可是当越谦温暖的被阳光晒成蜜糖色的大手掌落在我头顶轻轻摩挲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我长大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这么强烈的被爱的幸福感。
我父母没有,因为他们的失职;千景也没有,我想这是因为我并不爱他。
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千景分手了。当然我还没有勇敢到当面和他摊牌,我只是给他发了一条手机短信,告诉他我很抱歉。
千景没有回复这条短信,像我之前预料的那样,他也没有怒气冲冲要质问我什么,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男孩子,性格明朗,心地善良,虽然我伤害了他的感情他的自尊心,但他绝不会想到要报复,或者死缠烂打。
相比较而言,我是个多么自私恶劣的女孩子!也许因为这样我的精神才会出现问题吧。缺点多多的灵魂才会容易腐坏吧!可是我又想到和我同病相怜的白静流,静流却是那样娴雅的一个女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轻柔,如果把蝴蝶闪动翅膀的声音放大一些,大约就是她讲话时的嗓音了。
“林耶耶,你把越谦占去了,我怎么办呢?你忘记了吧,我其实比你更可怜,你只是你的父母不爱你,而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我也需要有人给我温暖的关怀和保护呀,耶耶,把越谦还给我好吗?告诉他你其实根本不是白静流,好吗?”静流双手合在胸前,做着祈求的姿态。
不要!我喊叫着从梦境中惊醒。
正在一旁削苹果的越谦吓了一跳,差点儿割伤手指。
“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他伸手过来轻抚我的额头。
我从沙发上直起身紧紧抱住了越谦,这一次,我觉得是越谦变成了玩具熊,而我则变成了那个抱着玩具不肯撒手的任性孩子。
就算是抢来的又怎样?
我就不还回去!
我是这么的爱越谦,我才不要把他还给真正的白静流。
之十四
夏季终于慢慢接近了尾声,不知为什么白天的气温似乎更加高了,但到了太阳落山,空气里便多出一股凉意,预示着秋季的临近。
越谦要我下楼和他一起散散步,还开玩笑说是为了让我储备一些体力以迎接新的学期。
最喜欢他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腔调和我说话了。乖乖跟在越谦背后下了楼的我陡然记起一件事,千景这个时间可能还在送货,说不定不小心我就会撞见他。
我正准备像刚刚从壳里探出头的蜗牛那样缩回去的时候,突突突电动三轮车驶近的声音戛然而止,千景恰好在这栋楼的楼下停住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我。
我觉得自己就像正在行窃的小偷被抓了现行。
越谦察觉到我的异样,又发现千景正目不转睛望着我,“静流,这是你朋友吗?”越谦轻声问我。
“嗯。”我努力保持镇定,“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好,我去凉亭那里等你。”越谦说完走开了,路过千景身边时还冲他客气地笑了笑。
我知道千景并不是故意要拆我台,但越谦显然激出了他的敌对心理,所以他在越谦还没走远时就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他要叫你‘静流’?林耶耶。”
越谦本来很轻松的背影猛的绷紧了,我看见他慢慢转回身来,乌黑而明亮的眼睛困惑地望着我。
据说索多玛城毁灭的时候,有人一回头就变成了盐柱。但此刻,我却觉得被越谦回头注视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根盐柱。
我不知道可以怎样向他解释。
之十五
那天傍晚被意外揭穿我不是白静流而是林耶耶之后,我在越谦惊疑的注视中逃回了楼上。
把自己反锁在了公寓中,整整五天。就连家政阿姨在外面拼命打门我也不给她开。
这几天里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静流关于越谦的事,我还告诉静流,现在越谦就住在隔壁的公寓,如果她想见他的话,直接找他就好了。
“我不想见这个人!”静流斩钉截铁说。“什么赎罪不赎罪,不要恶心人了好吗?!”
我从未听见过静流有这样锐利的词锋。
其实我早该想到静流会是这种态度的,我根本不必患得患失,害怕静流见到越谦后也会喜欢他,害怕她来和我争,好可笑。
如果我早一点向越谦坦白实情的话……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这些天,连李医生都特意登门关心我的情况,可是住在对门的越谦却不见踪迹。
他一定对我厌恶透顶。在他心目中我一定是面不改色就能撒出弥天大谎的女孩子。
我好像又被迫退回了那段在异国他乡被大雪封门的日子,心中充满了不确定,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被全世界嫌弃,也活该被嫌弃。
我习惯性地又拿出那个日记本来涂写,我写我希望时间可以退回去,一直退到我遇见越谦之前。我要把这段时间我做错的事情全部改正过来,对千景的辜负,对静流的无端猜忌,还有对越谦的欺瞒……写到这里我突然又意识到这一切都不会成真,我抓起本子上的纸撕了起来,说到底,我也只能把这些记录在纸上的日子逐一揭去而已。
终于撕到我和越谦最初相遇的那天,我在笔记本上好玩地写下我心目中完美男子的模样,然后越谦出现了,恰是刚刚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人的样子。
好神奇。
我感觉到我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眼眶了。门铃响起。
我想到如果我再不给家政阿姨开门的话她可能要辞职了,她并不是我请的,而是静流请的,我没资格这样得罪她。我不得已起身去开了门。
“嗨,你好。”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挂着像阳光一样灿烂笑容的越谦。他的手里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捧着一个扎了红色缎带的迷你盆栽。
“我是刚搬来的对门邻居,我叫越谦。”
这是闹什么嘛,我傻了眼。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林耶耶小姐。”
越谦喊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
啊,他竟然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