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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举着不同颜色的伞,没有伞的就聚拢在商场门口。
丁萱抿了抿唇,抬头看看雨滴不断坠落的灰色天空,把背包抱在怀里,朝不远处的地铁站入口跑去。
前方商场,LED大屏上播放着最近刚刚拿了影帝的青年演员司南的手表广告。在结束画面停滞了几秒,突然插播进一条突发新闻——宁南国际机场摆渡车自燃,造成一死五伤。
丁萱跑进地铁站入口,踏上下行电梯,抬头只匆匆撇到那新闻一眼。
三站过后,车厢里总算没那么拥挤。丁萱找到座位坐下来,旁边刚刚下班的两个白领拿着手机边看边聊天。
“机场摆渡车自燃?咱们宁南市都上热搜了诶。”
“真的假的?”另一个凑过来看新闻。
对面黑色的窗户上模糊映出丁萱已经被雨水湿透的刘海。地铁咔擦声里,她看着窗户上晃动的身影,突然之间挫败的压郁慢慢袭上心头。她打开包想掏纸巾,却看到手机上正显示“丁苑来电”。
丁萱盯着手机半秒,划开通话键的同时,原本低落的情绪似乎瞬间都不见了。
“嗨,美女!”她强打精神,看着对面玻璃上自己有点可笑的笑脸。
“哟,听你声音很高兴啊,在哪儿呢?”对面问。
“地铁上,”丁萱注意到她的声音不对劲,“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哦哦,感冒了。”丁苑支支吾吾。
“丁若——丁苑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丁萱教训道。
“怎么跟姐说话呢?”丁苑立刻拿出了身为大姐的风范。
丁苑,是丁萱的孪生姐姐,两人出生只差了十分二十六秒。从照片看,从小到大两人的身高体重相貌总是保持在同样的水准。不过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也并没有造成过什么误会。因为打小父母就离婚了。丁苑跟着母亲在另一个城市长大,而丁萱则是跟着父亲留在本市。直至三年前她们才重新联系上,但是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许是心灵感应,姐妹两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演艺圈职业,丁苑如今是一名还在成名之路上艰苦奋斗的演员,艺名丁若棋。但她曾经把年龄改小三岁,所以……对外来说,她没有孪生妹妹,只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姐姐。若棋很少对外介绍她的家庭出身,更少提及她的“姐姐”丁萱。一是丁萱本就是很低调的人,二是……丁若棋脸上微调过,如若被人发现她的姐姐其实是孪生妹妹,且两个人长得不怎么像的话,可能不会有人再相信她们是异卵双胞胎的解释。
“地铁上?你是去交剧本了?今天制片怎么说?是不是很顺利?签约了吗?”丁若棋立马就猜到了,一连串问题抛出来。
“嗯……就那样吧。”丁萱很努力地想装出好心情,但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丁若棋很敏感,“地中海又说你什么了?”
听到丁若棋形容秃顶的张监制为地中海,丁萱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还不就那样,改来改去。让我把游艇戏改成泡桑拿就不说了。还得给男主角加个发情期……我都无语了,都已经是那么厉害的妖了,怎么可能还有动物习性?”
丁若棋在那边哈哈大笑。
“还让我加个女主角。”丁萱压低声音,“给颜妍量身定做。她想演一个演员女明星,所以张监制让我在剧本里加个女明星当女主角。”
丁若棋刹车般收住了笑声。“颜妍?最近小花里她挺出风头的。真是有点名气就横着走。”丁若棋很是不屑,又追问,“那我的角色呢?你不会删掉了吧?她要是内定女一的话,把我的那个升成女二。”
“你的角色我怎么着也不会删。”丁萱抬头看地铁到哪一站,心里浅浅晦涩,“如果真能投拍就好了。”
之前丁萱在剧本里写了个女性角色,走聪明天然萌路线,也是唯一戏份很多,最后没被杀死的正面女性角色。不过结局也差不多了……是植物人。这种设定够让人刻骨铭心,念念不忘,而且就是为丁若棋准备的。以丁若棋如今的卡位,虽然不够高大上,但在丁萱这个本子里做配角,早就够格了。丁若棋一直希望自己能出演妹妹的作品,只要丁萱的本子投拍,她就一定去试镜。只是如今看来,能不能投拍的确是很大的问题。
“要不要……我帮忙?”丁若棋试探着问。她如今也能算在大众勉强混脸熟却不知名字的三四线。
“不用。”丁萱立马回绝,又笑,“别担心我啦。初出茅庐,慢慢来吧。”她见过丁若琪的经纪人。那女人的态度明明白白写着,丁萱不能给丁若琪造成任何影响。
“丁萱啊,”丁若棋停顿片刻,在那边笑,“你知道为什么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为什么?”
“因为只要区区三斗米就可以折腰了哈哈。”虽说重逢联系的时间不过三年,但可能双胞胎之间真的存在心灵感应,丁若棋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她看着平平静静很好相处,但是骨子里倔强而固执。喜欢编剧便读了这个专业,但又不愿意阿谀奉承削尖脑袋往上面钻因此一心钻研学术。丁若棋很清楚,如果她不提醒自己的妹妹要向现实低头的话,丁萱很可能会最终因为不愿意改剧本而与影视公司谈崩。而事实就是,她们都不是出身富贵之家,丁萱若是真切希望自己的剧本被拍成电视剧,就不可能永远躲在象牙塔里。
丁萱慢慢,也笑了。她明白姐姐委婉表达的意思。
所以,虽然是她一笔一划,用心描绘出的男主角,还是……为三斗米折腰吧。
“我有事儿不能聊了。”丁若棋说,沉默片刻,“丁萱啊,其实我没感冒。”
“那怎——”
“我刚整下巴了!”丁若棋一声大吼,迅速挂断电话。
丁萱听着那边的嘟嘟声愣神。
她并没有任何资格置喙丁若棋的生活,从来没有。从现实关系上说,她们其实已经可以算陌生人,还得感谢生活让她们能够在三年前联系上。而就算三年前,她们也已经二十一岁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
丁萱打开短信:好好照顾自己。在我看来,你是最漂亮的。
她想了想,将后一句删掉,发出去。
良久,丁若棋回了一个字:好。
……
地铁终于到站了。站台上也飘进雨水,楼梯上来来回回的路人都提着滴滴答答滴水的雨伞。
丁萱背着包刷卡出站。雨已经停了,可她刚走出来就被迎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真冷。
丁萱裹紧衣服,抬头望了望乌云滚滚的阴沉天空,顺着散落无数湿漉漉粉色花瓣的路,朝学校走去。
☆、捐助
台风来了。
一整夜的暴雨狂风直到早上才停歇。雨一停气温又回升了,潮湿中带着九月里残留的闷热。上午要出门上课,丁萱一打开宿舍门,就看到走廊外头已经有四层楼高的梧桐树叶被暴雨打落了不少。而银杏树下简直遍地零落。
丁萱将手伸出去,细细的雨雾凉滑地落在她掌心。“还在下雨,记得带伞。”边提醒室友,边回去拿伞。
华大研究生宿舍分四人间和两人间。丁萱住的是两人间,上床下桌,再加两个大立柜。屋子里空间够大,床上都挂着床帘,柜子边整齐摆着瑜伽垫体重秤热水瓶鞋架收纳箱。最近阴雨连绵,挂阳台的衣服总是润着干不透,所以床边还挂着两三件收进来的衣服。窗下放着室友王秋买的小电冰箱,塞满了酸奶水果龟苓膏和速食水饺。一遇上宿舍阿姨检查,她就把冰箱往柜子里塞。
王秋是个宅女,上研究生只是为了不用毕业出去工作,最近在考虑要不要跟丁萱一样读博,毕竟读博也不用出去工作。
两人下楼,打着伞慢慢朝教学楼走,今天上午满课。一路上丁萱都在思考她的剧本。
“阿萱你知道昨天机场有摆渡车自燃么?车上有我们学校医学院的学生呢。”王秋划拉着手机,突然说道。
丁萱忽地顿住脚步看向她。“摆渡车自燃?”
“我有个朋友是医学院的,就在那辆摆渡车上。出事的时候她跑下来了,但同行的一个男生烧伤还骨折了。”王秋皱着眉头看着手机,“看她发布的消息,那个男生家里挺贫困的,治疗费用缺口大,号召大家捐款呢。”
丁萱愕然,一动不动。有人骑着单车飞快地驶过,叮铃一声刺耳的铃声这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我看看。”她收了伞凑过来。王秋把手机递给她。
只是转发的一条来自医学院公众微信号的文章,简略说明昨天机场摆渡车突然自燃,当时车上已经站了不少旅客。发现车头冒烟的时候大家都慌了神,挤着朝下跑。几乎是同时火苗就窜出来了。最后下车的男同学背部烧伤,还在车上人群推搡时,摔倒在地肩部骨折同时被踩踏。男生来自国家级贫困县,两个哥哥在家务农至今未婚,父亲多年劳累成疾做不得重活,而母亲患有小儿麻痹症生活无法自理,家里年收入不过一万。按理说机场方面会负责赔款,但理赔程序走完之前能垫付的医疗费还不够。目前还有十五万的缺口,号召大家捐款,线上下线都有捐款渠道。
“今天中午食堂门口有捐款募集活动。”丁萱喃喃念道。
“你要去吗?”王秋问。
“嗯。”丁萱点头。
……
中午,第三食堂门口。天空又下起淅淅沥沥的下雨。已经是将近一点半的光景,右边驾校的帐篷下,聊聊无人。工作人员已经一边打哈欠一边收拾东西打算走人。只有卖饮料的打着“扫码送饮料”的旗号,摊前还排着一排各种颜色雨伞的队伍。而募捐的医学院学生会,估计没料到还会下雨,没有准备帐篷,只能撤退到墙边,占据了食堂檐顶下的一片空地。
丁萱吃完饭拎着雨伞过来,桌后戴着眼镜的男生立马站起来表示欢迎献爱心。
她拉开书包拉链找钱包,掏了半天才意识到钱包在宿舍,现在只有装着公交卡的小零钱包。
“……你们收硬币么?”丁萱抬头问。
“收。爱心不分大小。”
丁萱默默地将零钱包里的硬币全部倒出来,放进红色的募捐箱,一阵噼里啪啦响。
“谢谢学妹。”眼镜男生冲她一笑。
“我是学姐。”丁萱看他一眼,将零钱包塞回包里。
“阿萱,你好了没?”王秋慢吞吞从食堂出来,吸着袋装酸奶。
桌后,眼镜男生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听到声音抬头:“王秋?”
“孙雯?你也在这儿啊?”王秋瞪大眼睛。
孙雯就是王秋在医学院的朋友,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宽大的休闲衬衫搭牛仔裤,齐耳短发,脸似乎只有巴掌大,看上去越发瘦瘦小小。
有孙雯在这里,王秋不好意思不捐款,从钱包里抽出了五块钱塞进去。“你下午没课?”
“没有。”孙雯有点腼腆,“想等雨停了去院楼。”她没带伞。
“我送你吧。反正咱们也没事,”王秋回头问丁萱,“是吧?”丁萱点点头。
“不用了不用了。”孙雯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都不同路。”
“就算不同路也可以送你嘛。走吧走吧。”王秋拉住她。
“那谢谢你们。”孙雯抿嘴笑。
丁萱跟在她俩旁边,也慢慢顺着林荫路朝医学院的楼走去。她下午没课,要去见导师汪宁,但现在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