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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孙,她只是个表外孙,多少长辈小辈盯着。她要真想走这条路,会比表哥们难很多。
表外公对她要求也不算高。首先要能做到和那几个表哥一样,接受家里安排,以家庭利益为前提订婚结婚,再进入企业基层,到三十岁前看她做出来的成绩。能服众即可。
当然,如果昭昭没有这个野心,自由享受人生就好。
昭昭从小就对妈妈做的事有兴趣,也一直被妈妈朝这方面培养。她那时已经等了沈策三年,对他不再抱希望,也不想再谈感情,还不如事业牢靠,于是考虑了一段日子便答应了。
“祭祖那年,表外公请你去一个公海游轮,后来你有事没去。和我订婚的那家,也在游轮上。”
本来是长子,两人通过一次邮件,是对方主动写的,内容是:他对爱情没兴趣。急着订婚是为了拿回在家里的话语权,着急在明后年筹备一个大项目,支持江水两岸的本土制造业。但以昭昭的年纪,不适合和他结婚。他建议她趁着年纪轻,可以先专心学业和事业,等三四十岁再考虑这些。
昭昭看到,倒是欣赏,回复对方:她对爱情也没期待。急着订婚是因为要毕业,想尽快进入家族企业。既然对方觉得年纪不合,就算了。
对方最后回复:结婚的事,既然双方达成一致,由他来取消。
那人倒也有诚信,说到做到。
那家不想放弃,又提出换次子,弟弟倒是比哥哥积极得多,数次联系,想约昭昭见面吃饭。不过昭昭对弟弟的感觉一般,沈家也对他们长子换次子不满,不想委屈昭昭,都说过,虽然婚约在,但既然对方毁约过一次,昭昭也可以再选。
所以她刚刚是想,沈策只要说心里有自己,这婚就退掉。
两人从满浴室的水汽,抱到了镜面上的雾都没了。
沈策再要亲她时,昭昭把他往出推:“我先洗澡,一会儿沈衍要过来。”
她像附魂到了他的身上,开水时,能想象出他站在门外听着自己洗澡。关水时,也能想象得到他还在。昭昭把他的衬衫穿上,犹豫了一会儿,对门外说:“你给我找里边的衣服,最里边的。”
门外,脚步声离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快。
“我的,你穿会不会太大?”他隔着门问。
“穿在里边,没问题吧?”
门被拉开一条缝,他把一条深色的内裤递进来。
昭昭接时,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原来这么大。她在浴室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比了比,是真穿不了。还是算了,先忍一忍,下午回家再换。
沈策的衬衫和毛衣也大,她穿好出去,将袖子挽了两圈,被沈策上下盯了几眼后,喃喃了句:“我没穿里边的。”说着,脸红了。
昭昭还没退婚,和沈策达成约定,先不要在小夫妻面前表现出是在一起。不然的话,怕沈衍老婆多想,也怕为难人家,回去告不告诉家里都不妥。
在小孩子午觉睡醒后,来沈策房间胡闹了好久,梁锦珊见沈策精神极好,以为是小孩子和昭昭陪伴的功劳,和沈衍商量。这几日就让他们两个多陪沈策,有助于恢复。
沈衍看破没说破,趁在酒店门外等车,问沈策:“你们还是想一起?”
沈策笑了笑,没否认。
昭昭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抱着同样裹得圆鼓鼓的小孩子,看上去开心极了,在酒店门外,指玻璃柜里的各种玩具:“给你买这个好不好?那个?”
小孩子玩着她的围巾,手没轻重,她转头对沈策求助:“哥,帮我弄下围巾。”被小孩子勒得太紧,喘不上气。
沈策到她身后,将那围巾一寸寸给她松开,手指在她脸上碰了碰。
昭昭和他对视着,还觉得像做梦。
他回来了,而且来了她读书的城市,她被围巾裹住的半张脸,都藏不住笑。
他在寒风里问:“晚上你回去,带不带我们去?”
“我家……客房不够。”她故意说。
“你家有五间卧室,”他拆穿她,“不过我不挑,住书房也可以。”
“书房又没床。”她轻声说。
“妈,舅爷爷说,晚上住舅奶奶家。”怀里的孩子忽然兴奋,宣扬这一喜讯。
“……不是舅奶奶,是姨奶奶。”梁锦珊纠正。
小孩子不喜欢复杂的称谓,总叫错,眉头一皱。
“都一样。”沈策说。
梁锦珊被逗笑了,说沈策教乱了称谓,以后有的麻烦。
昭昭抱着小孩子没吭声,在上车前,用腿撞他。脑后被他用手摸了摸,他其实并没有避讳的意思,只是想循序渐进,等过了这一两天,让梁锦珊知道也无所谓。
蒙特利尔适合去散心的地方,大多围绕着皇家山。
昭昭让司机开车带他们上山,去看圣约瑟夫大教堂。梁锦珊是信天主教的,早想来看,和老公一下车就往教堂上爬。教堂在半山上,极高,梁锦珊一见到教堂顶上绿色的大圆顶就给沈策普及,这是世界第二大圆顶了,第一在梵蒂冈。
沈衍当初为了和梁锦珊结婚,跟了她的信仰。夫妻俩带着孩子,很快在台阶道上爬上去,不见了人影。
昭昭对这里熟门熟路,没跟夫妻俩去上面,反而乘电梯往下走。
这里有上下两个教堂。上边的那个总是热闹,有5000多根管子组成的管风琴,有雕塑,有五彩斑斓的教堂玻璃。而下边的教堂是另一个世界,静得惊人,坐了许多赶来做弥撒的人。
她知道今天在这个时间,会有这样的景象。
当一个高而空旷的建筑里,一排排坐了上百人,没人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只有穿着长白衣的神父在有节奏的低语。她猜他不信教,应该没见过。
“我过去想,等放假了你来找我,要带你来这里。”她带他退出来时,轻声说。
沈策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昭昭没有想让他内疚的意思,是想告诉他,过去自己喜欢他的心情。
她带他到教堂最顶层的露台,这里能看到这座城市的远景。
她指一个方向:“我家在那边,步行过去半小时。”
昭昭家在山上,她读的麦吉尔在山下,有时早起,她会走下山去上课。所以对她来说,她在这里的生活区域全和这座山有关,在脑海里构思的她和沈策假期,也都围绕着皇家山。
“从澳门回来,我总想着你会忽然出现,给我个惊喜,”昭昭把手插到他口袋里,轻声说,“我家有间房是留给你的,按照你香港房间的样子,一点点重新装修过。所以昨天不敢让你去。”
每一样家具都几乎一样,重新装修到布置用了半年,没等到他来,锁上了。妈妈也没让进去。她起先装修的时候,想的是他来了会多感动,后来想的都是他来了,看到会有多后悔。最后不再抱希望,有怨,也有遗憾,没机会再给他看了。
☆、第十九章 再叩君无恙(1)
这里风大,昭昭的黑发被吹乱,从眉眼和脸上滑过去。她歪着头,用手指一缕缕理着,让他想到她过去柔髻低垂的样子。她长大了,美得更有侵略感了。
昭昭见沈策不说话,抬眼,正对他的眼。
他也把手插到口袋里,和她手指交握住,只是这一个动作,让她又一次心悸。在酒店里明明亲过,但数年相隔,让一切回到感情的最初。
她要收手,沈策没放,把她的手举起,放到唇边亲了亲。
从手背,到手指。
“好多人。”被他亲过的地方都麻麻的,她收回来,揉着自己手背。
“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过去几年。”
“沈衍说了个大概……”
“我那天早上,天没亮时,给你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好像没睡醒,说哥,我困,一会儿再打。”他笑了笑,还在回忆她没睡醒的撒娇。
昭昭揉着手,一个劲地揉,揉得手背都泛红了,才克制住泪意。
那天早上的电话她记得,她没接到,听筒放到耳边是均匀的嘟嘟声,打电话的人在接听前就挂断了……她终于知道他精神失常的起点,“我都忘了,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沈策无奈,摸她的头发,“你这么霸道,我敢多说吗?”
“也对,”昭昭陪他聊着那一通不存在的电话,“那你找我,是要说什么?”
“没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她按住自己鼻梁一侧,压着酸意。
但很快,她眼眶也涨得酸。
沈策察觉了:“怎么了?”
她摇摇头,沈策把她手拉过去看:“干什么一直揉?过敏了?”
她又摇头。
“说你霸道,不高兴了?”他低头看她的脸,“人要正视自己的缺点,改不改不要紧。但不能否认,对不对?”
这是什么歪理,她这么心酸都能被逗笑。
有一群观光客上了天台,在控诉着这里风大,冷,来来回回,拍了几张照。忽然的热闹,让昭昭有了保护屏障似的,她往他怀里钻,手从他西装外衣下溜进去,抱他。
衬衫的布料,随着他的身体起伏,磨着她的脸。
“哥,我想结婚。”
没等抱着的男人回答,她一鼓作气说:“你来蒙特利尔,就是来和好的。我们不要兜来兜去了,我想和你结婚。”
这话好像憋在心里太久,每个字都像被风化了的巨石,一碰就轰然碎散。
说几个字,心脏就要收紧一次。
被自己抱住的男人,完全没有回应似的,昭昭等了半天,才觉得腰身被搂住。
安静中,她等不到答复,抬头。
他的眼睛竟然是红的。
除了那次在拳台上失常,她没见过他红眼,第一反应是心惊:“不舒服吗?”
沈策微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在昭昭还想去看他的脸时,突然将她抱住,把她按到自己的胸前,制止她看到自己红着的眼:“我是你哥,让你求婚像什么话?”
“还不都一样。”她不想浪费时间。
“不一样,”他低声说,似是从喉咙深处压出了一声轻叹,很轻,也很重,重的是其中掺杂的复杂情绪,“这次应该我来说。”
沈策抱紧了她。
这次?难道还有上次。她觉得他的说法很怪。
“你答应了?”她抓到了重点。
沈策真是被她逼得没办法,郑重点头。
昭昭马上笑了,笑完也觉得不对,显得太迫切了。
她低头笑着,笑完就挽住沈策手臂:“退婚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来。退完我们就结婚,立刻结。”
恰好,昭昭身边的几个观光客是华裔,旁听到这一番话都很惊讶。昭昭被他们一看,再琢磨自己的措辞,嗯,很像是在搞不正当关系。
她咳嗽了声,收敛笑容,再次指远处,一本正经地说:“这教堂是蒙特利尔最高的建筑,我经常没事就跑过来。”
沈策猜得到她的突然转变是为什么,笑着,陪着她装:“那再看一遍。”
昭昭诧异:“再看什么?”
“看你没事就过来的地方。”他说。
沈策和她重新回到刚去的,弥撒刚好结束。
人走了大半,主持弥撒的白衣神父也不在了。棕色的狭窄的长椅上,仍坐着几个留下来,独自静坐的人。静,这里的静最突出。
“稍微发出一点声音,都像在做坏事,对不对?”她对他耳语。
“一会还有,今天好几次,不过你错过英语那场了,” 她遗憾说,“其它都是法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