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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凭忒气煞人也!二狗子气恼的转身走了,剩下两个孩子见不着热闹也都散了回家吃饭。
蒙大力蛮不在乎的扑了扑身上的土,对着春妮笑出一口白牙,“妮儿,哥送你去上学吧!”
春妮点了点头,两只乌黑的小麻花辫甩在肩膀上,发梢的红绫子紧紧绑成一对蝴蝶结,趁着粉白的小脸,看起来格外的秀气可爱。
“大力哥,你抢李小球的菌子做什么?看滚的这一身土。”春妮略带嫌弃的皱了皱小鼻子。
蒙大力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那什么,你那天不是说想吃菌子汤了么,我去林子里给你采,没想到剩下的那些都让那小子给采光了。我管他要些,他居然骂我是强盗。”
这时候的小孩都是听革命样板戏长大的,最崇拜最喜欢扮演的角色就是各种英雄人物,而里面的坏人除了地主老财就是强盗山匪,所以蒙大力一听李小球骂他强盗,顿时就炸了,这才动起手来。
春妮听得蒙大力打架是为了给自己要菌子,心里暗叹一声,婉言劝道:“那菌子下了雨还会有,咱们吃它也是为吃个鲜儿。李小球家可不一样,他家就等着这些菌子当菜吃呢!翠兰姨够可怜的了,咱们别再欺负她家小球了。”
蒙大力狠狠抹了一把鼻子,愤愤道:“为啥?他爹可是资本主义走狗臭老九,他就是资本主义狗崽子,咱们打他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春妮被蒙大力满脸的阶级斗争惊的目瞪口呆,没法子,现代人的灵魂还是不能很好的适应这时候人的思维方式。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真的其乐无穷吗?这几十年的斗争运动不断,真的消灭所谓的“阶级敌人”了吗?最终伤害的还不是普通百姓,到了后期连人心里最后一丝良心与善念都要泯灭了,甚至连小小的孩童都打着这样的旗号欺负人,不由得让人心痛啊!
“大力哥,不管怎样,欺负人总是不好的。你若是无事,就和我一起来白爷爷家学习,蒙大叔知道一定会高兴的。”春妮试图让蒙大力走上正轨,不求他有多高的学问,好歹学些做人的道理,总比大字不识当一辈子的村夫强。
蒙大力一听,练练摆手,“不成,不成,哥可学不得。若让我和你一样天天坐在那不是写字就是剪花儿,那非得活活憋死你哥我。”
看到了白六爷家门口,忙把书包递给春妮,忙不迭的转身要走,“妮儿,你去好好学,等下一次哥再给你采菌子吃。”
走了不远,忽然又回头喊道:“妮儿,你可不许和李家那小子玩,他和他爹一样,都是一肚子坏水儿……”
春妮无语。
初夏的雨,像个性子多情软绵的小闺女,淅淅沥沥的哭个没完,脚下的泥土路也被雨水浸透,泥泞的巴在人鞋底上。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瘦小的人影正等在那里。见着戴着草帽低头走来的春妮,冷不丁的跳出身来,唬了春妮一跳。
“哎呀!谁?”春妮吓的直拍胸脯,定睛看清眼前的人,方道:“是小球呀,怎么下雨了还不回家,吓了我一跳。”
李小球光着头,背着手,两只穿着破草鞋的脚扭捏的别成里八字,哼唧了半天才听清,“春妮,谢,谢谢你!”
春妮会心一笑,“谢什么谢,他们欺负你是他们不对。只是你一个人哪里打的过四个,下回可别跟他们硬来了。”
话语温柔绵软,声音又如春天的布谷鸟般清脆轻灵,李小球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上松垮垮的旧衬衫,和脚下的破草鞋是那么的丑陋别扭,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李立青草草葬下老母,决然抛弃了妻子和儿子,只身一人不知所踪。翠兰连遭打击,腹痛不止,早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哭声比小猫大不了多点的小闺女,营养不良兼母体受损,不到三天便夭折了。
翠兰从此坏了身子,勉强耕种家里的两亩薄地,只累的整日里咳嗽不断,不到三十的年纪,连背都已咳的佝偻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为了省些口粮,李小球刚懂点事便出去拾菌子、掏家雀儿来填肚子。年纪虽还小,但干活也麻利,谁家有事就过去帮忙,多少还能带些剩饭来给翠兰吃。
眼见得雨愈下愈大,雨滴打湿了春妮发梢鲜艳的红绫子,雨雾朦胧下,春妮的长睫像对小扇子似的好奇地扇动着。
“这个给你。”
李小球背后的双手塞给春妮一包东西,不等春妮说话便转身跑走了,哒哒哒的草鞋卷起好几块泥巴,他也没敢回来,跑的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大草叶包裹着的东西散落开来,里面赫然是几颗还未熟透的山杏儿,青黄色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甜。
☆、第十一回 初学剪纸
李小球啪嗒啪嗒的跑走,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身影,不过一瞬间便消失在雨雾里。春妮眨眨眼睛,低头看向怀里的山杏儿,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因是周五,虎子从学校赶了回来,正盘腿坐在炕上吃着热气腾腾的菜饺子。饺子面是白面参了苞米面儿揉的,新采的荠菜剁碎做成了馅儿,里面参了些许肉丁。
即使这样,虎子也照样吃的满口喷香,一边忍着烫一边不住的往嘴巴里面塞着饺子。
见春妮背了个小书包回来,虎子匆忙咽下嘴里的饺子,笑道:“妮儿回来了?今天学了几个字?”
香芬白了虎子一眼,嗔道:“还好意思问你妹子,她不过七毛岁,学的字都比你都学的全。你什么时候也和你妹子学学,别总让我和你爹操心。”
不说学习还好,说到学习虎子就止不住头疼,对他娘嬉皮笑脸道:“哎哟,娘,您这饺子做的,绝了!人间美味啊!”
香芬本虎着脸,见状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着虎子的脑门道:“你呀!就嘴甜。看你期末再考倒数的,大扫帚疙瘩打不瘸你!”
虎子一面连连讨饶,一面不住的给春妮使眼色,春妮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上前劝道:“好啦,娘,看哥哥刚回来,攒着以后再教训吧!”
关德心疼儿子又不能挡着不让香芬管孩子,听春妮发话,忙也跟着赔笑道:“是啊,孩儿他娘,你也上炕吃饭吧!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春妮也洗了手爬上炕头吃饭,东北的天气较之别的地区要凉爽,所以一直到初夏时节山上依然还能采到山菜。
把采回来的新鲜荠菜摘洗干净,用沸水烫一下捞出,攥干水分后备用;剁好肉馅儿,用葱姜花椒等调味品一起搅拌均匀,这样包出来的荠菜饺子格外好吃。
这种荠菜饺子不仅口感清香,味道鲜美,营养也很丰富,农家在春夏两季都会将它作为调剂生活的好伙食。再加上山里采回的蕨菜、山芹菜、刺老芽、牛毛广(薇菜)等山野菜,无论是蘸酱吃还是拌鸡蛋煎着吃,味道都极为鲜美,是满族农家常见菜肴。
若是有胆大的深入山林,说不定还能采到纯正的猴头菇呢!那些家里养着猎狗的村民,一到秋冬时节,山里的野兽正疯狂的积累脂肪,养肥了秋膘,他们便进山打猎,山鸡、野兔、抑或是獐子、狍子,都是较为受欢迎的野味。
东北地区仗着此时还算地广人稀的优势,有着丰富的山林资源,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六几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窝棚屯旁边的大兀山用它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挽救了无数饥饿的百姓。即使到现在,它也依然是村民们增添菜色、填报肚皮的保障,所以,有的老人亲切的叫它“妈妈山”。
听着虎子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他在学校的“光辉事迹”,春妮忽然萌生了一种想要上学的冲动。抬起头用水汪汪的杏眼望向香芬,央求道:“娘,我也想去学校。”
香芬笑着抚了一把闺女的头发,道:“去那做啥,那都是一群淘小子没人管,才让家里送去上学的。你就好好在白六爷那学写字,多少认识两个字不做睁眼瞎就成了。”
春妮急了,摆着小手道:“不成,不成。白爷爷只教我如何写字,讲的也是历史知识,和学校里学的东西可不一样。我想去学校学习,将来考上了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香芬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关德倒挺高兴,吐出一口烟圈道:“好,好,我闺女有志气!”
香芬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继续劝着闺女:“妮儿乖。你想学习在哪不能学,除了去白爷爷那学写字,娘平时再教你剪花儿怎么样?”
原来香芬以为女儿只是在家闷的慌,听见哥哥回来说学校多么有意思才动了心,所以答应了春妮一直嚷嚷着要学的剪纸。
另一个原因则是上学的学费,家里承担两个孩子的学费有些困难。虽然拿不出钱可以用粮食代替,可家里现在只有关德夫妇两个劳力,时不时还要拿回许多去孝敬关老爷子两口子,若再多一人上学,实在是入不敷出了。
春妮也想到了这回事,略带懊丧的垂下了头。香芬自觉有些对不住闺女,忙拨亮了油灯,取出篮筐里的剪子和彩纸,张罗着要教春妮剪纸。
春妮这才多少打起了精神,听香芬和她讲解着剪纸的真谛。灯影下,额娘的眼神儿,走剪的手法,深深地刻在了春妮的心间。
小小的剪刀,薄薄的纸张,在灵巧的五指下,展现着一幅又一幅美妙的画面,月辉撒进屋中,静谧的陪伴着主人度过这美好的夜晚。
香芬先把自己从春妮姥姥那儿学来的满族嬷嬷人儿的剪法和运剪法交给了春妮。
满族嬷嬷人儿是满族文化的重要内容,是族人生活中的各种心态和情绪的代表,在他们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相应的嬷嬷人神灵。据说满族嬷嬷人儿有上百种,而且相貌和剪法更不相同。
剪嬷嬷人是一门复杂的手艺,这要先会叠纸,叠好了纸,才可以下剪子。
怎样下剪子,这就更讲究了。
香芬告诉春妮,道:“剪嬷嬷人时要会运剪。运剪时,要凭心和手来掌控剪的厚薄度,不能硬走、随意走或凭空想象走,要一口气剪下来。”
春妮点头问道:“为啥要一口气剪下来?”
香芬答道:“这一口气是练人走剪时的底气。剪纸需要下力气的,也是一股子精神劲儿。你要是一换气,那手劲儿就折不上去了,纸口就会发生变化,剪出来的嬷嬷人也就没了灵性。”
春妮颔首,在香芬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怎样叠纸。粗糙的草纸很快把春妮的小手磨的通红,香芬有些心疼,替春妮呼呼着:“疼了吧?还想学么?”
春妮笑的甜甜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份伟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得好好继承下来不可。
☆、第十二回 央求
剪纸想要剪好,首先要练手劲儿,手劲儿有了再练巧劲儿,一只巴掌大的小剪刀,在一个成手的剪花人手里灵活的不像话,只一瞬间便能剪出各种花样出来。
剪出的十二生肖个个活灵活现,剪出的花朵儿好似真花儿一样,而较为复杂的剪纸图样,就需要用到另一种剪纸工具——刻刀。
这种刻刀一般都是手工打磨制成的,刀头锋利,且尺寸斜度不同,有的专为刻边边角角的线条用,有的用来刻画人物的头发或者植物纤细的枝干,还有一种小圆柱形的刻刀,是专门为了抠人物或者动物的眼睛用的。
一个远近闻名的剪花娘子,她手中打磨好的各色刻刀,足足有十把之多,每一把都有其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