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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只能彼此护着,眼睁睁看着保安渐渐寡不敌众,而顾奕擎虽然明显强出所有人一大截,可如周维最初放话时所断言的那样,他双拳难敌众手,体力流失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当几根铁棒打在他身上、发出沉重而可怕的撞击声时,程愫祎觉得自己的灵魂已先他一步出了窍。
她忽然生出一股超乎寻常的力量,推开紧紧钳制住她的顾予纾,发疯一般地扑过去,拨开那层罪恶的人墙……
就在程愫祎伏到顾奕擎身上的同时,周维和四叔这两个恨顾奕擎入骨的人,手上的铁棒也正正砸在他的头上!
程愫祎惨呼着扑上去搂住顾奕擎的脑袋,崩溃地尖叫起来。
谁都没见过她这样疯狂失控的模样,全都吓了一大跳,包括周维和四叔,而他俩下了这一记死手,也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毕竟不是惯于暴行的恶徒,他们意识到自己真做了想要做的这件事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地四肢发软了,怔怔地愣在那里,方寸大乱,没了主张。
程愫祎浑身发抖,无措地看着顾奕擎头顶汩汩冒出鲜血的伤口,凹陷的头骨,还有从鼻子里狂涌的血与不明液体,只觉得天塌地陷。她心痛到恨不得替他去死,撕裂的悲鸣已不似人声:“奕擎!顾奕擎!你给我回来!你挺住!不要死!不许死!我不准你死!”
她的手已经颤得不成样子,裸…露在单薄婚纱之外的皮肤在浑然不觉中早已冻得青紫,又沾了顾奕擎的血和地上的灰,看起来凄惨又狰狞,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怨灵一般可怖,她慌乱地用雪白的婚纱给顾奕擎擦拭和试图包扎,一边恨声责骂:“你有病啊你!我一直叫你走啊,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我恨你,我好恨你!你干嘛不肯走啊……你不是说不能让我伤心的嘛?那你做到啊!你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这些责问,不知顾奕擎还能不能听到,但纵然他能听到,也再不能回答了。
可还需要他回答吗?她赶过他那么多次,他也解释过那么多次,他不敢走,不想走,没有她的世界,他活不下去,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宁愿留在她身边,默默任她凌迟,同样是她给的伤,他选择能看得见她的,这一种。
程愫祎惨绝人寰的哭喊,到后来已经没人能听得懂了,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周遭的世界,她也全都听不到看不到感知不到,包括终于呼啸着迅速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很多事情,程愫祎是后来才知道的。
比如,顾奕擎从抢救室出来,又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个月,经历了三次病危三次抢救,才终于宣告脱离危险。
医生说,这已经是仗着他过人的体质了,如果换个人受了他这伤,基本上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不,她并不是不在场,她一直在。
半个月里,她守在医院,几乎没有离开过。
只是她不知道时间。
钟表和手机上的显示,她看不懂;若以睡了几觉论,那么她几乎没睡几觉,就连那几乎没睡的几觉,她也浑浑噩噩算不清数。
顾予纾在重症监护室旁开了个单间,才让她能够勉强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但你如果不劝她,她就可以一直水米不进、合不上眼,如果没有人紧盯着照顾她,恐怕顾奕擎活过来,她却已经死了。
半个月后,当医生终于带来那个救命的消息,程愫祎脸上才轻飘飘浮起一个如初冬的苇草蒲柳般虚弱的笑,软绵绵地滑下来,睡死过去。
程愫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天色昏暗,难以分辨是清晨还是暮晚。
顾予纾坐在床头看着她,表情隐没在阴影中,目光深邃不明。
她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让她想起上次小产之后,他让她去跟顾奕擎在一起时的样子……
昏睡前的种种在脑海里次第浮现,她略微紧张,深深愧疚,怯怯地轻轻执住顾予纾的手,多日没有好好休养令她声音涩哑:“对不起,予纾,对不起……婚礼又没举行成,都怪我……”
这本是早该进行的对话,但此前她一直神魂分离,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顾不上,直到此刻,神智才重新回驻,生活才能试着扳回正轨继续延伸。
顾予纾反握住她的手:“怎么能怪你?”
“那两个人上门寻仇,起因都在于我……”
顾予纾用力摇头:“怪我没处理好……那个四叔,怪我没早点找到你,让你离开那个泥潭一样的生活环境;至于周维,一开始就怪我没保护好你;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怪我太过自信,安排不够周密。还有……你那天那么担心奕擎,却一直死死拖着我不让我过去帮忙,你有多紧张我,就算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
程愫祎得到一重安慰,却还是落下泪来:“可是后来,我……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我这些天……”
她艰难挣扎着,怎么也说不出口,但他也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没关系,我其实跟你一样。”
他搂住她的脑袋,亲昵地抵着她的额:“我也担心得要命,我也没法去想,要是奕擎真的……我很庆幸能给你当这个顶梁柱,让你可以任由情绪流露,而不必逼自己坚强,否则……我会更心疼,更担忧……这些天看你那个样子,我真怕他走了,你也跟着一起……我真的很感激,医生把他救回来了。”
程愫祎听得鼻子又酸了,搂住他的脖子,终于可以放松地任自己后怕地大声哭了出来。
顾予纾抱着她,让她尽情哭够了,才细细替她擦干净眼泪,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愫祎,医生跟我谈过话了,现在咱们谈谈。”
程愫祎知道这是大事,连忙正面着他坐直。
顾予纾尽量缓慢而清晰地说:“愫祎,医生说奕擎应该过段时间就能醒过来,具体多长时间还不清楚,但咱们时常陪他,说话给他听,他应该是有感知的,这能够促使他早点清醒。不过……他脑部受创比较严重,估计……记忆和智力都有严重损伤,很可能……他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也会变得……像个孩子一样。”
程愫祎默然听着,呼吸轻细,顾予纾只能从她手指的微微痉挛与悸动中感知到她心绪的波动。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会舍得再错过他,我也不忍心不管他,以后……咱们接他回家,一起照顾他,帮助他慢慢恢复记忆和智力,然后,你们……真的,我愿意,经过了这一遭生死,我已经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咱们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顾予纾在得到医生的确切通知前,已在心里将这个念头反复揣摩了很久,并不觉得勉强,但也觉得沉重,此时终于说出来,反而如释重负。
他却没想到,程愫祎轻轻摇头:“不,予纾。”
他惊讶而疑惑地望着她,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冷下去。
程愫祎垂目望着俩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我没法否认我在乎他,我确实想要照顾他,尽我一切所能,帮他恢复,谢谢你,予纾,谢谢你,我真想不到世界上还能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她哽咽了一瞬,强自镇定下来,续道:“但我觉得……他也许还是不要恢复记忆比较好……等他有一天恢复了智力,最好也不要、不要再爱上我,所以……等他醒来,咱们找最好、最专业的人来照顾他吧。”
顾予纾狠狠松了口气,猛地将她揽进怀里,用力压在胸口:“我刚才还以为……你说要离开我,全心全意地给他一个人……”
程愫祎伏在他胸前,喃喃道:“我确实想过的,可我也舍不得你……这件事你一点错都没有,我不能总是顾了他就伤害你,顾了你又伤害他……现在正好,他可以重新开始,那是上天给我们机会,让我们把过去的错误纠正,那么就……我们都重新开始吧。”
顾予纾使劲点头:“好!……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承诺永远有效。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们俩就自己独自忍受折磨,你那天抱着他哭喊的那个样子,还有后来你彻底没了生气的那个样子……我真怕你没了他有一天就会心痛而死……你如果实在放不下他,都可以告诉我,好吗?我没事的,我是男人,最开始是我主动跟他分享,我……承受得来。”
第54章
此后的半年里; 发生了许多事。
周维与四叔一伙被逮捕,定罪量刑不一; 作为主犯的二人; 因故意杀人未遂,获刑十五年。
未遂本是认定具有杀人故意的客观障碍; 偏偏他们雇了帮手,顿时多了许多证人,指证他们曾明确要求“要了那两个男人的命”。
程母得知自己成了那个让罪犯钻的空子; 又得知女儿童年曾差点失身于禽兽的魔爪,又惊又怒,又怕又愧,虽然顾予纾和程愫祎都反复安慰不是她的错,怪他们没有提前与她沟通; 她还是坚决要求换了所疗养院; 远离所有善恶不明的旧友; 还央顾予纾事先调查清楚新疗养院里的人,才决定与谁交往。
婚礼当天作为伴娘而在车队里半懂不懂地目睹了那桩惨案的大学室友们,程愫祎终于向她们坦承了自己那无法启齿的过往; 她们才总算了解了那年暑假程愫祎与顾予纾那段莫名的分居。
只是在敞开心扉之后,程愫祎也与她们迅速疏远了。
对于这一点; 姐妹们遗憾; 却也能够理解。
一方面,程愫祎所有的课外时间都需要用来陪伴昏睡中的顾奕擎,不再有空与她们同行; 另一方面,她那模糊不清的未来,隐秘难言的情感世界,也未必方便让外人过多地洞悉。
往后,她们会偶尔联络,时常谈起,却再不会走得太近,以免打扰。
这半年之后,顾奕擎终于苏醒。
顾奕擎醒过来之后,程愫祎便不再出现在他眼前。
顾予纾将他接到家里的一套大平层,除保姆之外,安排了三位最专业的人员陪护——一位负责日常起居,一位负责身体机能的理疗复健,还有一位负责大脑智力的恢复训练。
房子此前的布局和装修也被全部改造,各种功能的内室应有尽有,以便天气不好无法外出活动时,他也能待得自由自在,舒适开心。
夏季方兴未艾时节,一切都茂盛而蓬勃,天气尚未炎热,花朵无需退场,草木亦不必蔫头耷脑地躲避酷暑,初夏更像是酝酿到了极盛处的春,生机正浓,祈望正酣。
哪怕是大人也被传染了一般,抑或是多年延续下的习惯根深蒂固,都开始默默地期盼起一个快乐的暑假,日日盘桓户外的人越来越多,喜笑颜开。
但每次陪护人员们的反馈都是……顾奕擎不开心。
“他还是很暴躁,动不动就发狂,砸东西,食物也乱扔,什么手段都安抚不了——当然,我们一直严格按照顾先生您的要求,绝对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暴力或禁锢手段,也尽量不给他使用镇静剂。”
“带他出门压力特别大,他老是乱走,特别是有时看到个小姑娘就追过去,看清了脸又对人家发脾气,吓着人家……他最近体能恢复得很快,我们跟他不是一个数量级,已经快追不上了,这几次出门都得一个人开个平衡车跟着……”
“他总不肯好好吃药,我们各种办法都想了,拌在食物里也能被发现,一发现他就要大发雷霆。”
……
顾予纾在顾奕擎所住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