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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内常年不见光,湿气十分重,有一股难掩的味道散发出来,两边全是发绣的铁栏,里面平时关的都是些犯了小事待审的犯人。梁怀洛近期倒是没听梁颤又逮捕了什么无名小流,也没看见铁栏里关有什么人。
梁颤是个喜欢自我安慰的人,喜洲的流氓痞子很多,分散各地,梁颤不知道怎么想,偏偏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们都能感觉到知府大人对这些人有一种莫名的纵容。梁怀洛这点看的很清楚,梁颤这么做为的就是讨好,让这些人跟苍蝇似的到处乱飞的同时还不忘在人们耳边嗡嗡他的好。
梁怀洛直往最里面一间走,在快到之时,有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他脚边的衣摆。他停下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禄明非将“清欢渡”抓来的同时,一道将小傻子也抓来了。或许是因为她全身上下粗衣麻布加上这几天落了一身灰,他差点没发现铁栏里有人。
那小傻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太久没喝水,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弱弱的比了个口型,梁怀洛看出来,她在对着自己喊一个“欢”字。
他蹲下身子,手轻轻拍了拍小傻子抓着自己衣摆的手背,笑了笑以作安慰,食指抵着唇边比了个静声的动作。小傻子没那么傻的看懂了,将手松开慢慢的缩了回去,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哥走向了最里间牢房。
里间的牢房四面石壁,一般是梁颤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禄明非估计是怕他会跑,才将人关在了这间。想到这,梁怀洛又不明白了,抓了近两年都没抓到的人,这次轻轻松松的为了救个小女孩入了网,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下救的,怎么想都该想得到,这是个假的吧?
梁怀洛无奈的想着,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想抓清欢渡想疯了,不管此人是真是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走一个,不过倒确实是梁颤自上任知府以来,一如既往的乱抓乱判风格。
他开门走进去,看见一位少年半死不活的趴在一堆枯草上,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一眼便知此人并不是什么贫困人家的孩子,他的一手一脚都被铁锁拷着,衣服被鞭子开了口,看来是刚受过一次鞭刑。
梁怀洛看着皱了皱眉,那地上的少年听见了声音知道有人来,但没动一下,闭着眼睛不吭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来人说什么,于是哑声不耐烦道:“来看我笑话还是怎么?问多少遍都是那句话,不爱听就滚。”
梁怀洛说道:“哦?是什么话?我还没听过呢,你先说说吧。”
少年凝迟一下,想定是先前那几人另派了说客,鄙夷的嗤了声,“费什么话,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但想好,若是今天不杀了我,明天我出去也会杀了你们。”他想了想,又哼了声道:“还有那个清欢渡。”
话音刚落,少年便听来人嘲讽似的嗤笑了一声。
“你连抓你来此的人都打不过,还想杀清欢渡吗?”梁怀洛说完半蹲下来,断竹敲了敲铁栏,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你不如同我说说,之前在这里的人,都问了你些什么。”
少年耳根子动了动,从地上坐了起来,抬头看向他打量了片刻,来人一袭白澈的锦袍,长发半束眉梢带着笑意,乍眼望去实在是与这阴暗的牢房不符,他下意识说道:“你不会自己去问?你……难道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这是他的感觉,但还有种感觉,此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梁怀洛笑着说道:“说不是你就告诉我了吗?”
少年揪起眉头,闭口不答。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梁怀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并且放你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少年下意识在心里骂了句,这人脑袋有坑吧?正常的交易不都是一换一吗?怎么这人还跟他一换二了呢,他疑虑半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怀洛说道:“你只需要回答,这个交易你答不答应即可。”
少年问道:“用什么作交易?”
“当然是你……”梁怀洛定定的看着他。
“我?”少年诧异。
“不错。”梁怀洛点头说道:“一个用你来做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又来啦~
(づ ̄3 ̄)づ
第10章 清欢
10
听完此言,少年有那么一瞬间,还真信了这人的鬼话,哼嗤道:“敢问公子,就我这人,能跟你做什么交易?前秒放我走,后秒就让我把自身也搭上?”
少年边说边理了理身下的枯草,侧身一躺,哪像刚被鞭刑过的犯人,他手撑着太阳穴处,慢不羁的架起二郎腿,抬眼看着梁怀洛,说道:“这么明显的挖坑让我跳,公子当我傻呢?!”
梁怀洛看着他随性又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不明而生一种浪迹完江湖才有的无欲无求的感觉。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说道:“你以为我会把你卖了还是怎么?既然我答应了放你走,自然会不伤你分毫的还你自由。”
少年问道:“那你倒是先说说,打算怎么做?”
梁怀洛垂眼想了想,觉得二人还是应该先谈好交易条件为好,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身边缺个随从,你如若能……”
少年嘴角一抽,抬手连忙打断:“等一下等一下,假扮你的随从出去,这不妥吧?看守这里的巡兵都知道我长什么样,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让你如此轻松带走,能否想点实际的?”
“那倒不一定。我的随从自然可以…”梁怀洛微愣了下,话锋一转,轻轻一笑说道:“听小公子的意思,这算是答应交易了吗?”
少年看着他,心想出了这道门,谁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凡事先出去了再说,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晃脑的点头道:“行啊——”他抖了抖拷着铁链的手,“那这怎么办?”
“哦。”梁怀洛泰然自若的拿出偷来的钥匙,打开了铁门,在少年一脸懵逼的表情下走进去,蹲下身子,正准备为他解手铐时,手里的动作一顿,忽然站起身,把钥匙往少年眼前丢去,说道:“自己解。”
“……”
少年看了看钥匙,又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静谧一阵,心想,这里面难道有误会,他真是来救自己的?少年假咳了一声,坐正身子捡起钥匙,堪堪打开了手铐和脚铐获得自由。
下秒只听倏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出,速度快如飞箭,铁锁掉落发出一声极响,梁怀洛凤眸眯起半分,只见少年已敛起方才的淡然之色,眉峰冷厉不似年少该有。
梁怀洛脚下微一挪步侧身躲过,面目泠然的低啧一声,少年坐着单手朝地面用力一拍弹跳而起,向后一个空翻落在离他数米外的地方,脚下却不小心被枯草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
梁怀洛睨了眼朝他飞射而来的东西,眼见是块石子,愣了楞,随后轻笑一声。见少年的第一眼,他便看出来了少年是有练武的底子的。
不过是看见石子的那一瞬,他居然生出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倒是少年使的这小伎俩,已在他面前破洞百出暴露了自己艺不精湛的短处来。
见他想乘机行逃,梁怀洛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只是若无其事的说道:“巡兵应该已经听见这里发出的响动了,你赶紧想好。”
少年却皱眉问道:“你刚刚笑什么?”
梁怀洛冷冷回道:“你管我笑什么?”
“。。。。。。”
少年想继续说,守于门外的那两位巡兵却已经纷纷赶来,巡兵看见里面站着的僵持不下的二人,欲要大喊一声放肆,即见有一人身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瞧,两位巡兵立马躬身齐道:“二公子!”
梁怀洛回眸,沉声说道:“我带此人走一趟。”
“这……”一位巡兵欲言又止。
“你们大人与禄前辈一同前往京城需五日,这五日由我代审即可,旁人若是问起来,你们就当无此事,清欢渡还是关于此牢,三日后如是行刑。”梁怀洛说道。
“是是是。”巡兵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退下。
待二人离开,少年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没听他们唤我二公子吗?”梁怀洛瞥了他一眼,走出铁栏,“你要想继续呆在里面,没人会拦你,要是不想,便跟我走罢。”
少年抿了抿嘴,没犹豫的跟了上去。梁怀洛走到先前关女孩的铁栏前,开了锁让她出来,少年脚下步子一顿,女孩一出来手便拉扯着这位二公子的衣摆,依赖似的松也不松开,她微微张口,嘴里低喃着的字,同三日前在他面前喊得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梁怀洛在前面走着忽然问道,任女孩扯着他的衣摆。少年轻步跟在二人身后,盯着梁怀洛的背影,女孩不及腰际,这么看着倒生出一种慈兄如父的错觉。
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也忘记了回答,太久没见阳光,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就见这位二公子将一把钥匙丢给巡兵,坏笑道:“下次再开小差,被偷的可就不止是一把钥匙了。”
“……”
离开了府衙,梁怀洛一路沉默不言的走在前面,正往一条巷坊走去,女孩忽然扯了下梁怀洛的衣摆,他站定垂头看她,问道:“到这儿就行了吗?”
女孩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冲他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也冲他笑了一下,少年愣了愣。梁怀洛点头道:“小心点。”
望着女孩逐渐跑远的身影,少年走到他身侧,问道:“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当真只会说一个字?莫非那些人因为这事才处处为难她?”
回想他那日初来此地,见三两个男人围堵着这女孩戏耍,抢过她身后的小娄匡,当街将娄匡里的活物全数倒出,女孩满脸憋屈愣是没掉一滴泪。难得出趟远门,哪见得几个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女孩,他二话不说便上去阻止,哪知这一上去,就去了府衙的牢房里待了三日。
梁怀洛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何?”
少年嗤笑道:“还能是什么,答案无非就只有一种,觉得她好欺负呗。”
闻此言,梁怀洛只是笑了笑,不作任何解释。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三寸断竹,想了半晌,说道:“对了,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四千。”
“四千吗?真是好名字。”梁怀洛说道。
四千骄傲道:“我娘取的。”
梁怀洛点点头:“你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寻一个人。”四千说着,脸上的骄傲之色更甚,“我要找到他,求他收我为徒。”
梁怀洛笑了笑,“那想必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了。”
四千说:“我看中的人,自然了不得,他可是比现今最厉害的尘旸阁阁主于单旸还要厉害的人!名为江礼捷,字清松,不过你一定没听过。”
梁怀洛道:“听过。”
四千愣了愣。
“不过很可惜,喜洲崇山上的人和物早已消迹多年了,你来之前,就应先好好打探。”梁怀洛说着,闲散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抛了抛。
四千看了眼他手中的石子,蹙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江礼捷去了哪里?”此话下意识问出来,他又为自己凭生出这样的想法愣神一秒。
梁怀洛转身看着他,好笑道:“当然不知道,江阁主长年云游四方,岂由我能了解,不过我能否多问一句,你寻他,只是为了学武吗?”
四千鄙夷不屑的说道:“不学武我寻他作甚?三仰醉乃今世唯一能与于单旸的烈箭并肩匹敌,我若是将它学会,直便杀去京城,哪会沦落至牢房需你来救我?!”
梁怀洛轻笑了笑,不好道出其实并非是自己想救,但二人间的话题仿佛也被他又带了回去:“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