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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言页绕过他走到小姑娘身前蹲下,她之前有见过袁善几面,但是都没有同她说过话,汤言页看着她双眼哭的红肿,也不知步储有没有告诉她渔夫死了这件事,她温柔笑起来,问道:“你叫袁善是吗?”
袁善眨巴两下眼睛,忍在眼眶里的泪立马滑了下来,她赶忙去擦掉,然后点了点头。步储走到汤言页身侧,如实说道:“昨天带她回来也没见她哭过,今早我醒来不见她,以为是偷偷跑去找四千。但梁府的人说四千也一早出去了,最后我找了一早上在南岸找到她,然后她就一直这样,一路哭着回来的。”
步储在汤言页面前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但是看着袁善时脸上的不耐烦就会毫不掩饰的显现出来,汤言页很早就发现他不喜欢和小孩子接触,更别说现在这个连沟通都有困难的小孩子了。
汤言页问道:“你是去找你爹爹?”
袁善点了点头。
汤言页说道:“可你爹爹死了。”
袁善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眼泪珠子掉的更多了。她抬起手用衣袖用力抹了一下脸,看着汤言页,嘴角下压努力忍着想哭的冲动,点了点头。
步储有些惊讶的看向两人,他原本以为汤言页会拿什么“你爹爹去外面挣钱啦”或者“你爹爹只是离开一下”这种大人最喜欢拿来骗小孩子的话来骗袁善。
而汤言页用这么简单明了又残酷的方式告诉袁善,袁善居然还能忍着不哭,步储有些奇怪,一时想不通,袁善是被自己方才吓的还是这小姑娘其实很坚强,不过在步储看来,他更相信是后者。
汤言页揉了揉袁善的脑袋,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说道:“你爹爹知道你这么坚强,他一定很开心,袁善,你之后,想待在姐姐这儿吗?虽然姐姐已经嫁出去了,还是可以命人照顾你。”
步储听了这话,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袁善抽涕两下,抬眼看了步储一眼,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步储见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心里又有些不爽了。
在内心冷哼着,你不跟我,我还不想带你呢。
汤言页笑着问:“你现在还小,一个人是不行的,外头坏人很多,有人顾着你姐姐才放心啊,或者你告诉姐姐,不想待在这儿,是已经想好去哪儿了是吗?”
袁善想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四千。”
“……”
步储无语的转过头,环抱着双臂看向别处。
没眼光!
四千全身上下哪里比他强?
步储小小声的“啧”了一声。
汤言页了然,牵起袁善的手,说道:“那姐姐后日带你去找四千,先跟着姐姐玩两天好不好?一早就跑出去,肯定还没吃东西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袁善这下终于笑起来,点点头,也握着汤言页的手,乖乖跟着她。汤言页垂眸看着她,心里不知不觉莫名生起一种“女儿”“贴心小棉袄”几个字眼,她待着袁善往厢房走去,嘴角不动声色的扬了起来。
第三天一早,汤言页命人从锦华庄选了几套小姑娘能穿的绸衫来给袁善换上,袁善洗了澡换上崭新的衣裳,汤言页又替她好好梳了个发髻,小姑娘看起来立马精神了许多,袁善的五官还没长开,汤言页发现她骨相却是极好的,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吃了午饭一直折腾到了下午,步储在门口等着两人,汤言页带着袁善出来时,小迎夸了小姑娘几句,他却没看出这姑娘哪儿变得不一样了,不就是脸上干净了些么?想是想不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无奈跟了上去。
汤言页回到梁府时,她先是在府邸大门前问了守门的巡兵二公子在不在府里,她没打算进去,怕遇见梁颤,也不是怕,就是不太想看见。
巡兵一瞧少夫人回来还愣了下,记得二公子说过这床没打造好,少夫人就占时还回不来,不过他没想太多,照着梁怀洛之前吩咐的话,如实禀报道:“二公子昨儿一早就出去了,现在也没见他回来。”
汤言页疑惑的皱了皱眉。
几秒后她又问:“那四千在府里吗?”
这人在巡兵印象不太深刻,想了想,“这个人……他几个时辰前刚出去,也没回来。少夫人要是急着找他,到时候他人一回来,要不我就派人去汤府通知您一声?”
汤言页摇了摇头,拒绝后吩咐了巡兵不许告诉别人她回来过,便带着着袁善和步储离开了。三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步储跟在她们身后,一只手里拿着柄剑环抱着双臂,观察着周边的人事。
汤言页心不在焉的走了一路,来到城中的市区,发现街上的行人比平日少了许多,一开始还有些奇怪,直到看见街边的白灯笼,才反应过来今晚就是中元节了,百姓们把该买的买完回到各自家中烧完钱,便躲在家里等着过节。
可是这种时候,梁怀洛会去哪儿?
去哪儿,能去到一晚上不回?
汤言页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心里是想着,既然两人都成婚了,作为丈夫的他即使有事出远门,也该告诉她一声,总不能因为自己回了娘家,他就又回到了以往逍遥快活,去过逍遥散仙的日子了吧?
不会的,她早已摸清了,梁怀洛虽然不承认自己是清欢渡,但她能感觉的到,梁怀洛心里其实是有这个洲城和洲城里的百姓的。这些年来,真正逍遥快活的是梁怀阳,并非是他梁怀洛,就像汤珧告诉她的,这么一个心机颇深的人,更不能去看他的表面。
汤言页低头看着地面,边走边想。
梁怀洛在成婚第二天就让她回府,或许并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她表现出自己想回汤府,毕竟她那时候想回汤府只是因为一时不太习惯,也不可能真的回。
她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梁怀洛对她的温柔,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似乎在一步步引导着什么。汤言页现在知道了,原本只是回门而已,梁怀洛却让她很自然的留了下来,而且还是因为一开始很不起眼的一句“认床”……
梁怀洛知道她并不会认床,但是却以此来做牵引,汤言页此时想了想,才发觉其中的神奇所在,回汤府是梁怀洛已经计划好的,汤言页心里不免又对他崇拜了几分,但转念一想,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小主。”
步储在汤言页身后喊了她一声。汤言页下意识抬起头,还没回头就看见前方路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跟前,四千嘴里咬着糖葫芦,正往怀里掏着碎银。看着有些急,好像是找不着藏怀里的钱了。
汤言页松开牵着袁善的手,大步流星朝四千走去,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四千身子一颤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了眼,脸色瞬间乌云转晴,说道:“少夫人!你来的真是时候啊,我这儿正好急着……”他说着,朝汤言页身后看了一眼,笑道:“哟,这还是袁善嘛?打扮一下又漂亮了。”
“……”步储蹙起眉头,下意识看向袁善。怎么连四千都能看出来这姑娘有变化,他为啥就是看不出来?莫非真是他审美有问题?
汤言页抿抿嘴,问道:“四千,你家二公子人呢?”
“二仙?”四千抱起袁善,若无其事的说道;“他不是一直在府里待着么?”
汤言页愣道:“梁府?”
“是啊。”
四千奇怪的“咦”了一声。
“二仙居然没告诉你……”
汤言页心紧了紧:“他本该,告诉我什么?”
四千看了她一眼,严肃道:“他生病了。”
“很严重,床都起不来了。”
第62章 畅怀
62
严重到床都起不来, 那是得有多严重……
汤言页内心不免颤了一下。
“也是,兴许是怕你担心,该瞒着。”四千叹了一口气, 感慨般摇了摇头。
汤言页半信半疑的瞧着四千的神情, 总感觉像是真的, 可是, 这几天前还好好的一人怎么就突然严重的病了?这么一想,方才巡兵或许也是知道此事, 才跟着梁怀洛一同骗她的,她问道:“那他现在可有好些了?”
四千奇怪了一下:“夫人怎么不问他生了什么病?”
“……”
汤言页附和着问道:“他生了什么病?”
四千说道:“其实我也没搞清,昨儿在屋里待了一天也没起来,听下人说是挺严重的,看着像是天花, 我去看了眼,也问了, 他说不是,不过确实不像,哪个人得天花是他那样的啊,还笑嘻嘻的。随后他又说睡不好喊我出来帮他买点香回去助助眠, 我就出来了。”
汤言页:“……”
“这位公子, 您还没给糖葫芦钱呢。”
卖糖葫芦的老头看了眼面前几个人,突然开口提醒。四千立马把目光投向汤言页,“少夫人,我买完香本来还剩下几个碎银, 谁知半途掉了, 你行行好,能不能先帮我垫上?”
汤言页看了眼步储, 步储意会上前给了老头一个碎银,老头捧过银子,点头笑着道谢,四千咬下一个,想将剩下的拿给袁善,汤言页看了二人一眼,又转头去看老头,说道:“大爷,你这最后两串也都卖给我吧。”
老头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将最后两串递给她,步储付完钱,汤言页将手里的一串给了袁善,另一串给了步储。袁善手里拿着四千那串,便没接过她的,汤言页说道:“这串大哥哥吃过,你吃姐姐买的这串,新的。”
听了这话,袁善似懂非懂的接过,但原来那串也没还给四千,主要是四千抱着她也腾不出手来。倒是步储一脸懵逼的被塞了一串糖葫芦,他抿抿唇说道:“小主,你不吃吗?”
“四……四千!”
汤言页还没说话,袁善突然拿着糖葫芦指着小巷,一边拍打着四千的肩,三人被她这一声给喊愣了一秒,纷纷朝袁善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老黄狗走在巷子中,老黄狗似乎也听见了身后的声音,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卧槽我的荷包!”
四千与老黄狗对视一眼,一把将袁善丢给步储,“少夫人,那狗叼的是我的荷包,我去追回来!不用管我了。”
这一举动让老黄狗吓得叼着东西迈开狗蹄子扭头就跑,四千二话不说追了上去,没一会儿这一人一狗就看不见踪影了。
汤言页往巷子里望了两眼,转头对步储说道:“你带着袁善去找四千,让他先照顾着这孩子,我瞧四千是喜欢这孩子的,应该会应下。你先去,我要回一趟梁府。”
步储神情淡然,看了怀里的袁善一眼,点完头飞身便往巷子里跑去,汤言页“哎”了一声,喊道:“步储!带着孩子呢不用跑那么快!”
“……”
汤言页看着他慢下来,摇了摇头便转身往梁府方向去。
回去的一路上她倒是什么也没想,很快就到了梁府门前,之前那巡兵见人又回来了,赶忙上前询问道:“少夫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汤言页看他一眼,直径走进去:“没事,我回府。”
“这……”巡兵支支吾吾了半晌,想起二公子好像没交代过不给夫人回府,便没拦着她,眼瞧着人大步走了进去。
汤言页一路上没瞧见什么不想看见的人,走的倒也轻松,来到南厢门前时,她突然想起来,梁怀洛不是把床搬走了吗?那他卧病不起是睡在哪儿?想着,她敲了敲门,里面过了一会儿也没人回应,她直接开门轻步迈了进去。
走到床沿边,汤言页瞧着床榻上的人,墨绿颜色的床盖上绣着祥云柳凤,梁怀洛骨节明晰的手正抓着床盖上的一朵祥云,力道不是特别紧,汤言页看得出他似乎有些难受。四周的暗色将他整个人都衬的白皙,脸色却显得更为沧白,她侧身轻轻坐下,怕打扰了梁怀洛,瞧了他一会儿,也没去叫醒他。
汤言页觉着应该寻位大夫过来给梁怀洛看看,虽然她此刻占时没看出梁怀洛身上有得了天花的征兆,